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樂小草
「微!」康勤硯訝然驚呼。天啊,這會兒是翟家個性最衝動的翟日烺來附身嗎?
「醫生!醫生!」翟日微的拳頭奮力地擊在門板上,發出巨響。
「你做什麼?」翟日煦從沒見過么弟發狂的模樣,不免感到訝異。
「我要見醫生。」
「你見醫生做什麼?」
翟日微沒有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
「微。」翟日煦壓低音量,熟悉他的人已經聽出這是他發怒前的前兆。
走廊上的人們因為好奇而不斷朝他們瞥來,他不希望再引起更大的騷動。
這時,加護病房的門終於開了。
「醫生!」
三人異口同聲的叫喚讓醫生不由得一愣。
「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我。」翟日微立即道。
「嗯……」醫生沉吟了好一會兒。「病人有肺水腫的情況,根據你們提供的資料,判斷是高海拔肺水腫。其實這些後遺症大多數只會發生在嚴重高山症過後,病人依舊停留在高海拔山區的兩到三天以內,但是,病人在兩天前便回到台灣,這的確很少見。」
「那麼……」
翟日微焦急的語氣引起醫生的注意。
「結論就是,怎麼發生的並不重要,現在病人的狀況已經稍微穩定,只是因為肺積水的緣故,得插管治療,等情況好轉,再移至普通病房。」
醫生的回答很妙,也解釋了情況,讓康勤硯莫名地有點欣賞他。
「這表示她沒事了嗎?」翟日微一時還無法隨即鬆懈。
「暫時是如此,只要沒出什麼大意外就是沒有問題了。有關病人探視的問題,你們就詢問護士吧。」
交代完注意事項,醫生便踩著輕鬆的步伐,隨即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位醫生……未免活潑過頭。」康勤硯驚歎著,轉回注意力後,他才發現身邊少了個人。「微他人呢?」
「早跟著護士進病房去了。」
「慘了。」康勤硯立刻下結論。「他看來陷下去了。」
「從小到大,我還沒看見他那樣激動過。」翟日煦點點頭。
「這就叫,不愛則已,一愛驚人氣」
「呵,還是你比較有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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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被隔在外頭,完全不清楚情況的翟日微滿是不安和擔憂,此刻他進來了,經過一道道程序,如臨大敵地套上這身裝備,終於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插著管子的成水沁顯得十分羼弱。
他的不安與恐懼消失了,在親眼見到她的這一刻,全轉化為揪心的疼。
怎麼回事?他一直照顧著的人,此刻卻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
他被允許待在她身邊十五分鐘,之後便只能透過玻璃看見她的情況,他惱怒如此的安排,但也明白,這是為了不讓病人受到任何感染最好的方法。
翟日微慎重又輕緩地執起她插著針頭的手腕,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酸澀的感覺不受控制的浮現眼眶。
頭一回那麼清楚地體會到自己內心的脆弱。
他一向是驕傲的,所以用這麼冷然的姿態看待世間一切,直到遇見了這個行事作風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女人,他的世界忽然被顛覆了,才會以那麼戲謔的態度逗弄她,現在想來,那樣的自己實在幼稚。
「快醒來吧,醒來再對我笑!」翟日微忍不住以命令的語氣這麼說。
如果是平日,她鐵定因為不甘心,凶著反駁他。
可惜,她沒有。
即使此刻只有兩人獨處,即使知道昏迷的她或許聽得見他的話,他卻不曉得該說什麼。
護士前來提醒他該離開了。
「好好休息吧,我會再來看你。」他隔著口罩輕輕在成水沁額頭上落下一吻。
第九章
之後連續幾日,翟日微把所有的時間都花醫院裡。
「你休息的時間太少了。」翟日煥走向他,皺著臉開口,臉上的表情掩飾不了對醫院的厭惡。
「我有睡覺。」
「我知道,只是時間太短了。她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她的情形很穩定,明天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那很好!你可以跟我家休息了吧?」翟日烺拍拍他的肩膀,看出他的猶疑。「別擔心,她沒事了不是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好好放鬆。別反駁我,你也不希望當她醒來後卻換成你倒下吧?」
幾乎是半強迫的,翟日燠成功地讓弟弟跟他一塊離開。
「想看她,明天可以再來,快走,醫院臭死人啦。」看來這才是翟日煥急著離開醫院的原因。
也許身為兄長的果然有先見之明,翟日微這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
這讓他幾天來浮動不安的心有了冷靜的時間,也讓他醒來後有心情等著嫂子熬粥讓他帶去醫院探視病人。
只是,當翟日微再度踏進病房——
「人呢?」
病床上整整齊齊的床單不像有人躺過,倒像……翟日微心中突然緊張,昨天才從護士那兒得知她將轉到普通病房,該不會今早有了突發狀況?
他如無頭蒼蠅,隨手在走廊上抓了個護士,劈頭便問;「請問這間病房的病人呢?」
「我不曉得,要問負責的護士喔。」
這不負責任的說法激怒了他,然而下一刻,前方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柔婉身影卻奇跡般地安撫了他。
雖然她臉色蒼白,但看起來比前幾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時好多了。
「什麼時候醒的?」翟日微默默地從護士手中接過輪椅。
「今天早上。」成水沁醒來後首次展現笑容。看到熟悉的人,真好。
翟日微有些懊惱,也許他再堅持些就能在醫院等到她醒來,而非當她醒來時,他人卻在家中睡覺。
「覺得怎麼樣?」
「好多了,只是胸口悶悶的。」
「剛才護士帶你去哪兒了?」他伸手扶她靠坐在病床上。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來,他有許多疑問等著問她。
「照X光。」
「醫生怎麼說?」
「他說再觀察幾天,如果沒問題,接下來只要仔細療養就可以了。」
「那就好。你真的覺得身體好了許多?」
成水沁詫異地抬頭。她不是說了嗎,他想再確定什麼?
「我們來談談。」他跟著在床沿坐下。
談談?她發現自己不是挺喜歡這個字眼的。她不安地挪動著臀部。
「為什麼這麼虧待自己的身體?「
「我?」
「在智利因為高山症昏倒時,為什麼不在醫院裡好好休養,這次進醫院便是你魯莽之下的後遺症。」
他才開頭,成水沁就瞭解他要說的,免不了有些心虛。
「當時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才急著出院的。」她說得好小聲,實在是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機票可以改期,身體重要還是錢重要?」翟日微的語氣並未特別嚴厲,但是以讓心虛的人畏怯。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沒有多想,旅行了一個月,只急著回家,我已經白白在醫院浪費了兩天,所以不想最後一個下午也待在那兒。雖然我是賭氣離開台灣,甚至認為我們已經分手,但實際上除了想家,我最想的還是見你。」很沒用吧!即使被他那般冷淡的對待,在虛弱的時刻,她最想見的人還是他。
成水沁很直爽,該適時表明心意的時刻,她從來沒有退縮過。
沒有預料到,也無法形容此刻心情的激動,翟日微將它化為行動。
他傾身向前輕輕地吻住她還打算為自己辯駁的小嘴。
這個吻剛開始是謹慎、極為溫柔的,直到她回應他的吻,氣氛也轉變了,就像要將對方吞噬一般,兩人激烈地親吻著對方。
經過這場意外,兩人都急著感受彼此的存在,以最直接的方式確認心意。
直到翟日微不捨地結束這個吻。
他沒有失去理智,忘了這裡是醫院,一個最不適合展現熱情的地方。
看著她因親吻而紅艷的嫩唇,他還能說什麼?在最意外的時刻聽見她最不設防的表白,他不認為自己還能維持原先打算好好教訓她一頓的決定。
她毫不掩飾的思念輕易柔軟了堅硬的男兒心。
「真好,如果生病就能讓你對我這麼好,那我以後都要常常生病了。」在那麼美好的氣氛下,成水沁忍不住說起俏皮話。
「笨蛋!」他彎起手指朝她的腦門敲了一記。
忽然被人劈頭一罵,她愣住了。
「生病的事也能拿來開玩笑嗎?」他的聲音極為暗啞。
「我只是說說而已嘛,又不是真的想生病。」她不滿地喊著,手揉著發疼的腦袋。
「就算這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也許他還沒釋懷,但她已經從他下再僵硬的語氣中得知他的軟化。她鬆了口氣,有了輕鬆的笑容,略微紅嫩的雙頰取代了原先的蒼白。
「相信我,經過這次,我比誰都還瞭解這個嚴重性。」這些日子以來,她簡直以醫院為家,雖說工作時也是每日待在醫院裡,但替人看病的醫生和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完全不同的。
「對了,還有件事得告訴你。」翟日微伸手替她整理凌亂的髮絲。「你住院的這件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通知你家裡的人,一方面因為不清楚你的情況,怕只是讓她們煩惱,後來也就這麼忘記了,要我現在聯絡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