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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我是騾子你是馬 文 / 蠟筆小桃

    part1

    我是騾子,我愛上了馬。之所以我是騾子,是因為我平時就比較神經,經常口出妙語,那一陣子特迷戀《藏獒》這本書,以致有些走火入魔,一次大家坐一起吃飯吹牛,久坐不語的我突然來了一句:「我愛崗日森格,因為我是狗。」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與靜滯,然後坐在我對面的種馬冷冷地來了一句:「你是騾子。」於是博得滿堂喝彩從而奠定了我這個牢不可破的高貴的稱呼。

    而那個給我如此殊榮的傢伙便是本篇紀事報導的男一號:馬。

    之所以他是馬主要是因為他的傲人身材,身高馬大還不算,平日裡此君就時長跟我們吹噓他在某方面的功能有多麼強悍,多少美女尤物非其不嫁,常年在他家窗戶邊哀嚎求歡。也就是在其得意洋洋接受周圍大傢伙的恭維與讚歎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冷靜頭腦的我冷冷地來了一句:「您這不是標準的種馬嗎?」於是博得滿堂喝彩,從而奠定了他這個牢不可破的下賤的稱呼。

    我跟種馬是同一批分進公司的大學生,又不可預料的分在了同一組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同吃同住的集體培訓。為什麼說是不可預料呢,因為我當時一點都想不到這個看上去又穩又重的傻大個竟能讓理智與美貌並存正義與邪惡俱在的本女俠在活了二十多年以來一直保持著的愛情不敗的驕人成績有朝一日竟會栽倒在他的馬蹄之下。

    所謂的愛情不敗也就是說本人在成年之後從來都沒有被這玩意傷害過,而且一向都是愛情之果乖乖地落到我的腳下,是納入懷中還是踐踏為泥全由本女王做主。這樣說顯得有些無恥,不過如果我說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那些我對其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追求者們其實是為了他們好,因為感情不能欺騙,長痛不如短痛,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會感覺我更加無恥呢。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內心深處,對愛情這東西是非常尊重的,也可以說我其實是個十分傳統的女性,雖然我豪爽的性格與時不時大放厥詞胡言亂語的惡習將這個本質掩藏的密不透風,但事實總歸是事實,我只能暗問蒼天這個世上能撇開表象看本質的聖人是否存在?注意,是撇開而不是透過。

    part2

    第一次見種馬是在新職員的見面會上,這傢伙表現的跟孫子一般,見了誰都鞠躬哈腰謙遜得都要鑽到地底下去,我很不屑得看了一眼他衝著我打招呼的一臉諂笑回贈了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然後就將其迅速在我腦海中按了刪除鍵。見面會完畢就是分組實習了,這傢伙的馬尾巴立刻露了出來。

    實習第一天我們在公司會議室集合等待分配任務,百無聊賴中我拿著手機看起大學哥們兒與我拍的畢業離別照來,突然一顆碩大的腦袋擠了過來,然後就是一股京味兒十足的聲音響徹耳旁:「你朋友啊?怎麼淨是些半身照啊,是不是沒有腿啊?」

    一霎時,屋內當然也包括我的所有成員都楞住了,如果這話出自我口也不會有這樣的爆炸效果,關鍵是種馬先生事先已經給大家樹立起了一個那麼謙卑的猥瑣形象,突然如此大逆不道怎能不令人瞠目結舌?

    見我沒吭聲只是驚訝地看著他,此君可算得勢了,嘴角一咧繼續投射:「不過以你的條件能找到個殘障人士也算不錯了,可得抓緊了啊。」

    又是寧靜了三秒鐘,瞬時全屋子都笑翻了天,在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這廝很不光彩地贏了。

    此後,種馬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譏諷與打擊他人的基礎上的惡劣習性更加展露無遺。同組的靜靜姐嗓子有點沙啞據說是小時候發高燒燒壞的,這傢伙毫不忌諱得就衝口而出:「哎,你有這嗓音幹嗎來這上班啊,你去唱京劇絕對火了!」要不是我當時眼疾手快抱住靜靜姐,想必這個姐姐已經從二十層高樓上跳下去了。對於回民組長這廝也膽大包天打趣說要請他去吃清真包子,而包子餡雖說是素的但外形卻是一顆大豬頭,好在組長宅心仁厚,只是慘笑著告其要注意民族團結,阿鬼的身材有些過於肥胖,這廝便毫不客氣地說其老擋住他發短信的手機信號從而讓阿鬼絕食一周,差點真成了鬼,圓圓的腿部有點壯實,這傢伙就跟人家一臉誠懇地說:「你的上半身跟你下半身完全就是倆人嘛,是不是做過移植手術?」氣得圓圓當時就梨花帶雨。皮膚姣好的曉雯最害怕被人發現她臉上出現的小細紋但這傢伙偏偏就激流勇上:「我說大媽,您是不是改身份證了啊,瞧您這一臉的妊娠紋。」曉雯當時就一拳錘了上去,結果被這傢伙靈巧地躲過,還帶著一臉調戲得逞的奸笑。就連召哥也僅僅只是因為姓黃,就讓他冠以大黃的稱號,並時不時拋出去個物件喊著:「大黃,叼回來!」

    列舉到這,您是不是也跟當時的我一樣抱著同樣的想法覺得這匹種馬不但沒有可值得稱道之處而且也更不可能會有哪個傻姑娘還會對其大動芳心之美麗傳說的發生呢?如果您讀到這還沒被憋出事兒的話,您就喝口水喘口氣繼續往下看。

    part3

    對於種馬的暴行肆虐,一向嫉惡如仇的本女俠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管的,從此,我們組每天都會上演騾子與馬的打鬥篇,他來我必往,他躲我就殺,他進我則擋,總之我們基本上把同組成員的所有台詞都擔當了下來,哪怕就算是午休時間我倆也會不知疲倦的打著激烈的嘴仗,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經習慣在我們的吵嘴聲中安然入眠,一次,我中間去了趟wc再回到休息室時愕然發現適才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同志們全都起來了,追問之下,原來由於室內陡然鴉雀無聲,從而令大家倍感不適,於是睜開眼,想搞清楚我們之間是否發生了傷亡。就這樣,在與馬奮力的搏殺拚鬥中時間也過得有趣味起來,而且伴隨著鬥嘴,大家都發現了我們之間有一個太明顯的共同點——我們都是周星馳的超級影迷,經常吵著吵著就變成了星星電影台詞大串燒。

    場景回放:

    一次吵嘴途中我端杯子喝水,種馬趁機問我:「怕了吧?」我冷笑不答繼續喝水,反應極快的種馬立刻模仿著星星的語調來了句:「我靠,怕到笑!?」立時,忍不住笑起來的我將嘴中的水都噴到了這小子的臉上,種馬慌忙拿手擦水,我則不慌不忙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對您的敬仰之情一下子就不可抑制地射了出來。」大家無不為之絕倒。

    時間久了,這種喜好也不止體現在吵架鬥嘴上,比如我們在大街上行走,此時若從身邊走過一美女,趁種馬的眼神稍有迷離,我便不失時機地說道:「幫主,品味太差了吧。」種馬則會呵呵笑笑然後答道:「哼哼,青菜蘿蔔嘛。」有時他會突然拍拍我的肩指著前方某個人影問:「那是誰?」我答道:「不清楚,不過他長得好像一條狗哎。」然後種馬就會十分滿意地樂起來,這個時候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到一股很乾淨的顏色。彷彿一覽無餘的碧海藍天。

    相處得久了共同點也發現得越來越多,我們都喜好彈吉他,大學時都是許巍的擁護者,同時也都是特純情的搖滾愛好者,後來集體培訓住在單位宿舍的時候他那屋子完全成了我倆的演唱會所,每天屋子裡都擠滿了聽眾,要麼他彈我唱要麼我彈他吼的確過癮。種馬在彈吉他的時候會很投入,而且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那副英氣的劍眉那雙清澈的眼眸才能散發出平時被他的吊兒郎當所掩蓋住的光芒來。有時候我看著他彈吉他的樣子,會不由自主湧上一個很爆炸的想法:如果他就這麼一直彈下去,我會不會愛上眼前這個長不大的男人。

    他的確像個孩子一樣,毫無遮攔地胡說八道,毫無心機的打趣譏損,讓人氣得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根本是無心之過,你把他的話當成深仇大恨,卻想不到他根本就沒把這事存在腦子裡。我對他的態度很不爭氣得改變著,這種變化令我暗暗心驚,但同時我也以從來沒見過這號人,所以難免有些特別的感覺來為自己的慌亂找到了暫時安心的理由。

    part4

    如果不是那個意外插曲的發生,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一日,姊妹兒小蕊神秘兮兮地找到我讓我幫她個忙,小蕊羞羞答答地說完她的請求,我則呆若木雞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小蕊要我幫她追種馬。

    小蕊說我聰明伶俐古靈精怪一定有辦法想出好的點子讓種馬喜歡上她,小蕊說我跟種馬關係那麼鐵一定能給她創造與種馬接近的好機會,小蕊說種馬這樣的優良品種如果不抓緊時間搶先下手早晚就被別人搶走了,小蕊說

    小蕊繼續說著什麼我漸漸聽不清楚,眼睛裡只看得見她一張一合的嘴巴在那活動

    我感覺到心臟那裡有些發緊,感覺如此清晰。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意識到種馬會如此受異性的青睞呢,是不是離他太近反而看不清楚呢。

    最後,面對小蕊無比期待的雙眼,我咬了咬牙,答應了。

    從此,我們組有什麼活動我都會暗自通知小蕊然後等小蕊來了便盡量自然得拉著組裡其他人吹牛扯皮,把小蕊和種馬晾到一邊,時間久了,包括種馬在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我的居心。

    於是種馬有些不開心得私下裡找到我:「我說,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啊學什麼老媽子當媒婆啊。」

    我沒好氣得頂道:「我這是扶貧呢,你這種困難戶不抓緊時間找還能找著正常的嗎?」

    種馬一臉不屑:「拉倒吧,只要我一開口,我身後排隊的能擠破我家大門呢。」

    我更加不屑:「扯淡吧,都是瞎子吧。」

    種馬突然亮出他的招牌邪笑:「我說騾子,你家有沒有bmw啊,如果有輛bmw當嫁妝我可以考慮讓你插個隊。」

    我一拳擂上:「要是這樣我寧願買一百輛qq排成方陣擺著也不去搞什麼bmw。」

    種馬哈哈一樂:「省省得了,我還沒玩夠呢,我現在就是坐在百花叢中也不會動心的,我才多大啊幹嘛自找牽絆呢。」

    我沒再接話,心中想,有道理。

    現在這個破社會,同樣是畢了業的大學生,男的忙著拼事業趕酒場要不就是泡酒吧找樂子成天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女的則沒這個命了,拼了命的要把自己嫁出去,成天趕的是相親場聊得也是要找何方神。所以種馬的觀點我很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幫人幫到底,既然答應了小蕊,沒搞出結果來那可不是我的做事風格。於是我建議小蕊寫封驚世駭俗的情書直接去找種馬告白,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嘛。於是,小蕊在完全崇拜於我的才華與頭腦的基礎上,全權授予了我情書策劃的光榮權利。

    這輩子我從來沒寫過情書,收到的情書倒是能出一本《情書大全》了,這種「奇恥大辱」還真是沒齒難忘。更加難忘的還是製作情書的過程,連構思到包裝再到定稿我是從前一天的夕陽西下一直忙到第二天的東方發白。看著精美閃亮的情書,我突然酸酸得想,如果有人肯為我這麼費心設計一份情書的話,我一定會動心的——哪怕他沒有腿。

    小蕊歡天喜地得拿著情書雀躍而去,本該充滿成就感的我卻一直站在馬路上發呆良久

    part5

    當天我請假沒去公司,我不知道當看到小蕊面對種馬表白時,會不會忍不住衝上前去把那封情書奪下,然後衝著種馬說那其實是我的一顆心。我沒有這個勇氣,所以眼不見為淨,我是不折不扣的懦夫,當發現自己的真愛時,非但沒有勇氣去爭取反而為他人做嫁衣裳,你說好不好笑。

    電話鈴聲驚醒了睡夢中的我,我沒好氣得接起來:「誰啊,不知道我病了嗎煩不煩啊!」

    電話裡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對,對不起啊。不過您這真的是病了嗎?我聽著底氣十足啊。」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什麼事?快放。」

    「騾子你真不仗義,成天給我找事,等著你好好安慰安慰你那個姊妹小蕊吧。要不咱這地該鬧水災了。」

    我大吃一驚:「安,安慰什麼?」

    「裝什麼大頭蒜呢,小蕊被我拒絕啦,現在還哭呢。情書也撕了」

    一聽情書給撕了我立馬火冒三丈:「種馬你有沒有人性啊,你知道人家小蕊為了準備情書耗費了多大的精力嗎?你在那自得什麼呢,你有什麼了不起啊就這個瞧不上那個瞧不起的,你長了仨腦袋還是倆尾巴啊!」說著說著我竟然眼圈濕了。

    「呵呵,少扯了,那情書不是你寫的嗎,就那風格騙得了別人能騙得了我嗎,還藏頭文,你當我秋香呢!我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就是有雙火眼金睛。我本來是想拯救你的勞動成果來著,沒攔住嘛。」

    我愣住,說不出話來。

    「喂?怎麼不吭聲啊,死了嗎?什麼病啊死得這麼快。」

    「是啊是啊,我死了,你打電話顯擺什麼呢,火眼金睛這麼了不起你怎麼不捐給研究所做研究啊。」

    「呵呵,那不成,我還要用這雙眼睛繼續拆穿你今後的所有花招把戲呢。」

    我不由哭笑不得:「你喝太平洋長大的嗎管這麼寬,我愛耍把戲與你何干呢!」

    「以後一起過日子怎麼可能與我無關?」!!!這話如同一道閃雷劈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喂?靠,電話聊真不爽,你死了我都看不見,你要還有氣出門就出來,我在你家樓底下呢,要死死我車裡來。」

    我三步並兩步得下樓推開大門,種馬正倚在車門邊等著,臉上帶著那副招牌似的邪笑。

    後來我問這廝:「你丫不是說你還沒玩夠嗎,不是把你扔在百花叢中你都不動心的嗎,怎麼又主動給自己找牽絆了呢?」

    種馬壞笑著摸著我的腦袋說:「是啊,可是百花叢中突然出現了一頭騾子你說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

    part6

    我是騾子。我愛上了馬。而且成功駕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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