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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2章 堂主 文 / 林溪蘊

    堂主

    雖已是二月天,但春寒未過,天氣仍然還是冷得厲害。媚娘穿著單薄的紗衣,胸前豐滿的酥胸露出了大半,晃得人頭暈眼花。

    媚娘顫巍巍抬眸撇了眼簾子後闔目假寐的馮芷蘭,一顆心便有些忐忑難安,她深深嗅了嗅濃郁的杜鵑花香,淡淡道:「那秦大夫是十足的正人君子,媚娘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有能贏得他的青睞。後來,他似是看出了我的主意便跟我說,他心裡有不可代替的女子,所以勸我別再去尋他了。」

    媚娘說到最後,自己都心情差得厲害,她一向最以自己的姿色為傲,如今卻連一個小小的藥鋪大夫都能收服,真是有辱聲明。

    而馮芷蘭卻在聽到這段話時,手裡一直把玩著的翡翠串珠猝然停頓了片刻,她輕輕睜開眼,想著秦鈺那深情癡迷的模樣,心裡沒有感動是假的。

    她斜睨媚娘一眼,輕笑道:「這麼說來,你對我來講豈不是什麼用都沒有了嗎?」

    媚娘渾身發顫,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俯首在微涼的長毛地毯上,不住懇求她:「夫人息怒!媚娘一定會想辦法完成您的吩咐,您放心便是。」

    馮芷蘭勾唇冷冷一笑,得意而冰冷的眸光輕輕掃過地上媚娘的背影,道:「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恭候你,最晚後天,如果我還能看到活著的秦鈺,那媚娘你就先去閻王殿給他佔個地兒吧。」

    「是,媚娘一定辦到!」說這話時,媚娘已經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去吧。」

    馮芷蘭懶懶揮手示意她跪下,立刻便有女婢將媚娘的狐裘替她披好,媚娘躬身出了屋子,正巧碰上已在門外站了許久的宇文徹,尚未平靜的心再次激起一層波浪,她慌忙下跪行禮:「媚娘給王爺請安!」

    宇文徹冷冷看著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尤其是發間那一枝妖艷的海棠花簪刺痛了他的眼,因而當小娟挑起棉簾,馮芷蘭不可置信得對上那雙眼時,頃刻便被其中森冷的殺氣嚇住。

    「王……爺……」

    馮芷蘭幽幽躬身行禮,心頭如壓了座山一般沉重。宇文徹怎麼會出現在她的房外,難道剛才她和媚娘的對話都被他聽見了麼……

    該死!

    馮芷蘭幾乎就要跌倒,小娟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惶恐和不安穩穩攙扶住她,這才不至於在宇文徹面前出錯。

    半晌之後,空氣都凝結成冰,寒風鑽入所有人的衣裳中,然而這都不要緊,最可怕的是宇文徹眼裡的殺氣和暴怒之意,像極了那晚在梅園下令殺死所有人時那般無情。

    他慢慢抬手朝媚娘而來,她以為宇文徹是被自己的美色所引誘才情不自禁想要靠近,而另一方面她妄想自己能夠得到宇文徹的青睞和寵幸,這樣一來便不必再日日擔心被馮芷蘭殺害,也不必再替她辦什麼事情!

    當下,媚娘便抬手攥住了宇文徹溫暖的大掌,匆匆用那雙呼之欲出的胸脯往他火熱的胸膛上蹭,情慾之火只在眨眼之間,然而宇文徹非但沒有生出半點纏綿之意,大手冷冷從她高聳的胸脯上拂過,然後死死扣住了她修長白皙的咽喉。

    「王爺!王……」

    媚娘哪裡料到會有這樣慘烈的突變,喉嚨被他鉗制在兩指間,稍稍一用力便如葉子般碎成兩段,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讓她一張美麗妖媚的臉蛋在蒼白與青紫間不斷變換,她的雙手緊緊握著宇文徹的手腕,想要扳開卻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甚至她不明白為何他要殺了自己!

    所有人都嚇得跪地發抖,包括馮芷蘭,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享受被死亡籠罩的滋味,如同被抽乾四周全部的空氣,在恐懼和絕望之中慢慢等待死亡降臨。這一刻,她終於佩服楚若安的堅強和倔強,也終於曉得為了宇文徹會那樣喜歡楚若安,因為這世上敢直面他殺氣的女子少之又少。

    眼看著媚娘的身體已經軟軟癱在宇文徹的懷裡,他用另一隻手拔下她發間的海棠花簪,然後用內力化為一堆粉末,對著即將死去的媚娘呵氣如蘭,聲音卻低沉如吸血的魔鬼:「她屍骨未寒,你就這般耐不住性子為她守靈麼?」

    剎那,馮芷蘭鬆了口氣,但旋即又被這樣恐怖的森冷氣息嚇得不敢說話,媚娘強撐著一口氣總算明白了他為何要殺死自己,當即欲哭無淚。

    「十里坡那麼荒涼寂寞,不如你去陪陪她。」宇文徹加重力道,媚娘俏麗的面容開始扭曲,「記得告訴她,本王……很想她。」

    很快,他便鬆了手,媚娘就這樣如爛泥般癱倒在馮芷蘭眼前,那雙無法瞑目的眼一直看著她,彷彿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馮芷蘭失去了理智,整個人都不受她的控制,她不停朝宇文徹叩頭求饒,卻一直覺得那雙冰冷有力的大手就在自己頭疼,下一秒就要掐死她!

    「夫人,夫人!」小娟心疼得扶起難以平靜下來的馮芷蘭,「王爺已經走了,別怕,您別怕!」

    「走了?」馮芷蘭顫巍巍抬眼望去,果真已經不見宇文徹的聲音,然而媚娘的屍體還未處理,她雙眼一黑,旋即便昏了過去。

    ——****——

    點剎樓。

    楚若安的身體已經恢復如初,這幾日她閒來無事便纏著藏刀教她一些防身的功夫,原本蕭風還嘲諷她自找苦吃,卻不想她日夜苦練的認真勁兒嚇到了蕭風和藏刀。

    一大清早,楚若安親自燉了碗補氣活血的參湯來找寒冽,當房門被人推開的瞬間,她也順著失去依靠的脊背重重超後跌了下去,然後就看見了那張日夜想見的臉。

    「你怎麼在這兒?」

    寒冽頗為意外,他這幾日閉關療傷的事情除了寧錚知道,樓裡並無人知曉,為何今日一開門就看到她呢?

    楚若安趕忙站起身子將衣裳打理爭氣,然後從一旁的石桌上端過參湯,笑面如靨:「我聽說你今日出關,所以早上沒事做就熬了些補氣活血的湯給你喝。」

    看到他有些意外而平靜的雙眸,楚若安一腔的勇氣都消失殆盡,她慌亂垂首捋了捋鬢邊的長髮,又補充道:「那個……以前也沒熬過,是廚房張媽現教的,你嘗嘗。」

    「進來吧。」

    寒冽轉身回房,楚若安恍若做夢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幸進他的房間?當即心中樂開了花,面上卻抵死裝出一副賢惠淡漠的神情。

    兩人在案幾前落座,楚若安替他舀出一碗,清香四溢,不覺勾起了寒冽的饞意,他很不客氣地舀了一湯勺下喉,然後神色似乎有些……難以形容。

    楚若安戰戰兢兢,不覺蹙起了眉頭,輕輕問道:「怎麼樣?」

    「嗯,還不錯。」

    「是嗎?」楚若安這才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立刻揚著得意的笑容道,「張媽還擔心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做不好飯菜,現在剛好證明我是個賢惠的女子!」

    寒冽看著她單純而明媚的笑容,不自覺心裡像是被春風拂過那樣溫暖,就連癒合的傷口都再不覺一絲隱痛,然後竟真得將參湯喝了大半。

    寧錚端了早餐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楚若安像個得了話癆的美麗女子,繪聲繪色講著一些他聽不懂的事情,而寒冽竟難得露出慵懶而溫柔的一面靜靜聽著,他望著楚若安的目色裡殘留著濃烈的滿足和愜意,在寧錚開來,十分難得。

    「樓主!楚姑娘。」寧錚擔心寒冽的傷勢不得已打斷了他們的話題,當他將早餐放在案幾上時,看到桌上還剩的一些參湯,頓時挑眉道,「這……參湯是活血的?」

    「對啊!天氣太冷,張媽說喝這個湯對身體好。」楚若安瞪著一雙灼亮而無辜的眼看向寧錚,後者剛要說出口的話卻被對面寒冽凌厲的眼神嚇住。

    「楚姑娘有心了。」

    寧錚抱怨得朝著寒冽有傷的位置看去,生怕傷口又裂了開來,自他接任樓主以來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稍不留神就會毀掉一半的根基!

    「還沒吃早飯吧?一起吃。」寒冽很隨意而友好地邀請了楚若安,後者自然樂不思蜀,點頭如搗蒜,恨不得日日三餐都能與他相對而食。

    寒冽看了眼寧錚那張苦大仇深的臉,不覺失笑:「你通知下去,百草堂自從史堂主過世後便一直沒有新的堂主,本座打算讓楚若安接任堂主一職。」

    「我?」楚若安呆住。

    寧錚重重頷首,雖然他對楚若安無感,甚至因為寒冽的緣故有些不喜歡這個女子,但她用毒的功夫卻是有目共睹,他跟隨寒冽這麼多年,公私分明一向是他最大的優點:「是,屬下領命。」

    「我……我不行!」

    楚若安這次是真得慌了,她為他熬湯不是為了升職加薪,她只是想借此感激他的相救之情罷了。

    寒冽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當即垂首輕笑一聲:「樓裡一向不養活閒人,何況你的醫術高明,一位用在殺人方面未免太過惡毒,百草堂與無回堂都是點剎樓重要的組成部分,除了用毒殺人,更重要的是救人。」

    一剎那,朝霞籠罩在他周圍,讓他明媚得像個天使那麼美好,只一眼就住進了楚若安心裡最深處的那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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