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蠱發 文 / 竹韻淺月
忘憂谷,忘憂谷,卻又如何真正忘憂?
莫神醫把上瑾宸的脈象,不由得緊皺雙眉,這是何人竟心狠至此?現在必須喚醒沐瑾宸,否則此人命不保矣!褪掉沐瑾宸上衣,用銀針刺他週身幾個大穴。強行喚回他的意識,見他依舊沒有半點反應,莫神醫微微搖頭,打開玉瓷瓶餵了他三滴寒沉露。
被強制喚醒,瑾宸痛苦的睜開雙眼。噬心愈甚,每一個骨節,每一寸皮膚都如同萬蟻啃食。
「這是什麼毒!」漪晴大駭,眼見瑾宸的雙眸慢慢變為熾痛的紅色。連忙上前按住他雙手,以免他心智迷亂,傷了自己。
「情蠱,凡中此蠱者,大多會在毒發時自行了斷。」
漪晴已是按他不住,莫神醫轉動機關。鎖了瑾宸雙手雙腳,便是行醫多年閱病無數,也是不忍去看。
嘶啞破碎的吼聲迴盪在忘憂谷,瑾宸幾度昏死,卻又被強制喚醒。靈丹妙藥不斷餵入口中,效果卻是微乎其微。瑾宸閉上雙眼,遮去滿眼的血紅。死死咬住下唇,竟硬生生的咬開了兩個血洞。可破碎的呻吟依舊從口中溢出,額頭上青筋暴起。瑾宸只感覺每一根神經都如同被很狠抽打一般,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似乎也夾雜著利刃。他的整個身體如同浸在油鍋裡,連漪晴都能感覺到他不正常的體溫。
淒厲的吼聲幾乎是無意識的發出,如同困獸的怒吼。手腳因被強制的壓住,也勒出了青紫色的淤痕。直至亥時,蠱毒方才停息。瑾宸昏昏沉沉的睡了去,臉色蒼白得嚇人,下唇的血洞已經乾涸。漪晴輕歎,折騰了一天,不知他要多久才能恢復。扯了被子給他蓋上,漪晴輕手輕腳的退出房間。
「少宮主,此蠱,無解。」
「什麼蠱毒是你莫神醫解不開的?」漪晴悠閒地捏了幾種草藥放到鼻尖輕嗅,隨手揚到花圃,「除非,你不想解。」
一字一頓,冷漪晴媚眼如絲,笑得十分邪媚,語氣卻剎時冷了下來。
花圃中的藥香忽然有些詭異。
「情蠱乃萬蠱之王,其性最毒也。制蠱時,要每天用少女心尖熱血一匙來養育它。蠱蟲食少女血一年,便將部落裡所有蠱蟲放到毒甕中。甕中沒有鮮血,只有數不盡的毒藥,用這百毒煉蠱。病弱的蠱蟲便會被毒死亦或是被其他蠱蟲吃掉,待到只剩得一條蠱蟲時。那麼,少宮主,此蠱有多毒,老朽不說,少宮主也能想得到了。」
一襲紅衣在夜色中顯得分外妖冶,漪晴身為陌幽宮少宮主。對蠱多多少少也是瞭解一些,情蠱,早就聽宮主說過,之所以名為情蠱,用情越深,蠱毒越重。
那麼,究竟是怎樣的刻骨深情,讓他如此痛苦?
「此蠱,多久發作一次?」
「此蠱嗜血,這次餵飽了它應該有兩個月不會發作。不過看他這情形,怕是要愈發的頻繁了。他這想來是第一次毒發,首次便這般模樣。以後的日子恐要是要越來越痛苦了。」
「那麼,當真無解?」
莫神醫捋捋鬍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不過很快又是一聲無奈的歎息,如此毒蠱,饒是他想起解法,卻也是永遠不可能把這蠱毒解去啊:「無情毒蠱便永不會發作,不過想來也無人能做到此地步。老朽只模糊的記得,解蠱,定要那個讓他用情之深的人親自施針解蠱。不過這只是個傳說罷了,老朽並無半分把握。」
用情至深之人?漪晴低下頭想了想,剛剛他毒發時叫的人好像是……
冷月……
夜冷月!!!
漪晴如墜冰窟,陌幽宮有神醫多少也是枉然。可夜冷月此生注定是司徒逸的,那陷得這般深的瑾宸要怎麼辦?
「傾你一身醫術,或者說,傾盡陌幽宮所有醫者的醫術,能讓他撐到幾時?」
莫神醫略略頓了頓,也只是沉重歎息道:「即便傾盡老朽畢生所學,也只能保他三年性命。不計期間蠱發次數的折磨,老朽,也只能保他三年性命。」
想想之前瑾宸一直在皇宮天牢受刑,除了皇帝,沒有人有權利對他種蠱。那皇帝好像也對冷月有幾分意思。
很好!司徒煜是麼?本姑娘倒要看看,即便你是天子,種上情蠱又能撐到幾時?漪晴恨恨的折下一支藥草,聲音嫵媚決絕:「限你三日,給本少宮主找到情蠱。」
「這……」
「除了照辦,你沒得選擇。」漪晴笑呵呵把藥草往地上一丟,一腳緊跟著就踏了過去。
那一襲緋紅如火,在溫柔的月光下。孤獨而又驕傲。
時隔幾日,漪晴滿意的看著桌上的一隻粗瓷瓦罐,一手抓起方要出屋。房門卻忽然大開,漪晴連忙將瓦罐藏到袖子裡。一襲妃色身影哭著跑了進來,那個少女眉眼清秀,竟和沐瑾宸有七分相似。眉心間一點硃砂淒艷欲絕,哭聲惹得人心疼。漪晴連忙扶住她,連聲安慰道:「婼璃不怕,我定傾我所能救你哥哥。」
「漪晴,如果終究保不住他的性命,我寧願從來不曾遇到他。」婼璃撲到漪晴懷裡哭得聲嘶力竭,生生猶如泣血:「那樣至少我會以為他還活著,可是如果他就這麼去了,我定會去陪他。」
「不准胡說!」漪晴雙手扶著婼璃的雙肩,定定的看著哭泣不止的婼璃,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婼璃,這件事我雖無十分把握,不過我定會傾我所能。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能解蠱的人,給我些時日,相信我。」
婼璃漸漸停止哭泣,想來也是,剛剛相認的哥哥若是就這麼去了。婼璃,不知會受多大打擊呢。陪著婼璃去看了看瑾宸,漪晴心下歎息,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他的面色依舊蒼白得嚇人,遠山般清秀的眉間帶有沉重的倦色,比大海更加溫和美麗的眼眸此刻卻緊緊閉著。
婼璃的手緊緊握住瑾宸的手,哥哥的手很冷,讓她都以為他已經去了。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告訴她,哥哥還活著。
幾天不見,他又清瘦了一圈。漪晴嫵媚絕色的臉上帶出了幾許戾氣,走出房門讓醫者隨時候命。而她紅衣一飄,只一瞬便不見了蹤影。
司徒煜是麼,你給本姑娘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