第1頁 文 / 楚月
第一章
愛情是什麼？麻煩，麻煩！它的存在就像是便秘，卡在身體內上不是，下也不是，弄得心煩意亂，等到清乾淨後，又成了一堆廢物——冷燕霓。
愛情是什麼？可口、可口！令他食指大動，很想將甜美的情人一點一滴吃下肚，再加點調味料，更是美味，是專屬於他的一道私房菜——唐寅。
美。
真是美麗萬分，令人垂涎欲滴。
肌膚似吹彈可破，透出年輕的氣色：身材凹凸有致，修長迷人的腿顯露健康有活力的朝氣，令人移不開目光：若先不論內在，外表乍看之下，真是最標準的身材，完全挑不出一點瑕疵，完美無瑕。
伸出手輕撫著那極致的觸感，他嘴裡忍不住發出歎息的讚美，真是讓人迷醉到愛不釋手，可惜……那並不屬於自己，他僅能看著、望著、想著、惦著而已。
這——不屬於他，永遠永遠都不可能。
怎是一個美麗能形容，在他眼前的，堪稱是全世界最美的——
唉……該死了這條心，即使再美，也是屬於別人的，他不該妄想佔有，只要能多看一眼就該心滿意足才是，他們是不可能的。
重重再歎一聲，他終於讓自己的癡心妄想化為灰燼，垂下眼眸，斬去內心的渴望。
不能做的事情，他向來就不會勉強，一來不合乎他的性格，二來他也不喜歡造成別人的困擾，所以會忍耐．
就在他努力撫平內心天人交戰之際，一名站在他身邊的年輕男子，也隨著他眉頭輕皺而感到困惑，因為不知該不該開口詢問，見他露出這般傷腦筋的神情，彷彿很難下決定似的，他也相當煩惱。
「主廚……」他不想打擾主廚靜心思考的時間，可是已經五分鐘過去，再不開始就糟了，外頭還有人等著泥。
「嗯？」唐寅淡淡哼了聲，心不在焉的．
「怎麼了？是不是很難決定？」雖然自己只是學徒，還沒有機會正式掌廚，但他頗能體會這種兩難的感覺，就像是明明應該往東才是對的，偏偏有人要你往西一樣。
唐寅雙手撐在流理台上，低著頭，閉上眼睛，露出一臉困擾，然後點頭。
學徒也跟著點頭，「說得也是，明明這般完美，應該要清蒸才能保留食物的鮮美，客人卻偏偏要紅燒，真的是很破壞食材的鮮度。」
他懂，他真的懂主廚的難題，因為唐主廚向來講究要保留食物的新鮮度，如此才可品嚐到最鮮美的滋味，但出錢的客人是老大，老大要紅燒，就不可清蒸，免得老大生氣。
「偏偏是難得的絕品……」唐寅睜開眼睛，注視躺在砧板上的新鮮大龍蝦，他真的有點哀怨。
如此新鮮的食材，用清蒸最能表現出食物的原味，偏偏客人想要紅燒，要重口味，讓他十分為難，當然要以客為尊，可是若要違背自己的理念，實在是太破壞這只極品的龍蝦了。
「可是主廚，客人要紅燒，不紅燒的話，他們可能會退貨。」學徒面有難色地說。
他當然明白。
又深思片刻後，撐在流理台上的手終於收回，唐寅眸底閃過一道精光，彷彿已經作出決定。「好吧！」
「主廚，要準備什麼材料？」不管如何，食物是屬於客人的，就算他們覺得紅燒不好，也不能干涉，出錢的是老大嘛！
「不是紅燒，是清蒸。」他就是不想跟理念背道而馳。
不顧那名年輕學徒的詫異目光，唐寅迅速將龍蝦做了點處理，然後放進蒸籠裡清蒸，接著打開爐火熱鍋，不一會兒，倒油、下姜絲、蒜苗、紅蘿蔔絲，以及一點點的鹽、糖、醬油、西紅柿醬，最後淋上白酒，再勾一點芡，然後起鍋。
「拿去冷藏。」他交代還傻傻站在一旁的學徒。
學徒接過這一盤沾醬，立刻送入冷藏室。
準備妥當後，就等龍蝦蒸熟。
唐寅站在鍋邊，閉著眼睛，雙手負在身後，頭微微垂低，不仔細看，會以為他睡著了，一旁新來的年輕學徒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麼，只能靜靜站著等候。
進入這家飯店就跟著唐主廚，他還以為自己走運了，但後來發現唐主廚的個性跟其它廚師不一樣，別人的排場大，身後的學徒多，又有二廚、三廚跟著，連走路都有風，唐主廚的身邊就什麼都沒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似乎太沒架式、太平易近人了。
剛開始時，他覺得唐主廚不太受人重視，哪知跟了三個月後，才發現原來不是那麼一回事，根本是他孤陋寡聞。
唐主廚可紅了，無論是中外哪一個明星下塌飯店，或是哪個政治人物要來飯店，又或者是什麼重大婚宴，大家都指定非要唐主廚不可，即使排不到，也願意將時間往後挪，就是為了配合唐主廚。
那時，他才知道自己不知是走了什麼好運才能跟著唐主廚學廚藝。
唐主廚個性溫柔，不會開口罵人，想學什麼看他做就對了，除非是比較麻煩的手續，要不然他很少說話，他也不藏私，有任何問題他都知無不言，甚至還說得非常詳盡。
他待人處事皆好，燒得一手好菜，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喜歡面對眾人，也因此他很喜歡收學徒，不喜歡有人成天跟在他身後，他不喜歡排場，只喜歡低調，專心研發新菜色。
不過也挺可惜唐主廚的臉，他生得真好，斯文俊秀，若是願意曝光，肯定名利雙收。
過了一會兒，龍蝦蒸妥，唐寅迅速將龍蝦切開，明明沒加什麼佐料，他卻彷彿能聞到鮮甜的滋味，也好想嘗一口喔。
「去把沾醬拿出來，順便把要上這道菜的服務生請進來。」
「是。」
年輕學徒先去請人找負責上這道菜的服務生進來，然後再去冷藏室把沾醬取出。
當他小心翼翼捧著沾醬回到唐寅身邊時，隱約聽見他在默念什麼，有點耳熟，又有點詭異，他搖搖頭：心想應該是自己聽錯了，那些話不應該是唐主廚會說的才對，肯定是聽錯了。
客人要紅燒，唐主廚堅持原則用清蒸，他當然挺自家主廚，因此更得謹慎些。
「主廚，沾醬拿來了。」
「裝盤。」
「是。」學徒立刻將龍蝦裝盤，當他要把沾醬淋上去時，唐寅阻止他。
「不用，分裝就好。」
於是一大盤沾醬，分成三小碟，這時服務生走進來，唐寅立刻交代他。
「跟客人說，這只龍蝦非常新鮮，用清蒸可以吃出食材原味，要是嫌味道不夠重，可以沾著醬吃，若他們吃過之後不滿意，再來跟我說。」
其實會指定唐寅親手料理的客人大多清楚他的原則，即使上菜與點菜的時候不同，客人多半都會尊重。因此服務生沒說什麼，點點頭，便把龍蝦端上桌。
年輕學徒是明白唐寅的厲害，卻更清楚花錢的老大不喜歡被人改變決定，因為他以前待過的餐廳都是如此，就在唐寅準備下一道料理時，他卻是膽戰心驚，害怕待會兒客人會在外頭咆哮。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外頭沒有大聲嚷嚷，也沒有服務生一臉著急的衝進來責怪，學徒的擔憂才緩緩放下，然而下一秒，剛才上菜的服務生迅速走進廚房，他的心又提得高高的，吞吞口水，等著被刮。
「主廚，客人說很好。」服務生只說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唐寅點點頭，「阿力，你在做什麼？快點過來啊。」
「主廚，你真的好厲害喔！」他的眼裡閃著崇拜的光芒，毫不掩飾。
「還好啦，我只是堅持原則。」唐寅不習慣被讚美，聽見太熱情的稱讚，總會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能堅持原則又不會讓客人罵，真的很不簡單耶。」他好佩服喔。
「阿力，你以前到底待哪種餐廳？」一天到晚老怕被客人罵。
「就一些普通餐廳啊，客人指定的菜色若是沒做出來，就等著被客人罵、被廚師罵、被老闆罵。」回想過去，他每天工作累得半死，結果一招半式也沒學到，反而跟著唐主廚這三個月來，他天天大開眼界，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最好別睡覺，才能盡得唐主廚的真傳。
「真是苦了你。」唐寅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好好學，我什麼都會教你。」
他是真心喜歡料理，不覺得有什麼好藏私，能讓所有人品嚐美味的食物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是的，主廚，我一定會好好跟著你！」阿力對未來重燃信心。
「這個給你吃。」
阿力定睛一看，是剛才的龍蝦和沾醬。
「新做法，所以我會試試味道。這小塊給你。」
捧著彷彿千年靈芝般珍貴的龍蝦肉，阿力吞吞口水，先嘗了一小塊，甜美的滋味立刻瀰漫在齒間。
龍蝦咬下還會彈回的Q度彷彿在嘴裡重新活了起來，真的是好好吃喔！
新鮮的美味潤了喉，接著換上重口味的沾醬，一入口，阿力差點要流下感動的淚水，鮮甜龍蝦搭配冰涼酸甜的沾醬，那滋味簡直不是美味兩字可以形容的，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