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帶上皇帝一起出宮 文 / 漣影
腈雨宮——
寢殿上,兩側艷紅色的紗簾隨風搖曳飄舞,紫檀木雕花案几上的鎏金香鼎熏燃著清幽的龍涎香,裊裊上升的煙霧瀰漫在殿內,仿若雲霧繚繞的仙境。
此刻的寢殿靜如一灘秋水,沉寂的讓人發寒……
梳妝台前端坐著一女子,依舊是一襲火紅色嵌著金絲線的雪紡迤邐裙紗,領口袖口滾著水波紋的金邊,裙擺處,那朵金絲繡成的曇花驚艷綻放著。一道月光從微敞雕花鏤空軒扇折射而進,淋漓盡致的投灑在她身上。
在這淡淡幽光下,嫻靜儒雅,美玉無暇。
青絲如墨,飛如手上輕挽著的霓練,纖手一攏,用那紅色織錦髮帶綰成一束。
陌紅塵看著銅鏡中那張傾世花容,黛眉輕顰如詩畫,月眸沁水似星辰,淺笑傾城宛曇花。
今日整整一天她都是坐在梳妝台前,面對著銅鏡保持著蒙娜麗莎的招牌式微笑。她看著銅鏡裡那笑了快僵硬的弧度,腦海邊一直閃過冷雪說的那句話:「一笑傾城,二笑傾國,三笑傾天下!」她從沒有這般在意過自己的容貌,美麗與智慧是上天最傑出的作品,但往往只能給人一樣,可是又往往有些幸運者,她們能同時得到兩樣,而陌紅塵就是這個幸運者。她憑藉著她的智慧,創立了盛世集團,憑藉著她的美貌,征服了整個t市,可到頭來她卻是為別人做嫁衣!君墨,你現在是否安心的坐上了原本屬於我陌紅塵的位子?你怎能這般薄情?君墨,你好自為之,今生今世,我陌紅塵跟你再無任何瓜葛,若來生再見,我必讓你加倍償還!
沉思間,背後傳來一聲突兀額的稚嫩輕咳,陌紅塵猛然恍過神來,不用轉過頭去,她已經看到銅鏡中站在她身後那抹小小身影,正是腈雨國當朝幼帝鍾離封軒,今晚他穿上了一襲黑色雪緞裁製而成的精緻龍袍,更顯出幾分成熟氣息,可那張粉雕細琢的依舊是那麼稚嫩,說不出來的一種可愛,讓陌紅塵有股想衝上去捏他小臉的衝動。
「女人,你還能再無恥點麼?」鍾離封軒忍不住開口說道,他厭惡的皺了皺眉,精美的黑眸冷冷盯著陌紅塵。這個女人,不管怎麼看還是很以前一樣討厭!光長著一副漂亮臉蛋有什麼用?光會琴棋書畫有什麼用?到最後不也是成為一個讓人隨意掌控的笨蛋!這幾天偷偷觀察了這個女人,突然發現她與以前有很大的變化,可是現在看她這副樣子,鍾離封軒對她只有一個感覺:厭惡!
聞言,陌紅塵悠然起身,她腳步一轉,已是正面對著鍾離封軒。
她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站在鍾離封軒面前,柳眉輕佻,莞爾一笑,故作驚愕的看著他,問道:「無恥嗎?」
被她這麼一問,鍾離封軒不由怔愣了一下,俊美的小臉依舊面不改色,小小的身體散發而出冷漠的氣息盡顯君臨天下的皇者風範。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童,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有如同成年者那股成熟,這樣的他,讓陌紅塵想到了自己,她與鍾離封軒竟是這麼相似!
鍾離封軒冷冷的瞥了陌紅塵一眼後,竟配合的點了點頭,道:「相當無恥!」
紅塵也不慍不惱,反而是嫣然一笑,她提步走近鍾離封軒,纖手輕抬,撫上了他的頭,溫軟的墨發輕觸掌心,如一陣和風撫過了心頭般。
鍾離封軒額冒黑線,他立即避開了紅塵的手,猛然避開有點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虧他自五歲便學武,才能及時穩住身體。
紅塵驀然一笑,雙手環抱胸前,凝眸看著鍾離封軒,朱唇輕啟:「皇兒,夜深來訪莫非是來向本宮請安?」
請安?皇兒?鍾離封軒緊鎖著眉目,忍不住丟給紅塵一記白眼。這女人,還真把自己當我母后了?真有夠無恥的!
他欲要開口反駁,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便看見一女子疾步而來。
來人一襲碧水色煙羅紗緊貼著身體曲線,纖腰鵝黃色綾羅緞輕挽,肩披開襟碧色長衫。看這身打扮,並非宮中人。皇宮中無論宮女還是女官,都需著宮裝。
但這女子,妍姿俏麗,粉白黛綠,桃腮紅潤,細膩如脂。這般艷美絕俗的女子,正是鍾離雨漣身邊兩大美人之一流水。
看著流水這副妝容,鍾離封軒更是斷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鐘離雨漣最近異常頻頻,先前突然整頓了郡王府一番,接著又整頓了腈雨宮一下,無論是財政還是人事她都打理的有條有序,讓那些有心人做不了任何手腳,現在又派人出宮,這又幹嘛去了?
鍾離封軒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女子還是以前那個嬌慣迷糊性如古潭的鍾離雨漣,說到底以前的鍾離雨漣無非是個讓人高高捧起的花瓶,一摔便碎毫無用處。而現在的鍾離雨漣,讓鍾離封軒感覺到變化很大,幾乎是讓人出其不意。
匆匆趕到腈雨宮的寢殿的流水快要走到紅塵面前來時,突然猛的停住了腳步,她把眸光放在了此時站在紅塵身前的小小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八歲幼帝鍾離封軒。
流水臉色一僵,反應迅速立即施身行禮:「奴婢見過皇上,見過太后娘娘!」
紅塵見到突然出現的流水,先是一怔,後又是一臉平靜,她抿了抿薔薇色的薄唇,悠悠道:「免禮!」
「謝太后娘娘!」流水又是躬身一禮,她悄悄側目瞥了鍾離封軒一眼,又進退兩難神色焦慮的看向紅塵。
這陣子與落花流水二人相處下來,紅塵便與她們二人培養出一定的默契來,見流水行色匆匆趕來也未來得及換宮裝,定是有什麼火燒眉毛的急事。
可是鍾離封軒這小皇帝偏偏在這個時候來腈雨宮,這有夠讓紅塵頭疼的,她冷冷的看了鍾離封軒一眼,開口道:「流水,送皇上回軒儀殿,本宮累了想休憩!」這話剛出口,就被鍾離封軒果斷打住:「女人,何必多此一舉,朕想幾時來便幾時來,像幾時走便幾時走!」說罷,提步走向紫檀木案幾前,從容不失優雅的端坐在軟墊上。
看著鍾離封軒坐在案幾前自顧自飲起茶來,紅塵一愣,莫非這死小孩賴在這不打算走了?
對於小孩,紅塵算是沒轍了,她不喜小孩子,也從沒接觸過小孩,所以看到準備賴在這的鍾離封軒,她有點懵了。
不過,像鍾離封軒這樣早熟的孩子,真的跟自己童年般很相似。紅塵她自幼便是孤兒,沒有任何親人朋友,在那充滿黑暗的孤兒院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童年,直到她十五歲那年,因自負天才,便一名女教授領養,而這女教授的丈夫正是盛世集團的董事長。紅塵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她對於養女一詞的認解,只不過是個工具,繼承盛世的工具,所以她努力做到最好,從不讓養父母失望過。十五年的磨練再加上五年的努力,這段歲月的洗禮,促使了她的成功也促使了她比其她同齡人更要早熟,而這種早熟,卻是要接受極盡殘酷的現實挑戰。或許,這就是她與鍾離封軒的緣分吧!
「你先退下吧!」恍過神來,紅塵拂袖擺了擺手讓流水退下,又是話音一落,鍾離封軒接著說道:「慢著,朕問你,為何不著宮裝!」
語氣冷漠如霜,威嚴懾人,讓準備提腳離去的流水一個激淋而顫。這樣的鍾離封軒,讓流水實在想像不出他只是個八歲孩童。
不等流水答話,鍾離封軒接著開口直言道:「皇宮處處為磚鋪地,見你鞋印沾泥,莫非是私自離宮而去!」
聽他這話,紅塵看向地上琉璃方磚確實沿著流水的腳步落下了幾個輕淺的泥印,皇宮這種奢華的地方,金磚鋪地玉石砌牆,整會有泥路?這鍾離封軒實是太心細了,對比起鍾離皇室那幾位王爺,這鍾離封軒才是皇位繼承的最好人選。不過,就算鍾離封軒才華過人,可終是一八歲孩童,誰會把他當回事,現在朝中大權都在攝政王鍾離炎瀾手中,而兵權因鍾離鳳銘的舅父是腈雨國邊防督衛統帥將軍蔣士紂,所以兵權落在了安樂王鍾離鳳銘手上,而平素這攝政王和安樂王走的比較接近,可謂是關係密切。鍾離封軒一無朝權二無兵權,怎能立足於皇位,不過他能堅持到現在,紅塵想他必有過人之處吧!
被鍾離封軒這麼一盤問,流水已是面如土色,她不敢置信,八歲的鍾離封軒竟是這麼威嚴懾人,他的冷漠讓人毛骨聳然,讓人不寒而慄。
面對這樣的鍾離封軒,流水怯場了,她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將頭深深埋在胸前,不敢抬頭直視鍾離封軒。
紅塵見狀,怔了怔,隨之踱步走向鍾離封軒,廣袖輕拂裙擺微提,在案幾另一側優雅坐下。
她側目波瀾不驚的看了鍾離封軒一眼,或許,他沒想像中那麼堅強,也沒想像中那麼懦弱,八歲的他,不小了也不大,可是他要比其他同齡者更加努力更加早熟,他不是平民百姓,不是士族子弟,他是腈雨國一國之君,是軒儀皇朝的天之驕子。
鍾離皇室其他三位王爺,在眾人眼裡何等優秀,可先皇卻把皇位給了一個在眾人眼裡乳臭未乾的八歲孩童,從這年齡上就可知,壓根沒把這八歲幼帝當回事。鍾離封軒在世人眼裡可想而知就是一傀儡,這樣有名無權的皇上難得民心。可是,紅塵倒不這麼認為,攝政王鍾離炎瀾是嫡長子,是世人本認為的皇位繼承者,與鍾離炎瀾兩番接觸,紅塵自知他是一個城府極深野心十足的人,這樣一個人會把江山拱手讓給一個八歲的孩童,絕對不會,若他想篡位,怕是無人能阻無人會攔,可為什麼至今遲遲不動手。紅塵想,這就是鍾離封軒的緣故吧!歷經一生,再劫一世,紅塵只想鎖住這繁華浮夢便於他求了,這一世,做個有權有勢的太后就足夠了,既然這樣,那她何不助鍾離封軒一臂之力。
「流水,突突而來可是醉夢樓出了何事?」紅塵悠然而道,此話一出,流水猛的抬起頭來,一臉錯愕的看著紅塵。
醉夢樓!鍾離封軒微挑秀眉,泛著珠玉光澤的薄唇也是微抿成一線,雖然他是個有名無權的皇上,但他還是時刻關注著朝中動靜,昨日聽左丞相獨孤逸上奏,說那蔣士紂之子蔣錫閔擅用朝廷官餉,在腈雨國首城鄴城新開的醉夢樓裡尋歡作樂花天酒地。擅用官餉此罪可不輕,輕者打入天勞重者流放邊疆,左丞相獨孤逸今年不過二十剛加冠成年,是腈雨國翩翩美少年之一,年少自翊才華出重,並繼承父業順利登上左丞相一職。可他與那蔣錫珉在兩年前一場文壇大會上發生了些糾紛,因那獨孤逸精通詩詞歌賦,而那蔣錫珉卻只會舞刀弄劍,兩人可是一文一武,而文壇大會並非沙場,無需武技。當時獨孤逸不知蔣錫珉不會文墨,便讓他作詩。當時文壇大會還有冥霧國北赫國的才子一同參加,蔣錫珉作不來詩,見文壇大會如此多人面子拉不下來,便當場與獨孤逸動起武來。之後二人便成了敵對,處處爭鋒相對,獨孤逸好不容易抓到這樣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蔣錫珉,可是這事不是鍾離封軒能解決的,因為朝權不在他手上。
可是,現在這個鐘離雨漣為何這樣問那個流水,難不成那醉夢樓是她開的!當朝太后去開青樓做老鴇!好荒唐!她到底要做什麼事?
流水恍過神來,既然紅塵的想要她說,她便如實說道:「回主子,醉夢樓一切安好,是迄城鬧饑荒一事有狀,我們照主子吩咐取了米鋪的米糧去了迄城,用米糧換取金銀後,走水路將那批金銀運回鄴城時,金銀被劫了!」
聞言,紅塵臉色一沉,她盯著案幾上那盞鎏金熏香爐,默而不語。
劫了?是啊!以她目前的勢利,還是不能與鍾離炎瀾等人抗衡的,區區來幾個水匪便能劫走她用米糧換來的金銀。「可知是何人所為。」她冷聲問道,回答她的是流水搖了搖頭,看來這事還是得由她親自出面解決,不如帶上這正太皇帝一起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