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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弘雋本中毒 文 / 兮同

    十幾根銀針很順利的刺進弘雋的身體。

    弘雋始終閉著眼睛,呼吸平穩,眼睫毛都不曾動一動。

    唐曉有些吃不準的撓頭。

    這一次自己扎的真的有點深。按說,怎麼著都會疼一點的,弘雋不該是這麼平靜的表情才對。

    再說,她以前從不扎針,現在又是現學現賣,探毒針灸法。據書上說,這種針法能探毒,但是受針之人的痛苦巨大。

    「慶王爺……」唐曉吃不準的輕喚一聲。

    「不用那麼客套。」弘雋就連聲音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好吧,阿雋。」

    弘雋睜眼,斜睨唐曉,你還真是不客氣。

    「阿雋,真的不疼麼?書上說,這種針法很疼的,堪比刮骨。不然,我給你吹吹好了。」唐曉俯身輕輕對著弘雋身上的銀針吹著氣。

    一縷濕濕熱熱的風輕撫著身上,讓弘雋渾身一緊。隨之,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子順著鬢髮留下來。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很疼!」唐曉大驚,伸手就要去把銀針拔下來。

    弘雋伸手擋住唐曉的手,唐曉嚇得沒敢動,卻發現弘雋伸出的手都是顫抖的。

    「你去……一邊呆著,什麼都不要……做,我就不疼了。」弘雋微喘著氣,聲音都帶著抖動,像是隱忍著巨大的疼痛。

    唐曉害怕,急忙退後三步,再也不敢動一動。

    慢慢的,弘雋渾身放鬆下來,額頭也不再有汗珠滾滾冒出。唐曉拍著胸口鬆一口氣。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對弘雋影響還挺巨大的。

    弘雋深呼吸幾口氣,慢慢閉上眼睛。刮骨的劇痛慢慢滲進骨髓,變成可以忍受的鈍痛。

    他一直都疼,從第一針刺到骨頭裡,就疼得從心裡冒著寒氣。可是他能忍住。他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大喜大悲的人,早已經把一切看得很淡,包括**上的傷痛。

    可是當那一縷溫熱的暖風撫上痛處的時候,弘雋所有的淡然就突然變成無法忍受。

    小時候,每一點小小的磕碰在娘親的眼中都被放大無數倍。本來不是很痛的小傷因為有了娘親的在乎,也變得分外嚴重起來。

    娘親總會把自己抱在懷裡,對著傷口輕輕的吹氣。

    『乖啊,阿雋。娘給吹吹就不疼了。』

    娘給吹吹就不疼了……

    唐曉不是心思的站在桌子邊,漸漸的有些百無聊賴。

    「好點了麼?」唐曉探著腦袋小心地問。

    弘雋只是安靜的躺著,沒有說話。

    「那我們說說話啊?」

    弘雋還是不說話。

    「好吧,你不反對,就是同意了。」唐曉嘿嘿笑的,搬著凳子又坐到弘雋跟前。

    「阿雋,我記得當初在天牢,你說不殺我是留著我有用的。現在我們都這麼熟了,能跟我說說,我的用處是什麼麼?」

    唐曉是典型的順桿爬,臉皮賊厚的女人。人家給她一分好臉,她就十分得意著。人家給她一分顏色,她能立即開個大染坊。

    弘雋閉著眼睛皺眉。快速的回憶一下,他和她好像也不存在『現在我們都這麼熟了』的關係。她憑什麼就這麼自以為是的以為?

    「你的用處,現在不是正在用著麼?」弘雋歪頭,看著笑嘻嘻的唐曉。

    「啊?你那時候又是恐嚇,又是威脅的,就是讓我給你治病啊!早說啊,還弄得我擔驚受怕那麼多天。」唐曉不滿的抱怨兩句。

    弘雋全身疼痛如車裂,卻雲淡風輕的說道:「你難道忘了?第一次想殺你,是因為你摸了我的臉。我有一個怪癖,就是不喜歡別人摸我的臉。那一次,是被送飯的牢頭驚擾,讓你的腦袋暫時寄存在脖子上。第二次因為你不該醒的時候醒了,也想滅口。但屬下說,你是神醫,於是就改變了主意。」

    「真是狡詐,狡詐死了。早知道就不給你治病,讓你早點去見閻王。」唐曉信以為真,咬著後槽牙忿忿不平。

    「是啊,活得挺累的,真想死了算的。可你偏偏救我活過來,又天天不請自來。」

    「我犯賤行了吧?狗咬呂洞賓,那啥,可能你也不知道呂洞賓是誰。就是狼心狗肺的,得便宜賣乖。」唐曉裝著很生氣,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伸手把銀針一根一根拔出來。

    十二根銀針,依次並排放了。唐曉的眉頭越皺越緊。

    「那啥,變天了,真冷啊,把窗戶關上。」唐曉說著,起身去關上窗戶。回身的時候,弘雋已經穿好衣服在繫腰上的帶子。

    「有什麼就說,不要用那副眼神看著我。」

    弘雋下地,自顧的洗了手,濕了毛巾擦了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中毒了?」

    唐曉看著弘雋的舉動,問的小心翼翼。

    「知道一點,畢竟是自己的身體,我又是習武之人。但也僅僅是知道一點點。你知道什麼說就是。不然我也不會大費周章的留你性命到現在,不過也就是衝著你神醫的名頭。」

    弘雋回身到床上,口氣清冽,很明顯的和唐曉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唐曉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感覺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鴻溝。

    心裡輕輕歎口氣,自己終究是自作多情了。他對自己有的心思,從來都是目的很明確的。

    既然這樣,那自己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其實我神醫的名號也不過就是一個虛名。至少,你的毒我不會解。」

    唐曉說的是實話,癟著嘴有些愛莫能助的樣子。

    「只是,以前聽爺爺多少說過一點點這種毒,但那時候畢竟孩童,能記住的也是有限。爺爺說過,有一種慢性毒,很陰損。不能一下子要了人了命,卻能在漫長的歲月裡一點點侵入人的身體,進入骨頭,同時破壞他的身體內臟。就比如你的肺不好。像你這樣的習武之人,內功修為又高,身體的穴道早就貫通,稍作調理,就不可能患有什麼惡疾。但你卻時常犯病。昨天不過是一支銀針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刺到深處,才知道你的惡疾可能是中了慢性毒所致。所以,今天,我把所有的銀針都推進一寸,目的是想證實那個猜測。很不幸,從這些銀針的黑色可以看出,你的確是中毒了。」

    「最壞的結果,不解毒的情況下,我可以活幾年。」弘雋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居然沒有一絲波瀾。

    「三年。」唐曉知道自己的話有點殘忍。

    三年的生命,一千多天,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都完全不能接受。何況還是一個有著雄心偉業的男人。

    報了仇又怎樣?坐了江山又怎樣?

    不過是為別人做嫁衣。

    可是不報仇,平平淡淡的等死。弘雋會過那樣的日子?

    更何況……

    「這結果還不是最壞的?」弘雋看著唐曉的愁容滿面和欲言又止。心裡一緊,方知道,意料之外的結果才是最怕知道的。

    「是,你中的毒之所以被稱為最陰損的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就是它可以破壞掉你身體臟器的功能,包括心,包括肺,包括肝……」

    「說重點!」弘雋第一次在唐曉面前,亂了分寸。

    「包括腎臟。所以,你……以前若沒有子嗣留下來的話,以後……也不會再有……」

    唐曉嚥著口水,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弘雋猛的站起,厲聲打斷唐曉的話。

    唐曉一個哆嗦,後退一步,「那啥……不能行房也……」

    「滾!」弘雋伸手拿起一個杯子狠狠的摔倒地上。一向清俊的眸子也變得赤紅。

    唐曉受驚不輕,幾步退到門邊,死死咬著嘴唇。反身,開開門就走。

    「神醫,今天不吃了早飯再走麼?」

    院子裡碰見老管家,老管家熱絡的打招呼。

    「不吃了,宮裡還有事。那什麼……王爺心情不好,吩咐一句下人沒事就別去打擾了。還有,王爺以後的飯菜……算了,準備這些,他也不會吃的。」

    唐曉苦笑一聲,搖搖頭走了。

    若是下人把鹿鞭,羊腎什麼的端上餐桌,弘雋只怕會直接掀桌子殺人吧。

    漫無目的的走到大街上,唐曉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萬萬想不到,這麼風華絕世的男人居然就中了這樣的毒。雖然他一向寡情,不是色.欲當頭的男人。但不想是不想,若是真的成了中看不中用的男人,還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再說,古代的男人都封建迂腐。絕戶,恐怕是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吧。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豆腐腦攤前,唐曉摸摸肚子,餓得難受。同時也摸到仔細收著的一包蟲草。

    哎,之前還想著,再小兩口一樣親親熱熱用早飯。用了早飯,再藉故煎藥還能和他多呆一會兒,加深感情。現在好了,感情沒加深,倒被人家摔了杯子大喊滾蛋。

    雖然是,他在氣頭上,不跟他一般見識。但心裡還是不好受的吧。

    「姑娘餓了?來來來,這一頓我請了。」

    唐曉摸著肚子,正在嘀嘀咕咕罵人,突然一道半生不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莫名的轉頭,一下子瞪圓了眼珠子。

    「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韓楓好笑的反問。

    「長成這樣,就別出來招搖了,小心引起群毆事件。」唐曉看見美人,雖然沒給好臉子,但心裡多多少少舒服一些。

    美好的東西麼,自然是有淨化心靈的功用。

    「非也,這麼完美的皮囊如果每天在家孤芳自賞,豈不是無趣的緊?還是定時出來曬曬太陽的好。」韓楓玉色一樣的手指撩起唐曉的一縷碎發在指尖輕饒,壞壞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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