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7章 解圍 文 / 林溪蘊
對靈犀山谷的人而言,外人的入侵的確是件很討厭而又很無奈的事情。何況周洛安的一小隊精兵幾乎控制了谷裡全部的反抗能力,來者不善的味道越來越濃。
族長在隨侍的攙扶下慢慢走下台階,瞇眼細細打量了周洛安半晌,才開口道:「貴客闖入靈犀山谷,不知有何見教?」
「故友大婚,本公子不請自來,不知可否能討一杯喜酒喝呢?」周洛安微微躬身,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饒是族長再糊塗也看得出來,他並非只是想喝一杯喜酒那麼簡單。
不過來者是客,族長輕笑著捋了捋鬍須,道:「呵呵,既是如此,豈有拒絕的道理,這兩個孩子今日大婚,貴客有心前來,老夫自當好好招待才是。」
「族長……」
楚若安深吸一口氣上前及時阻止了族長,她看不透周洛安今日來此的用意,但無論是好是壞都與靈犀谷的人無關,她不能也不允許自己再一次連累無辜!
「禮儀已成,您先讓大夥兒喝喜酒沾沾喜氣,這位公子……我們來招呼便是。」
「也好也好,你們的規矩老夫也不懂。」族長很順利地答應了楚若安的要求,隨後便吩咐侍從為大夥兒開酒慶賀,一片喧嘩吵鬧聲中,楚若安靜靜望著周洛安的臉,渾身慢慢變得冰涼無比。
寒烈由始至終都將楚若安護在身後,他認識周洛安,雖未曾有過正面的接觸,但身為點剎樓樓主,世上甚少有他不瞭解的事情。
「周公子,真是稀客。」他輕笑一聲,彎腰從面前的矮几上端起兩碗酒,將其中一碗遞過去,姿態頗為豪爽,「舌下簡陋,還請公子不要嫌棄。」
「你就是寒烈?果真有英雄俠義之風,不過這世界上能為了一個女子而放棄全部,你算是個奇跡。」
周洛安的心情亂得很,他知道寒烈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難怪楚若安的一顆芳心始終繫在他身上不離不棄。這讓他很羨慕,又充滿了挫敗感……
寒烈洒然一笑,目中無悲無喜,那麼淡漠超然的神態的確讓周洛安很驚訝:「這有何難,比起她所受的一切苦楚來,我運氣好得很。當年既答應了要給她自由,那便是傾盡所有也要做到。」
「難怪江湖二字如此吸引塵世中的人。」周洛安輕歎一聲,目色漸漸充滿了愁思,他已快要忘記了江湖和自由的味道,他已快要忘記了自己究竟姓甚名誰。
「可是,我曾發誓要得到她,哪怕是一具屍體。」周洛安話鋒驟然一轉,森然冷氣讓人不禁獵獵發顫,「朕身為一國之君,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宇文徹一向自詡天下無敵,那麼朕就偏偏更要得到她!」
說愛情的話,好像有失一國之君的威嚴,說他對她情根深種的話,在他們有情人成雙面前好像有失一個男人的尊嚴。既然,此生他的真情已經失去了感動她的機會,那便不必再畏首畏尾了,只要能讓她留在身邊,無論是用什麼手段又有什麼關係?
寒烈不語,但漸漸暗沉的眸光已經說明了一切,而楚若安則是無奈輕歎一聲,越發覺得心累起來。
「周洛安,無論當初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們都已結下了仇怨,就算你能得到我這副皮囊又有何用?我早已不是長世之人。」
「我不管!」周洛安猝然將一碗酒飲盡,雙眸微紅,「是不是長世之人我自有辦法,但前提是你要乖乖跟我回宮,否則不但這裡的人沒有活路,他日朕攻下齊國都城,你所在意的全部都會化為灰燼。」
卑鄙嗎?當初的宇文徹大抵也就是這樣無恥得脅迫她吧?
周洛安其實心疼,疼自己需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如願,疼自己為了那日日夜夜的相守竟要這麼殘忍地將她遠遠退開自己的身邊。也許早就想到了今日的局面,所以那一晚他在犒城整夜不眠,用整夜的時光來祭奠他此生最美好的那段回憶。
「你……」
寒烈挑眉,他的傷勢雖已痊癒,但功夫尚且不足過去的七成,即便是十成功力恢復,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而且靈犀谷這麼多條無辜性命,他又怎麼顧得過來?
「周洛安,你若是敢動他們分毫,我立刻自盡在你面前。」
「哈哈哈,好!朕若是得不到你,那就讓這個山谷隨你一起從世上消失。」
「你!」
楚若安到底是看輕了周洛安的心性,又或者她從來就看不透所謂帝王的深沉心思。不等寒烈開口,周洛安微微瞇眼,哂笑一聲,道:「朕知你武功高強,你可以帶著楚若安逃出朕的手掌心,但代價是什麼你心裡清楚的很。」
氣氛驟然冷了下來,歡鬧著的族人也紛紛陷入自危之中,族長凝眉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沒有半點能力改變什麼。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哭求楚若安答應周洛安的條件,小孫顫巍巍跪在一邊,連半點上前保護她的勇氣都沒有,反倒是玉晚,不改先前大大咧咧的性格,叉著腰就上前數落周洛安:「喂!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已經結成夫妻,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卻不幹一件兒人事,你父母到底是怎麼教育你呢?」
玉晚的斥罵嚇壞了所有人,包括楚若安和寒烈以及周洛安帶來的精兵,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誒,就算當初在齊國做官也沒有被人這麼辱罵過,現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敢這麼教訓他,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放肆!」當下,跟在周洛安身邊的侍衛便冷眸上前喝止了玉晚,眼看著他手中的刀柄就要擊中她瘦弱的肩膀,不過有人出手卻比寒烈更要快和准。
「嗯!」
一聲悶哼,那侍衛抱著手腕單膝跪地痛呼,眼中神色充滿戒備和畏懼,此刻,想必也只有楚若安還能笑得出來了吧。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阻撓朕辦事?」周洛安想來想去也只有宇文徹了,因此很快擺出一副輕蔑的笑容等待他的出現。
夜色纏綿,火光照亮了山谷的夜色,然而再美的色彩都比不上他一席紅衣似血,妖嬈如從月中而來吸食人血的鬼魅,美麗得驚天動地。
「帝釋天?」
寒烈的聲音裡充滿詫異和擔憂,據他所知這個傢伙也對楚若安心存不軌,一個周洛安都讓他頭疼,現在又加上個性情飄忽不定的帝釋天,這簡直就是老天要斷他的後路吧!
「小安安。」帝釋天的心情顯然又有些不靠譜,那妖媚的呼喊聲讓怔愣在他容貌裡的眾人快速甦醒,旋即所有人都不自覺收斂起了目光,彷彿都看他一眼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
唯獨,楚若安。
帝釋天的靠近讓寒烈不自覺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反而是楚若安笑得格外輕鬆,主動上前與帝釋天來了個禮貌性的擁抱,看得眾人大驚失色,看得寒烈醋意頓生,看得周洛安心情憤恨不平。
「還是你最好了,本教主千里迢迢趕來喝你的喜酒,他們都不曉得熱情招待。」
聞言,楚若安有些好奇他最近又在幹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怎麼神態表情變得特別娘娘腔?該不會是修煉什麼葵花寶典之類的東西吧?
「我還真擔心你會不來。不過,現在好像有點麻煩,靈犀谷裡的人對我很好,可是這位周國皇帝非要用他們的性命來威脅我,我正難以抉擇。」
見她對帝釋天的態度有別於從前,寒烈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當即也上前對帝釋天抱拳道:「好久不見,教主風華依舊。」
帝釋天滿意頷首,上下打量了寒烈一番,不由得歎息道:「哎,好好一身的本事……不過老天一向公平,你有了她已經教人羨慕不已了。」
「夠了!你們要敘舊也不該選在這個時候。」周洛安的表情特別僵硬,他又怎會不曉得帝釋天的名號,那可是比閻王魔鬼還要難纏的人物,真不曉得楚若安怎麼會招惹到他。
帝釋天看都沒看周洛安,只是廣袖輕輕一揮,面前那個被他打傷的侍衛就無聲無息死了,好快的速度!
比起之前周洛安得威脅和壓迫,此刻帝釋天給所有人的恐懼是黑暗而絕望的,比起等待死亡和選擇死亡的抉擇來,等待死亡遠遠更要折磨人心。
小孫膽子很小,直接嚇暈了過去,就連周洛安的臉色都變成了青黑一片,卻又不敢再妄動干戈。
「區區螻蟻,也配在本教主眼下苟延殘喘?」
那姿態如君臨天下的王者,更像是吞天噬地的魔鬼,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如一陣妖風拂動每個人心底的魔弦。
他對生命的鄙視和嫌惡,從來都顯得那麼自然而理所應當。
「你這個女人就是磨嘰,這些人留著幹什麼?本教主給你玄鐵令牌是死的麼!」帝釋天話一出口,周洛安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笑得十分落寞。
楚若安莞爾,光滑如瓷的肌膚在月光下細膩如絲綢,她彎腰將一碗酒雙手遞給帝釋天,道:「這是我的喜酒,我在這裡幾乎沒有能夠敞開心扉的好朋友,你若不嫌棄我身份低微,就滿飲此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