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水漾
「需要我幫忙嗎?」
她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生怕驚擾了他會出了什麼亂子,爐火上的水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就見幾朵嫩白的蘑菇在他的刀下被切得規規整整,撲通撲通地全都下了鍋。
「沒關係,我一個人就可以,去看電視吧,好了我再叫你。」
回頭看她洗淨一身疲倦後的清新,他可不想她再沾一身油煙。
「那——我過去了。」
「好。」
黃靜雅聳聳肩退出了廚房,在客廳裡轉了一圈,對看電視這樣的事情也不感興趣,於是她拿起茶几上的檔案看了起來。
鈐鈴……鈴鈴……
電話鈴聲響了,只是三聲過後依然沒有人接,呂戚鳴不解的從廚房探出頭來,只見她斜斜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擦乾手,趕緊走過去,盯著響個不停的電話遲疑了三秒,在她眉頭皺起的那一剎那,他接起了電話。
「喂?靜雅嗎?為什麼這麼久才接,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又死撐著昏過去了呢!呼!還好嗎?不需要我過去嗎?」
還沒等他開口,電話那頭就劈哩咱啦的丟出一大堆問題,呂戚鳴看向沙發上似乎睡得很熟的人,思索著自己到底該不該開口。
「靜雅?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頭似乎是個急性子,他只好回答,「她在睡覺。」
「赫!你是誰?」梁萱儀訝異的倒抽一口氣,四年了,她從來沒有在黃家聽到有男人的聲音,這個人是誰?
「我——還是讓她解釋吧,過一會她醒來,我會要她回電。」
「她——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不像擅闖民宅的歹徒,可她還是放不下心,不由得埋怨靜雅竟然藏了個男人在家裡也不告訴她,擺明了不把她當朋友。
低眉望著沙發上舒服翻身繼續睡的女人,呂戚鳴含笑回答,「她很好,請問貴姓?」
「哦!你就說是她的秘書就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再見。」
「等等!」
他耐心十足的重新將話筒放回耳朵邊。
「你——是不是那天在宴會上和她遇到的?」
「算是吧。」
「那——好吧,再見!」
放下電話,呂戚鳴放緩腳步走到沙發邊,伸手輕輕覆上她的額頭,發覺溫度正常後,才轉身上二樓拿一條薄毯蓋住她。
原來她的早退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他還以為她真的在跟蹤監視他呢。
伸手撥開她額際的頭髮,他的眼神溫柔又不捨。
轉身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件,腳邊的一頁文件吸引了他的視線,擰眉盯著看了幾秒鐘,他蹲下身將紙張一一撿起整理好裝進檔案夾,眸心的顏色淡到不能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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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房間裡一片昏暗,黃靜雅閉了閉眼睛又很快睜開,開口便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戚鳴?」
「醒了?」
翻身坐起來,身上的薄毯滑落,她卻習慣性地尋找那道令她安心的身影,這才鬆了一口氣。
啪!燈被他打開,燈光灑在他們身上,直到真切的看清楚他就在眼前,她才幽幽的開口道:「我以為你走了。」
「就算走,也要打聲招呼的。」
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靠近她紅撲撲的臉,額頭抵上她的,呂戚鳴眼裡的笑容好深好深。
「你幹什麼?」黃靜雅下意識想避開,卻有些捨不得,最終只能僵硬的讓他抵住額頭,有些楚楚可憐的瞅著他。
「你的秘書說你不舒服,我看你有沒有發燒。」
「哦!我沒事——秘書?誰?萱儀嗎?她來過?她人呢?」
她立刻緊張的四處張望,生怕當事人就坐在一旁看戲。
「我不知道是否是你口中的萱儀,但她似乎很關心你,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想確定你沒事。」
「那她……問你是誰了嗎?」她有些為難的看向他,不知道他是怎麼跟好友解釋的。
「她問了,我說等你來解釋。起來吧,該吃飯了!」伸手拉她起來,他沒有多說地向廚房走去。
盯著他的背影,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很過分也很傷人,他一定也這樣覺得。
「對不起。」
回頭看她扭著雙手侷促的站在餐桌邊,呂戚鳴從微波爐裡端出保溫的菜,不甚在意地問:「對不起什麼呢?」
「你一定覺得我很過分對不對?我不是、不是故意隱瞞的,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將他們的關係合理化,她只是不想招致反對,不想聽見心底所有的反對從別人口中重複。但是,這樣的話,戚鳴會不會覺得很受傷,會不會認為她輕視他,或者認為她——
「我沒關係。」
呂戚鳴打斷她不住掙扎的胡思亂想,他根本沒有怪她的想法,在這件事情上一直掙扎不放的,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原本他只是看在眼裡,可現在,竟然有些心疼,不捨她為世俗委屈了自己。
「我沒關係的,你想或者不想別人知道我的存在,只要自己高興就好了,不用顧及我,我只希望你對自己好,知道嗎?」
眼淚又要掉出來了,她拚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哽咽逸出口。
呂戚鳴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的唇在貝齒的摧殘下隱隱泛白,於是他想也沒想便吻住了那可憐的唇瓣,解救了她,也釋放自己的心疼。
如果有一個時刻需要永恆,如果有一個空間可以靜止,那就是現在了,黃靜雅緩緩閉上淚眼,將他眼底最真的憐惜永遠銘記於心,她想自己此刻的眼淚,是因為微笑而來的,因為他的心疼、因為他懂她……這個男人,即使她不在乎全世界,恐怕也不能忽略了他,哪怕某一天他真的不打招呼離開了,她也會感激的記得他一輩子。
「好了,聽到你肚子在叫,我們吃飯吧!」
雙手包住她濕潤的臉蛋,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弧,抽張面紙遞給她,開始準備碗筷。
「對了!你懂小提琴嗎?」擦乾淨鼻涕眼淚,黃靜雅突然想到剛才看的資料,於是聯想到下午他在公園聽小提琴的畫面。
盛飯的動作頓了一秒,他沒有承認,「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最近要爭取的客戶似乎很喜歡小提琴演奏。」她當然不會不打自招偷看他聽小提琴的事,但卻也沒有別人可問。
「要投其所好嗎?」將碗筷擺在她面前,呂戚鳴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幫她。
「目前還不至於,算了,等資料齊全一點再說吧!」
她不想讓公事影響彼此的情緒,望著面前香濃的蘑菇什錦煲,立刻食指大動起來。
「好香!」
「那就多吃一點,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呂戚鳴也無意談小提琴的事情,索性順著她轉了話題。
她頓了頓,垂下頭低喃,「沒什麼的,可能累了而已,睡過一覺再吃你煮的飯,我就會精神百倍了。」
彷彿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她再抬頭時已是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可呂戚鳴依然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黯淡,只是,她不想說,他就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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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交代吧!」
黃靜雅前腳進辦公室,梁萱儀後腳就跟了進來,眨著雷達一樣的眼睛問。
「交代什麼?」黃靜雅不爽快的打著太極。
「當然是交代他長得帥不帥,是什麼來歷,你們真的是那個晚宴上認識的?昨晚是碰巧他在你那裡,還是你們根本就已經同居了?你有沒有具體調查他的背景,要不然我去查?」
黃靜雅抬頭看好友一張彷彿中了八百萬樂透的臉,著實哭笑不得。
「好嘛!雖然有點三八,但我還不是為你好,如果再像以前那些貨色——」
看著好友瞬間暗下的眼神,梁萱儀立刻察覺自己說錯話了,不由得吐吐舌頭,急忙補救。
「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嘛!但是你自己要小心。」
別到最後受傷的總是自己,卻連苦水都吐不出來,後面的話梁萱儀當然是爛在肚子裡也不敢再說出來。
「也許以前就是太多心眼了,所以——」把玩著手中的筆,目光卻縹緲的落在窗外,黃靜雅神色飄忽的說:「這次我什麼都不想問,有目的也好,沒目的也罷,只要我高興,不想計較那麼多了。」
粱萱儀本來想反駁些什麼的,但卻止於好友臉上蕩漾的恬靜。
乖乖!該不是戀愛了吧。
「你愛上他了?」
黃靜雅瞬間睜大了眼睛,彷彿看怪物一樣的瞪向好友,不用開口也知道她多麼否定這個說法。
「不是嗎?可你剛才的表情分明是哪個少女不懷春。」
「去死吧!梁萱儀!要是讓李衛遼知道你說了什麼,看他怎麼修理你!」
信手抓過身後的抱枕扔出去,黃靜雅又氣又好笑,一張臉頓時變得紅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