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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1章 年華 文 / 林溪蘊

    都說懷孕中的女人才是最美最可愛的,這話果然不假。自從寒冽同意楚若安將寶寶生下來後,邀月山莊幾乎日日都能聽到嬉笑聲,便是連一向冷酷無情的帝釋天也愛上了這裡,蕭風一直很介意帝釋天和師妹的關係,但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寒冽面上喜不自禁,可實際上比任何人都更擔心楚若安的身體,畢竟那一半的解藥幾乎成了她的催命符,就算是蕭風也已經用了自己十成的能力去保證她的安危,可是死神彷彿一直籠罩在他們頭頂,隨時隨地都要將她帶走。

    夜色茫然,帝釋天很識趣地下了兩盤棋便借口累了放楚若安去休息,楚若安心知肚明,對所有為自己的擔憂的人充滿了感激和感謝。剛準備起身,忽然覺得膝蓋有些發麻,她勉力撐著桌子想站起來,不想小腿早就失了力氣,差一點跌倒,幸虧端了清粥過來的寒冽眼疾手快,不過到底還是嚇了他們一跳。

    「夫人!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有犯病了?」寒冽急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當即用隨和的力道可是為她按摩手腳,並且將內力通過掌心慢慢渡進她的體內,楚若安看到他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瞬間心疼不已。

    「有沒有好一點,蕭風下山採藥去了,我立刻派人去找他。」寒冽忙得一塌糊塗,誰知一轉身手腕就被楚若安緊緊攥住。

    映像裡,她的手心總是微涼而細膩的,彷彿這世上再美好的溫暖都無法滲入進她的身體裡去,但現在,這一秒,她的手很溫暖,反而是他被她的溫度感染,剎那就融化了心房,化成一灘海水,再也不能阻止它的奔騰洶湧。

    他凝視著她的眼,像一輪滿月,一輪風雨後的滿月,格外清靜明亮。

    她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用她唯一能夠給他的寧靜一點一點撫平他幾乎快要爆炸的心,她埋首在他懷間,強忍著眼裡的淚水,輕聲道:「別緊張,我沒事,就是坐得時間長了些,有些腿麻。不是犯病,真得不是。」

    在她淺淡而清晰的安慰聲中,寒冽終於鬆了口氣,渾身緊繃的神經驟然被放鬆,他有那麼一瞬間差點失去站穩的力氣,如果不是還要抱著她,他想自己一定會狠狠摔一次。

    「若安。」寒冽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將近崩潰的感情,他反手抱住她的腰,小心翼翼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哽咽良久,「我真的好怕,怕你忽然就在我面前跌倒,怕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你就再也不會睜眼,怕睡一覺醒來就是生死的永別……若安,我真得很害怕!」

    從始至終,寒冽都沒有勇氣說出心裡的畏懼與忐忑,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現實,所以每一天每一次相對的每一刻,他都告訴自己這是真得,這幸福會是永遠的,他們會一起白頭到老,一起老死在床榻上。

    楚若安心疼極了,好想給他一個承諾,但此刻她除了輕輕拍打著他的脊背,別無他法。她知道他要一個承諾,哪怕是假的,他知道她就算騙自己一次也好的,但終究,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用柔軟的手掌一下一下拂過他挺直的脊背,像是要拂掉這一生的狼狽和傷害。

    海棠來的時候,只遠遠看到他們相擁的場景,滿樹的梨花像一場盛大而不肯停歇的白雪,飄飄蕩蕩模糊了人的視線,她不曉得他們在聊些什麼,但那情景看上去好憂傷,如同整個世界的花兒從此都不會再開放。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海棠依然記得這一幕,所以導致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從這株梨花樹下走過,總覺得莫名其妙有些難過。

    ……

    雖然楚若安真得沒有犯病,但寒烈還是一瞬不瞬看護了她整整一晚,楚若安睡眼惺忪,伸手慢慢撫平寒烈眉心處的皺紋,半是心疼半是自責。

    寒烈輕笑,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像個孩子一樣充滿驚喜和好奇,楚若安輕笑:「傻瓜,他還在睡覺,你是想聽他打呼嚕嗎?」

    「他是我的乖女兒,怎麼會有打呼嚕這麼不雅的習慣,除非是你遺傳的。」寒烈心情顯然不錯,又或者他能每日看到楚若安甦醒,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一樣開心,自然也有興趣和她說笑。

    「為什麼不是兒子呢?你們男生不是都很喜歡男孩麼?」楚若安話一出口就有些懊悔,他自然是想要女兒的,因為女兒會長得像媽媽,若自己真的有一日離開這個世界,他所有的情感也會有個寄托。

    寒冽莞爾:「誰說的,我就喜歡女孩子。」

    這時光,真美。

    ——****——

    周國,皇宮。

    周洛安甚少再將心思放在朝政上了,更多的時候都是皇后赫連冰兒在替他撐著,大多數的時間他都讓木頭陪著自己在御花園種植花草。

    木頭提了肥料過來,看到周洛安因為出汗的緣故將外衫脫了下來,此刻他填土的動作很嫻熟,就連神色都少了曾經的陰冷,那些原本以為此生再也不會回來的滿足怡然彷彿真得要回來了。

    「皇上,您休息一下,讓奴才來吧。」

    「不必。」

    周洛安拒絕木頭甚至其他奴才的幫助,他覺得只有讓自己停不下來才會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些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往事。

    「呵呵,皇上把這裡當成是莊園麼?」赫連冰兒的聲音微冷,連語調都帶著讓人受不了的嘲諷。

    木頭心下一沉,匆忙俯首跪地:「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赫連冰兒由宮女攙著在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來,她斜睨木頭一眼,揚眉道:「哼,本宮能活三十歲就是好的了,哪裡敢奢望千歲?如今皇上在其位而不謀其事,每日呈上來的折子堆得像小山一樣高,本宮連梳妝打扮的時間都要用來看折子,皇上卻整日在這裡種樹載花!」

    言語間,赫連冰兒幾乎已經不再將周洛安當做自己的丈夫和大周國的皇帝了,又或者她真得是覺得太累了,所以只能把這些情緒煩悶撒在木頭身上了。

    「娘娘息怒,皇上只是心情不好,您給他一點時間,皇上會明白的。」

    「時間?」赫連冰兒冷笑連連,「呵呵,本宮給的時間還少麼?你看看,皇上都明白了什麼!本宮瞧是更清楚什麼時候施肥什麼時候捉蟲吧。」

    「這……」木頭語塞。

    皇后說得不錯,無論是朝廷的大臣還是民間百姓,都對如今游手好閒的周洛安議論紛紛,前兩天,皇上愣是將前來覲見的御史彭大人氣得臥病在床,當時彭大人那悲慘的哀嚎聲木頭至今還記憶猶新。

    周洛安微微凝眉,有些討厭此刻赫連冰兒的舌燥,若是換做從前他一定立刻就拔劍割了這女人的舌頭。

    赫連冰兒看著周洛安不置可否的聲音,心情一落千丈,原本充滿心疼的情緒也漸漸麻木,難道她說得還不夠尖酸刻薄麼,難道她做得還不夠讓一個男人窩火生氣的麼?

    她多想他能再回到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哪怕他還是那麼喜歡楚若安,哪怕他今生今世都不會像對楚若安那樣得全心全意愛一回她也好,她只想看到原來的周洛安,她此生唯一愛過的丈夫。

    「皇上,這江山還要不要?這天下還守不守?臣妾畢竟是個女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抗不住老祖宗留下來的社稷江山,若是皇上真得不打算要了,那就告訴臣妾一聲,從此臣妾願褪去三千浮華,為君綰髮。」

    赫連冰兒邊說邊落淚,說到最後忍不住跪了下來,這些天積壓在心中的煩悶痛苦都在此刻找到了一個發洩的缺口,頓時淚如雨下。

    然後,周洛安依舊面色如常。

    木頭幾次三番想上前勸慰皇后一番,但心想若是如此能喚醒皇上的鬥志也未可知,因而便由著他們這一皇一後在瓊花林裡哭鬧。

    「皇上!臣妾求求你了!」赫連冰兒是真得沒有辦法了,她不是有野心的女人,也不像做什麼垂簾聽政的女皇,她只希望她的丈夫能別再這麼消沉下去,哪怕他不再做皇帝,她都不會有怨言。

    「皇上!」

    最後,她跪著上前抱住了周洛安的腰身,瓊花的芬芳那麼明顯,簌簌落在他們肩頭發梢的花瓣兒像嬰孩嬌嫩的肌膚。

    周洛安不得已,緩緩將目光放在了身前的女子身上,她的長髮已亂,髮簪斜斜插在髮髻中,臉色蒼白,眼裡儘是被淚水浸泡後的無限倦意和害怕。

    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早已麻木不仁的心開始慢慢跳動,所以下一秒他輕歎一聲,緩緩伸手撫上了她的發。

    赫連冰兒的防線全部崩塌,剎那在周洛安的懷抱裡哭得梨花帶雨,溫熱的淚水淌過他的手背,灼傷他乾涸的手背。他依稀記得,冰兒是個愛美的姑娘,喜歡穿艷麗的衣裳,喜歡戴赤金色的髮簪步搖,她的眼睛裡曾經光華無限,如今細細看來,眼角竟有了淺淺的皺紋。

    到底,是他滄桑了她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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