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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7章 荼蘼 文 / 林溪蘊

    一整晚,楚若安都枕在蕭風的膝蓋上休息,他替她散發,烏黑的髮絲失去束縛如從天邊垂瀉而下的流雲,瞬間讓她的輪廓看起來如雨潤過後的芙蓉,嬌艷而柔美。

    蕭風一邊用木梳替她梳理長髮,一邊回憶這三十多年來的酸甜苦樂,他一下一下拂過她的發,像是要拂盡這三生裡捆綁著她的所有哀傷,眼神既憐惜又溫軟。

    「如果時光還能回到小時候,我發誓一定不要再這麼寵你,寵到最後心疼得總是我自己。」蕭風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雖然是種懊悔,但絲毫聽不出他口吻裡有譴責之意。

    楚若安眺目望著窗外閃閃爍爍的星辰,一彎弦月朦朧似尚未睡醒的閨閣女子,慵懶中透著一份純潔,她回眸朝蕭風微微一笑,道:「若是還能回去,我一定要加倍欺負捉弄你。」

    聞言,蕭風半是無奈半是欣喜,挑眉道:「為什麼?你還嫌我小時候不夠丟臉麼?」

    楚若安直起身子,木梳從柔順的長髮間滑落在地,她輕輕捧著蕭風的臉,面具上的銀色芙蓉花閃著漫漫慵懶的光澤,夜色將他憑添的幾分妖媚褪去,只剩孑然孤寂的驚艷:「因為小時候的時光太幸福了,如果真得還能重新選擇,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長大。」

    蕭風猝然一愣,頓時半個身子都有些發涼,他的小師妹什麼時候已經長了這麼大?已經開始不得不回首留戀過往,不得不開始念舊才能熬下去……

    「是啊,小時候真得太幸福了。」蕭風輕輕抱住楚若安的肩膀,然後兩人一起望月長歎,一起在回憶中漸漸失眠,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多一雙黑眼圈,什麼都不會改變。

    ……

    天還沒亮,楚若安就換好了一身精幹利索的男裝,右頰處的傷疤已經結痂,但依舊猙獰醒目,讓她看起來像個飽經滄桑的消瘦少年。

    蕭風用了一整晚的時間才說服她讓自己陪著一起去,不過楚若安擔心姚掌櫃不同意,所以黎明時分留書出走,不過她已經將幾個關於整頓點剎樓的想法都寫了下來留給姚掌櫃,若是她真得回不來的話,姚掌櫃也一樣可以重整點剎樓聲威。

    「駕!」

    「駕!」

    蕭風從馬廄牽了兩匹好馬,兩人趁著大家還沒睡醒的功夫快馬加鞭離開,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減亮的視線裡。

    兩人離去不久,小六子和姚掌櫃便出現在了酒坊的門口,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下一片複雜。

    「姚掌櫃,您為什麼不攔著他們?」小六子不明白姚掌櫃的做法是何用意,明明在他倆牽馬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為什麼卻不阻攔呢?

    姚掌櫃抬手捋鬚,微瞇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欽佩和焦慮:「我知道攔不住她的,她的性子和樓主相差無幾,她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想讓我們擔心。」

    「可是……」小六子很喜歡楚若安,對蕭風也頗為敬佩,「魔教凶險萬分,屬下真擔心他們回不來了。」

    「傻孩子。」姚掌櫃轉身輕輕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神色既又不安也有期待,「點剎樓百年來在江湖屹立不倒,靠得並不是出色而絕密的殺人手段和計劃,而是因為每一任樓主都在江湖上有顯赫聲威,你我那些年行走江湖受到的諸多禮敬之情,都是樓主用血換回來的。如果楚若安沒有令江湖人敬佩之處,就算她重整點剎樓,也難恢復昔日的位置。」

    小六子似懂非懂,但至少明白此行無論是凶是吉,對楚若安重整點剎樓是有絕大好處的。

    姚掌櫃轉身之際,忽然又側首對小六子笑道:「蕭風的功夫也還不賴,昔年我跟隨樓主時曾見過他出手,無論輕功還是內力都是上乘的功法,只不過那小子太懶,能用藥物處理的絕對不會親自動手。」

    聽他又這麼一說,小六子才算安心。不過不等他開口,就又聽到姚掌櫃從酒坊傳來吆喝一聲吆喝:「小六子,青川的燒酒沒有了,你趕緊去酒窖再搬兩罈子出來裝上。」

    小六子眉頭一擰,撅著嘴巴,道,「哦,知道了。」

    看來,去荼蘼山送死也好像比留在酒坊工作強吧?那日復一日的勞苦工作真的會叫人發瘋,而且小氣的姚掌櫃還時常扣著不給發工錢,總說什麼生意不好?生意不好他會每天都忙得半死麼?

    總之,他就是摳門,就是小氣,就是在壓搾他的勞動力!

    「我說你小子怎麼還愣在那兒?是不是這個月的工錢又不想要了?」

    「想!怎麼會不想!」小六子勒緊了腰帶就往回跑,邊還哭喪著臉道,「我每個月都想,就是不知道掌櫃您什麼時候會真心想發給我們。」

    「嘿,我說你嘀咕什麼呢……」

    待姚掌櫃追出來時,小六子早就跑得沒了影兒,於是忍不住又笑又氣。

    ——****——

    荼蘼山,冷月教。

    山崖高聳巍峨,幾乎看不到任何一條可以上山的去路,山巔幾乎就要挨住雲層,滿山開遍的血紅色荼蘼花將冷月教映得像是一條火照之路。

    所有冷月教的弟子都是身穿黑紅相間的長袍,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沒人腰間配一把輕巧而精緻的彎刀,刀柄上鑲嵌著的紅色寶石猶如用人血染就般鮮艷明媚。

    花香四溢,帝釋天獨自在荼蘼花海裡歇息,他一身紅衣融入接天連海的花叢間,教人根本無處尋覓他的蹤跡。

    兩名前來稟報消息的弟子站在花叢外仔細查看一番,卻根本不見帝釋天的蹤影。

    「咦,你看到教主了嗎?」

    「沒有誒,剛剛奚長老說教主午後都會來這兒休息的,怎麼會沒有呢?」

    「是啊是啊。要不咱們撥開花叢再仔細找找看?」

    「也好,這花兒實在礙眼!」

    兩人商量妥當後,抽出腰間彎刀便大肆開始砍伐花枝,大片大片鮮艷的荼蘼花兒被連根斬斷,花徑裡流出新鮮冰涼的汁液,看起來像極了女子晶瑩委屈的眼淚。

    正當二人再次舉起彎刀之際,忽然覺得一道罡風從對面襲來,瞬時控制了他們的身體,動彈不動,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滿月銀輝下,血紅色的花瓣兒像得到月亮女神的召喚在空中慢慢浮起,而那人修長妖艷的身影在轉瞬間就由浮起的花瓣快速拼湊成形,宛如神話中由花瓣凝聚成的仙子,他抬手輕輕將長髮捋到外衫之後,倏忽側首瞬移至那兩個弟子面前,驚艷無雙的眉目像一根撥動心底魔弦的花枝,讓人忘乎所以,心猿意馬。

    待兩人回神之際,發覺帝釋天已經在他們身後的石椅上斜斜窩了下來,他單手支頤,單手端起石几上的血玉茶盞至唇前,低垂的雙目畫著飛揚而起的眼線,分外妖媚。

    「荼蘼花乃是本教神聖之花,你們擅自砍伐,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帝釋天的聲音極冷,但迴盪在這空曠的山間時又覺得格外賞心悅目,兩人頓時被嚇得渾身發抖,跪在地上顫巍巍回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請教主息怒!」

    帝釋天的脾氣一向喜怒無常,別說江湖上的人對他心有畏懼,就是本教的長老和弟子也不敢貿然忤逆他的意思。

    他啜了口涼茶,似乎茶味已經變得有些淡了,他眉頭輕輕一蹙,冷然問道:「何事驚動本教主?」

    「回稟教主,奚長老手下的弟子來報,藥王谷蕭風和另一名男子正在來冷月教的途中,請求教主指示。」

    「蕭風?」帝釋天想了很久還是沒能回憶起蕭風的模樣來,「另一名男子?什麼叫另一名男子?」

    「教主息怒,長老說還沒有確認那人的身份。」

    「呵呵。」帝釋天忽然輕笑出聲,端的是肅然冷漠,卻在轉瞬間令四周空氣凍結如冰,「無法確認,他的意思是要本教主親自去查麼?」

    「這個……」

    當先一人話還沒說完,只見帝釋天從肩頭取下一片粘在衣服上的荼蘼花瓣,然後眸光一眺,從指尖揮出一道十分漂亮的弧線,最終在男人脖頸處劃下一道薄薄的細痕,卻是如利劍刀光更加可怖。

    傷口甚至來不及湧血,只有一點點的猩紅裝飾著那唯美的傷口,那人猝然喉頭一更,頓時就失去了知覺跌進了花叢中,一切發生在眨眼的功夫裡。

    他殺人的神色是那般隨心所欲,而殺人的手法也是那般隨性漂亮,深不可測的功力令人頭皮發麻,摘葉飛花向來都是傳說,真正能做到這一切的江湖上除了他帝釋天,恐怕再無旁人了。

    「教主饒命!教主饒命!」剩下那一人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不斷磕頭不斷求饒,殊不知在帝釋天的眼裡,連一條狗都不如。

    他冷嗤一聲,重新闔目假寐:「回去告訴奚長老,若是真得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本教主可以允許他解甲歸田。」

    「是!小的明白!」

    那人奪命而逃,連自己的佩刀都來不及收拾。帝釋天抿唇輕輕搖頭,歎道:「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本教主白白養活他們這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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