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舊情東逝 文 / 渲染

    人力車停在西式餐館後門的巷子裡，雲煙就在這裡下了車，顧平川便是在樓上等她。雲煙深吸一口氣，跟隨著侍應生上樓。

    冬天的黑夜總是來得很早，顧平川靜靜的看著窗外蒼茫的夜色，天空是黑色的，地下卻是白茫茫的，這樣顛倒的世界倒這般真實的存在著。他慢慢掏出西裝袋裡的香煙，剛要點上，便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走在前面的一個是侍應生，一上樓道，他便下去了。而後只聽到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微微敲響，腕上細鐲相撞，接著便是推開門的聲音。

    顧平川一轉身便看見雲煙站在門口，一襲桃紅色的旗袍，外襯純白色大衣，一頭披肩卷髮，窗口傳來的風吹散了她額上的柔髮，她的嘴角開始綻放笑意。

    雲煙緩緩走來，然後停在顧平川的對面坐了下來，「顧大哥，好久不見了。」雲煙拿起一旁的酒瓶，往兩個杯子裡倒了些紅酒，隨後遞與顧平川，笑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錯過顧平川眼裡的錯愕，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淡漠，「你信上說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考慮清楚。」

    雲煙微微瞇起眼，目光游移，將他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而後似笑非笑的促狹深情在她雙唇與眼眸裡展開，她道：「莫不是以後天天相見，顧大哥怕管不住自己的心不成？」

    顧平川笑了笑，「你看起來不一樣了，煙兒。」

    這突然的一聲「煙兒」讓她胸口止不住的疼，可是面上卻不示弱：「當然，人都是會變的，你不就是個例子嗎。」

    她口氣裡有著明顯的嘲諷，但顧平川並無意與她抬槓，於是轉移話題，「李家是什麼人，你心裡也清楚，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和暮雲的事，而選擇嫁給李暮揚。」

    雲煙輕聲哼笑：「顧大哥這是太抬舉自己了，還是太看不起李暮揚了？憑什麼就不是因為我愛上了他？」

    他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抿了一口酒，看向窗外說：「我們都變了，就如同這顛倒的世界一樣。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他，總之我都不希望你嫁給他。」

    菜已經上齊了，雲煙切了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明明只有七分熟，卻覺得很硬，怎麼也咬不動，最後索性不要了。她搖了搖手中的酒杯，紅酒色澤十分鮮艷，配著水晶玻璃杯，很是誘人，雲煙不假思索便一飲而盡。

    顧平川抬眼看著她，忽然停下了手裡的刀叉，「煙兒，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私下見面，我不希望我們從前的事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你……明白嗎？」

    紅酒十分醇厚，雲煙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顧平川，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說，如果當初我沒有被綁架，你還會娶李暮雲嗎？」

    雲煙臉頰緋紅，目光迷離，想來是已經醉了，顧平川微微一頓，隨即還是開口道：「我會。」

    聽此，雲煙倒是大笑起來，困擾這麼久的問題終於解決了，該慶祝才是。她拿過酒瓶，將酒杯倒得滿滿的，正欲喝光，卻被顧平川一把搶過，「我送你回家。」

    他背著她一直走一直走，雲煙多希望他們就這樣走一輩子，她環著他的脖子咕嚕咕嚕說個不停，好像要把此生的話都一次說完一般，而顧平川也不知聽沒聽清，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她。

    終於，他們還是走到了盡頭，顧平川將她放下，交給早已等候在門口的寒玉，不過雲煙並不讓他離開，只是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袖。

    他沒法，只好哄她：「煙兒乖，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耍無賴：「我不要你走，如果讓你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說的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可是他不能心軟，長痛不如短痛，他死死的將自己的衣袖往回拉，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就這麼把雲煙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那樣的絕決，那樣的用力。最後終於將心一橫，轉身大步走開。

    寒玉看著此刻如此狼狽的雲煙，再想想從前驕橫跋扈的她，只覺得心裡十分酸楚，便更用力的抱著雲煙，阻止她想要向前的腳步。

    雲煙看著顧平川絕決的背影，終於停止了掙扎，直衝他的背影哭喊：「顧平川，我不愛你了，我不再愛你了。」

    但他只是身形微頓，便又匆忙向前。最終，就連身影也消失於這黑白相加的夜色之中，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