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那年的我們什麼都不懂 文 / 卿不清
那年的我們還是什麼都不懂，那晚的風還是梔子花的香味，我們站在麥垛上，細數著流逝的青春。
那是一個多雨的冬天，整日整夜的刮著山風，惡劣的而天氣加上重重疊疊的大山，似乎要將這個古老的小鎮吞沒在黑暗中。或者隱沒在雲端。
「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一起考上一中，你怎麼就不讀了呢，念兒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不是嗎？」蘇慕雙手按在柯念的肩上，眸子裡滿是困惑。
柯念和蘇幕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柯念的父親原來是個倒賣假貨的商販，一年前因為在市裡跟人發生利益衝突不慎將人砍死，加之販賣假貨的不良記錄。法院最終裁決柯雲十年有期徒刑，那時的柯家其實就已經陷入了經濟危機，柯念的母親靠在鎮上買糖葫蘆勉強維持生活。從那時起，柯念就步入了早熟之路，。
「蘇幕，求你別再來煩我了。我不想見到你。你還是走吧……「柯念甩開蘇慕緊緊按住的而雙手，決然的轉身離開。小鎮的雨還是下個不停，夜幕下，蘇慕頎長的影子被雨滴斷成一塊塊碎片，稜角分明。暗淡無光。
柯念竭力跑回家中，雨打在她的臉上，模糊了她的淚水。心痛。心痛，還是心痛。這樣做真的好嗎？蘇慕會不會很難過。可是我除了離開他還有別的選擇嗎？蘇慕，忘了我吧，我跟你早已經不在一個世界。
那晚，柯念哭了一夜，那晚，小鎮的雨格外的大。
麥垛上，有一個男孩，他的眼裡很空，好像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眼前的這些花花草草喚不起他的渴望，梔子花的香味散落在他的髮梢，只是他，沒有興趣將它們拾起，因為念兒不再。
雨水太大，今年的梔子花開的很少，那些靠賣梔子花謀生的老奶奶也很少出現在街角。更多的蛇果悄悄爬上鄰家的牆角，邪惡的探出蔓尖，火紅的果子妖嬈的黏在葉中，偷笑世人的淺薄。
六月，又是一年中考時，鎮中學的孩子們拚命的背著「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微小之物，必細察其紋理……」在初三實驗班教室的某個角落，有一個男生將頭深深的埋進一堆複習資料裡，他的課桌上有著一行刀刻的印記：一中，我為你，念。殊不知這短短的一行字裡包含了一個男生多少的真摯，假如柯念還在，她看了會不會有小小的感動，，，，，，
日復一日的奔波，只不過為了這早已失去靈魂的**苟延殘喘，柯念每天跟著母親從街的這頭走到街的那頭，母親扛著糖葫蘆，柯念則提著竹籃，竹籃裡整齊的擺放著梔子花苞，柯念用一片圓圓的荷葉覆在上面，生怕被雨淋濕。多雨的季節裡，很少有人駐足看看周邊的事物，柯念母女倆的糖葫蘆和梔子花小攤很少有人光顧，在沒有生意的日子裡，柯念總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朵梔子，將它捧在手心，又緩緩湊近鼻子，任梔子的香氣在五臟六腑裡亂竄，也許這是她對蘇慕唯一的念想。
很早很早的時候，蘇慕就偷偷喜歡上了鄰院那個喜歡種梔子花的小女孩，她的眼睛很乾淨，說話的時候會臉紅，笑起來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看上去非常可愛。蘇慕會經常跑到鄰家的院子裡，偷摘柯念從奶奶家移栽過來的梔子花，每當這時，柯念就會很生氣的一把奪過蘇慕手中的梔子，然後憤憤的嘟著小嘴警告他：「蘇慕，你要是再敢來偷摘我的花，我就告訴爸爸媽媽，讓他們用竹鞭打斷你的手！」這時，蘇慕會用一張很欠揍的臉對著柯念說：「你說去呀，你說去呀，等你爸媽回來的時候，我早就跑到我家院子裡了，嘿嘿！」蘇慕邊跑邊向柯念扮著鬼臉，惹得柯念哭笑不得，連連跺腳。梔子花未開的時候沒有人能夠聞到它的芳香，小小的念兒還不懂得什麼是愛情，可是愛的種子早已埋在了她的內心深處。那時的一切都那麼美好，那時的家庭還沒有破碎，那時的柯念還可以傻傻的跟蘇慕在一起什麼都不想……
可是時光不會倒流，那些鍍上純真的童年像飄散的流蘇淹沒在時間的疾風中。聽，是風信子的歌聲！聽，是杜鵑花的歌聲！是誰在聽寂寞唱歌！
六月六日，鎮中的校門外擠滿了陪考的家長。他們目送自己的孩子走進考場，嘴裡不停的念叨著：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在那些堆在一起的家長中，蘇慕的媽媽手裡什麼也沒有拿，也沒有像其他的家長那樣緊張焦慮，他相信慕兒能夠考好。這半個學期來，蘇慕的轉變都被這個賢淑的女人看在眼裡，她每天都會為自己的兒子熬上一盅排骨湯，深夜時悄悄推開兒子的房門，輕輕的放在兒子的桌上，囑咐兒子喝完，才肯離開。這樣的中考，一點也不遜於高考，在鎮中學唸書的每一個孩子都希望自能夠考上市一中，進入市一中就意味著有半隻腳踏入了大學的校門，而每一個考進市一中的孩子照片都會作為榜樣貼滿鎮上的每一個角落。孩子期待這樣的榮光，家長更期待。虛榮促使著更多的孩子埋頭於題海，幾乎每一個初三孩子的課桌上都會刻上：殺進一中:非一中不考：一中，我來了這樣的字樣。蘇慕的課桌顯然是個例外，沒有人會懂得他在雕刻這一行字時內心的痛苦，他寧願遭受不幸的那個人是自己，看著念兒絕望的眼神，他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鐵鉤一次一次的刺穿。
考場上。一派緊張的氣氛，很多人的手心都在冒汗，緊握簽字筆的右手不聽使喚似得抖個不停，以至答題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就這樣突兀的伏在紙上。蘇慕坐在十五考場第三條的第一個，周圍的考生都是男生，坐在他後面的男生長的異常嬌小，可是他卻經常不自量力的伸長了脖子想偷瞥別人的答題卡，可是每次都會被自己的身高所打擊，怏怏的縮回了脖子。蘇慕做題的時候非常專注，任何外界的干擾都對他失去作用，只有投身題目，他才會忘記柯念。心靈得到一絲安慰。像這種低水平的題目，柯念用了一半的時間就把它們全部拿下了，要不是因為不能提前交卷，柯念早就逃離這令人噁心的考場，而現在，他只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左邊的那位男同學趁機抄了幾個選擇題，因為其它的答案被蘇慕用他那雙細胳膊壓住了。有時候，太聰明也是一種悲劇。（我覺得這句話真的很欠揍）蘇慕真的沒有想到傳說中這麼神秘的中考題會這麼簡單。唉，看著其他的考生在一旁撓頭抓腮，蘇慕覺得非常無趣，甚至是厭煩，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交卷。終於，校園的鐘樓敲了響宣佈考試結束的鈴聲。考場裡的人員開始行動了，很多人抓緊最後的時機為自己賺得幾分，雖然說一分壓不倒一千人嘛，最起碼還是壓的倒幾百人的。
考場外的家長，恨得的衝破校門的護欄，一下子飛到自己孩子的面前，問他們考的怎麼樣啊，緊不緊張啊。可是這種大型的考試是有規定的，考後的半個小時是不許外來人員進入校園，門內的孩子在校園裡抹淚，門內外的家長還在拚命的擠啊擠，也不怕把腎擠出來。校園裡到處充斥著慟哭聲，像死了爹媽的孩子一樣，那真叫慘絕人寰啊。「tmd,敢不敢不出這麼難的題目啊，老子一個都不會啊！唉……出去了肯定會被我媽罵死的！」某某男在人群中感慨，口水成拋物線一一坨一坨的落到他同學的頭髮上，那水珠真叫一個晶瑩剔透啊！
三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門衛打開了校門，學生和家長像兩股洪流一般交匯在了一起，神啊，這場噩夢一般的考試終於結束了……
蘇慕的媽媽為兒子拭去額角的汗珠，一道接過他手中的文具，送上一瓶農夫山泉。看著媽媽關切的眼神，蘇慕的心理灌滿的感動，這個將他帶入人世的女人，永遠對自己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