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禍水妖後 文 / 漣影

    辛西村的祭壇在烈日暴曬下開設著，土台上方擺置著一襲黑檀木香案，而幾面已經架起一個青銅雕花的三鼎香爐。

    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籌擁著一個近三十歲的女子出現在眾人面前，黑色的袍服籠罩著那女子纖瘦的身軀上，梳成圓髻的頭髮隱藏在黑色的頭紗下。

    及腰長的頭紗兩角交叉橫放在胸前，擋住了一半臉頰只露出那雙幽深的眸子。

    垂掛在腰間的銀鈴隨著她走動的步伐搖晃出一串串清脆悅耳的鈴樂，眾人齊刷刷的跪拜在地，一臉虔誠的目睹著她拖動著黑色的袍服步履緩慢的踏上了石階走上土台。

    女子佇立於土台上，幽深的眸光掃落在面前矮她半截的香案上，目光悠悠專注起來。

    「巫師大人，可以開始做法了嗎？這老百姓都在等著。」籌擁著女子其中一位長老上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可見這女巫師在辛西村的地位還是很有份量的。

    女巫師沒有抬頭，一直盯著三鼎銅爐下面墊著那張白紙：「命數帶劫，禍國禍民。」

    聲音空靈飄渺，自遮掩住半張臉的頭紗內傳來。

    這八個字，如同魔咒，禁錮了人的信念。

    「巫師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是啊巫師大人，什麼命數帶劫禍國禍民的？」

    圍觀的百姓聲音沸騰而起，大家都緊緊盯著土台上那個黑袍女子，只見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睛是看向天空飄舞的蝗群，話卻是對著身後的人說道：「將鼎爐下的軒紙拿出來看看。」

    「是。」還是剛剛那位長老，他迅速的走到香案前，抬起雙手拿起了三鼎銅爐，挪放在一旁後，另一名長老也湊了上來，他將案面上攤的平坦的一張軒紙提了起來，盯著空白的軒紙疑問道：「巫師大人，這紙有什麼可看的？」

    慢慢的回過頭來，沒有焦距的眼神拂過問話的那人一眼，抬起的手枯黃纖細，食指指向東邊旭麗的烈陽：「將這紙移到這方向，便可看到蝗神的指示。」

    一聽到是蝗神在指示，所有人馬上緊繃起精神來，緊緊盯著那名長老緩緩將白紙移到太陽的方向。

    曦陽在紙上打光，一點點黑跡慢慢在紙上浮現，直到「禍水妖後」四個字清晰的浮現在軒紙上，清晰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禍水妖後？指的又是誰？」村民中有人小聲向周圍詢問道。

    「該不會是指當今那個十五歲太后吧！」這話一出，人群中唏噓一番。

    「你不要命了，說話得小心點。」

    「我怎麼不要命了，我是就事論事，這妖後指的不是皇后就是太后，可當今哪來的皇后只有太后。」

    「有道理，聽聞這恭賢太后纖媚狐態，怕是魅惑天下的妖物。」

    輿論四起，皆從口出，這些信奉蝗神的百姓，憑藉著一張紙就把陌紅塵推到尖峰上，卻從無想過陌紅塵對屹城這次的蝗蟲天災所做的一切。

    在一片聒噪中，巷口竄出了一個布衣壯漢，他急匆匆的跑向設立祭壇的土台，擠進了圍觀的人群中，迅速穿梭到土台前，腳步蹬蹬的走上了石階。

    眾人將視線移到莽莽撞撞衝上土台的男子，只見他慚愧的向女巫師和長老們鞠了一躬後，聲音急促對著長老中為首的那位白鬚老者說道：「邙公，不好了，太后娘娘親自帶人滅蝗來了。」

    被換做邙公的白鬚老者一驚，目光著急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轉身走向那女巫師，態度恭敬：「巫師大人，這紙上的四個字可真是蝗神的指示？」

    「事關辛西村百姓安危，自當不容褻瀆蝗神之意。」女巫師的聲音幽幽傳來，她將手中的軒紙往香案上一攤：「邙公，你抬頭看看這天空上的蝗蟲，是不是比太后娘娘沒來之前更多了？」

    邙公仰頭望天，這一瞧，面如土色，竟然不知不覺中，辛西村上空的蝗蟲越聚越多，而且遠遠望去，成千上萬的蝗群自屹城其他地區飛了過來。

    「這……」邙公全身哆嗦起來，顫著聲音歎道：「果然，果然，蝗神的指示錯不了，這妖後命格不詳，是個禍害。」

    邙公的話止住了聒噪的村民，他們面面相覷，很不可思議的盯著土台上的邙公。

    「既如此，便將妖後趕出辛西村！」人群中不知是哪位男子高呼而起。

    隨著他洪亮的聲音一響，馬上就有人跟著附和著，很快，一片齊刷刷的高呼聲四起：

    「趕走妖後，還我安寧！」

    離邙公最近的一位身穿灰袍長衫的長老深鎖著眉，悄然走近邙公小聲說道：「邙公，那女巫師的話可信麼？可別把朝廷得罪了！」

    聞言，邙公冷哼一聲，不滿的啐了那個長老一眼：「你這是什麼話，這可是蝗神的指示，定然不會有錯，若沒有巫師大人在，那些蝗蟲早把辛西村的糧食吃光了。」

    被邙公這麼一說，那長老啞口無言以對，只能默默的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