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甦醒 文 / 竹韻淺月
陌幽宮內,莫神醫正在被一緋衣女子質問。那女子眉眼明艷照人,一顰一笑卻又嫵媚至極,連聲音都帶出慵懶媚人的味道:「都幾天了?!!!人怎麼還不醒?什麼神丹妙藥!明擺著是騙人的!」
漪晴再次抓住老者的鬍子,媚眼如絲,話語中帶了許多善意的嘲諷。
默默地把鬍子從少宮主的魔爪中搶回來,莫神醫好不委屈,鬱悶的揉揉再一次受到創傷的下巴。什麼嘛,饒是他醫術高明,可這人不醒怎麼可以怪他。傷這麼重,能活下來就已然是個奇跡。哪有剛服下藥就能醒過來完好如初的道理!
「咳……」瑾宸輕咳一聲,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頭痛得厲害,努力地想睜開雙眼。
「公子?」婼璃輕聲呼喚:「公子醒醒……」
是誰在呼喚自己?是,夜冷月嗎?可又為何,那個白衣女子轉身離去,他努力地想拉住她,卻是徒勞。眼前的黑暗似乎沒有盡頭,看不到光亮。卻依稀聽到有人在不斷呼喚,是誰?是璃兒嗎?那個小女孩明媚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
「哥哥!」璃兒笑容如花。
「沐瑾宸……」冷月恬淡若水。
慢慢睜開雙眸,光線的明亮使瑾宸又半瞇起了眼。瑾宸剛剛清醒意識卻尚未清晰,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太真切。全身的骨頭像被拆散了一般,只覺無力。微微皺眉,傷口的痛楚感慢慢凌厲起來,他不是應該被關在天牢裡嗎,這又是哪裡?
「公子?!」婼璃栗色的瞳閃過一絲驚喜,輕聲呼喚。聲音溫婉輕柔,宛若涓涓流水一般:「你醒了?」
醒了?漪晴揪住莫神醫便撲過來,把莫神醫往床邊一丟,笑瞇瞇地吐出兩個字:「把脈。」
莫神醫無奈地瞅了少年一眼,真的醒了哎!嗯,脈象平和,這孩子底子不錯,只是有些虛弱,安心調養調養便好。
神醫高興得只差沒去敲鑼打鼓放鞭炮了!
「你們,是誰?」聲音嘶啞不堪,瑾宸看了看圍在床前的人,在床邊坐了一個藍衣女子,那女子最為惹眼地便是雙眉間一點淒艷欲絕的硃砂,似乎,感覺非常親切,說不出的熟悉感。不遠處站著一個緋衣女子,還有一老者,現下正為自己把脈:「這是哪裡?」
「公子不知為誰所害,小女恰巧路過,搭救了公子。」婼璃聲音溫柔得像一潭水,輕輕地訴道,微頓,輕問:「小女冒昧,敢問公子尊姓名諱?」
「在下沐瑾宸,多謝姑娘搭救。」輕咳一聲,瑾宸努力扯出一絲微笑,雙頰梨渦淺淺。
是哥哥!
真的是哥哥!!
興奮直傳到心房,婼璃壓抑住內心的狂喜。雙眸也湧上一股潮意,努力笑道:「沐公子可否還記得,沐氏婼璃?」
「璃兒?」瑾宸抽回手,努力支起身子,顧不得左肩的傷口:「你是璃兒?」
竟是璃兒救了自己嗎?小女孩的笑容立刻湧向腦海,璃兒的一顰一笑,璃兒眉間那一點淒艷欲絕的硃砂。十年了,他無時不刻地在思念妹妹!
漪晴站在一邊,打個呵欠,嗯,看來這人救對了!
「我是璃兒!」再也抑制不住,婼璃淚如雨下:「哥哥,我是璃兒,我還活著。」
婼璃語罷便撲到瑾宸懷裡,瑾宸回抱住十年未見的妹妹。鼻子一酸也險些掉淚,禍兮福所倚,雖然險些命喪黃泉,卻被妹妹巧救,他終於找到她了,他的婼璃。
「哥哥,璃兒很想你。」
「公子傷口方才癒合,還是不要亂動的好。」未等瑾宸答話,莫神醫臭著一張臉說道。用了他那麼多靈丹妙藥,這什麼沐瑾宸要是不快點好起來。著實都對不起他的那些藥!
婼璃一驚,連忙從兄長懷抱裡掙出來,扶瑾宸重新躺好。
「哥哥,你身體尚未痊癒,不要太勞累了。」擦乾臉龐上的淚水,婼璃聲音溫柔依舊,卻興奮得有些顫抖。
瑾宸看著失散多年的小妹,搖頭笑答:「不累。」
一手抓住凜子軒,一手揪住莫神醫。漪晴將他倆拖出房門,回頭嬌笑道:「婼璃好好和你兄長敘舊,早膳一會兒讓沛兒送來。」
她的婼璃不是沒分寸的人,不會讓那個沐瑾宸累著的。反手帶上房門,漪晴呵欠連天,嗚,這兩天快要累死了,回房,補覺!
「哥哥這些年都去了哪兒?」
「說來話長,改日再說吧。」瑾宸一笑,他並不想讓璃兒知道那個不堪的現實:「璃兒,這裡是什麼地方?」
見兄長迴避,婼璃也並不深問,答道:「這裡是陌幽宮。」
果然不出所料,瑾宸未答言,皺眉思襯。
「哥哥,當年璃兒也是為人所救,才得以活到今日。」見瑾宸並未答言,婼璃乖巧的扯開了話:「剛剛那個紅衣女子便是璃兒的救命恩人。」
過了半月,瑾宸身上的傷幾近痊癒。婼璃每天陪在哥哥身邊,卻著實忽略了凜子軒。讓凜子軒鬱悶許久,不過想到他們兄妹失散十年,倒也釋然了。
清晨,陽光明媚,呼吸都變得暢快。
瑾宸垂眸,用手中畫筆細細勾勒著小女孩快樂的笑顏。
畫中,荷花開得很美,爹紮了一隻風箏送給璃兒,娘採了蓮蓬剝開,而他,正以樹枝為筆,以沙為畫紙,慢慢地畫著盛開的荷花。那是他們一家人的最後一次出遊,在那之後不久,爹就病死了,娘險險就隨了爹。可這樣的娘,怎麼會!怎麼就會變成了……
「哥哥!」婼璃抱了一束花放進了花瓶,回頭,笑容明媚乾淨,語氣中頗有些撒嬌和責怪的意味:「你的傷還沒有好利落,怎麼就起來了?莫神醫不是要你好生休息嗎?」
「總在床上休息才會生病。」瑾宸一笑,雙頰梨渦深陷。
婼璃點頭,哥哥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便也不過多爭執了。看到桌上的畫作,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滋味,這種開心的日子終歸是一去不復返了。從袖中取出了銀鎖遞給瑾宸,輕聲問道:「哥哥,可還記得此物?」
手中的銀鎖上,刻著一個『瑾』字。
「怎麼會不記得。」瑾宸失笑,溫潤如玉的手指反覆撫摸著銀鎖。這是爹留下的唯一東西:「是爹給我們的。」
「是啊。」婼璃拿出另一隻銀鎖,鎖上端正的刻著『婼』字:「爹給我們帶上銀鎖的時候,我們還是不曉事的孩子呢,轉眼我們已經長大成人,而爹也不在了。只是,不知道娘還在不在。」
撫摸著銀鎖的手指一頓,瑾宸心中苦澀。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璃兒,若說了,只會給璃兒以打擊吧?如果這樣,還是讓自己來承擔這一切吧,他的璃兒,只要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便好。
「其實,我在騙自己,對吧?」婼璃栗色瞳中憂傷滿滿:「娘一定是出事了才沒能回來,也許是娘太想念爹了,隨了爹爹。」
「這些事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爹娘保佑著我們活到現在,雖然我們兄妹分別多年,我卻因禍得福,重遇璃兒。」瑾宸聲音溫潤,掩去了心中的酸澀。
「對了,哥哥還未曾告訴璃兒,禍從何來?」
「不說也罷。」瑾宸輕描淡寫地掠過:「璃兒,擇日,我們也該去拜祭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