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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決鬥 文 / 林溪蘊

    決鬥

    又是一間諾大而豪華的房間,帝釋天毫不避諱地脫掉一襲紅杉,只剩裡面薄薄一層寢衣,楚若安幾乎要忍到內傷了。

    「客棧又沒有多少留宿的客人,怎麼會只有一間房呢!」楚若安用無比懷疑得目光斜睨兀自在榻上磕著瓜子的帝釋天,對他簡直又愛又恨。

    你說他是瘋子吧,這一路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別說挨餓受凍,就連頭髮都沒掉一根,你說他是好人吧,又總是用藥物控制著她的行動自由,強迫她接受他所有的好……

    帝釋天說謊都不帶臉紅,但見他雙手輕輕在她眼前一晃,一朵鮮艷至極的荼蘼花便神奇地出現在她眼前,芬芳濃郁,簡直神乎其技:「老闆這樣說得啊,難道你讓本教主一間一間去搜麼?再說了,和本教主一起睡難道不好嗎?」

    楚若安咬牙忍著,淡淡問了一聲:「教主可有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聽過啊。」

    他回答得十分隨性,不過還不等楚若安繼續追問,他又徐徐說道:「那不過是糊弄世人的屁話,在本教主眼裡,想什麼就做什麼,想得到什麼哪怕不折手段也要成全自己,畢竟時不待人。」

    帝釋天的話讓楚若安不禁陷入沉思,也許世人正是被所謂的條條框框所局限才錯過那麼多的美好,所以直至生命結束才總會有流淚的遺憾和懊悔吧。然而,看帝釋天的樣子便知道他活得並不快樂,想要什麼便有什麼,想得到什麼便去爭取什麼,人生也同樣會變得毫無意義,甚至連日後漫漫年華都不再充滿吸引力,這樣看來,似乎還是留有些遺憾人生才更值得回味吧。

    「教主果然智慧過人。」

    「寒冽!」

    楚若安聞聲,心臟如被暖暖的火爐包圍,清泠的聲音讓帝釋天忽然有些吃醋。與此同時,桃葉窗輕輕一擺,那道熟悉的黑影便如鬼魅般悄然出現在他們眼前,寒冽將楚若安上下仔細打量了一次,然後衝她微微頷首,楚若安回之會心一笑。

    帝釋天依舊嗑著瓜子,從寒冽出現開始他幾乎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消瘦唯美的鎖骨在燈光下充滿令人心醉的魅惑力,他唇角輕輕一勾,對著寒冽道:「本是天下傾城色,何苦淪為凡間人?」

    寒冽的眸光猝然一凝,楚若安雖不懂帝釋天話中的真正寒意,但衝著寒冽的反應她便能夠肯定,他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很快,寒冽的神色恢復如常,他在帝釋天對面落座,寬闊堅實的背影將帝釋天襯得更加妖嬈如鬼魅,就連五官那精緻的色澤也莫名失了男子的風采:「天下人皆注重美色而忽略其他,寒某只是希望他日能遇到一個不會因美色遲暮而棄我於不顧之人罷了。」

    說這話時,他不自覺看了楚若安一眼,卻發覺對方似乎藥力已經開始發作,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模糊之中,那一剎,他既慶幸她沒聽見,又有些失落她不曾聽見。

    聞言,帝釋天終於緩緩抬眸,將目光放在了對方身上,他知道寒冽是點剎樓樓主,手下情報網幾乎遍及江湖所有角落,否則也不會輕易讓手下人找到紅愁和藍羽的行蹤。只是,他很自信,寒冽的功夫還在他之下。

    「你說的那人可是她?」帝釋天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側首望去,看著已然被藥力侵蝕大腦而陷入昏迷的楚若安,目光不自覺柔和了許多,「你該知道自己現在的功夫還不是本教主的對手,而本教主的脾氣想必你也查得很清楚,所有我得到的,或者對我來說失去興趣的東西我都會親手毀掉,如今今天你執意要帶走她,本教主也許現在就會立刻毀了她。」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像是在討論吃什麼蕭夜似的隨性,而寒冽則雙手緊握成拳,胸口的傷勢還未痊癒,偏在此時泛起了瑟瑟的痛楚。

    「教主喜歡她?」寒冽不慌不忙問了這麼一句,然後看到帝釋天的眸光裡多了一份猶豫,「楚若安確實與眾不同,我想她就是我想要遇見的那人,既然教主也喜歡她,那不如我們用最簡單辦法來決定結果?」

    帝釋天挑眉,彷彿對於寒冽的勇氣十分讚賞:「你的功夫還沒練至頂層,恐怕再過十年也不是本教主的對手。」

    「尚未比過,又豈能如此輕率下定論呢。」寒冽笑意淺淺,週身已被丹田運轉的內力侵襲,連聲音都不覺渾厚了幾分。

    「哈哈哈。」帝釋天驟然仰天長笑,笑聲中帶著詭異的戲虐和猖狂的放縱,「本教主還沒嘗試過與別人爭一個女人的樂趣,你既找死,本教主自當成全。」

    「請。」

    寒冽起身作揖,在這一刻,這個號稱殺手老大的男人居然跟一個魔教的魔頭耍起了教養,實在讓人難以想像。

    那一晚,燈火亮如白晝,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在寂靜的夜色中來回糾纏,如風逐影。

    那一晚,寒風如泣,霜露如訴,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腥甜的血腥味,讓每個宿在客棧的過路人都好似做了場噩夢。

    那一晚,楚若安像是陷入了永久的催眠中,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感覺不到,夢中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她覺得自己想跑動不了腳,想點一盞燈又抬不起手,就連開口呼喚一個名字都難以發出聲音。

    ……

    直至五更天,寒冽與帝釋天才分出勝負,洞房泛起魚肚白,寒冽一席黑袍被鮮血染得如玫瑰花開似得妖艷,而一向井井有條如流雲垂瀉而下的長髮亦似被血色渲染,顯得有些凌亂不羈,他此刻斜窩在樹杈上,勾唇輕笑,無法均勻的呼吸昭示著他幾乎耗盡一生的功力,那些潺潺而下的血液在樹根處開出一朵燦爛的血蓮花,他始終無波無瀾的雙目難得浮起一絲快意,無端得叫人迷戀。

    而帝釋天似乎比寒冽稍微好些,一襲如火般的紅衣稍顯凌亂,袍裾上銀色的荼蘼花似遇風雨驟襲,痛得血流成河,他身上的輕傷不少,但流血的程度卻遠遠不及寒冽那樣洶湧,他很快便控制了呼吸,只有神色間帶著不可思議的挫敗感和些許傷感的趣味,一雙漂亮的鳳目此時含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深深凝視著對面寒冽的臉,說不出的妖嬈驚艷。

    勝負已分,寒冽傷十七處,每道傷口深至見骨,換做旁人恐怕早就死了不下八回,而帝釋天傷二十五處,僅有兩道傷口傷及要害,其餘並不要緊。

    「你說得對,不嘗試便下定論的確很愚蠢。」帝釋天收斂了週身釋放的真氣,長歎一聲,顯得十分疲憊。

    寒冽笑至眼底:「教主的功夫可謂天下無敵,不過寒某統領點剎樓這麼久,似乎比教主更會殺人。」

    「哈哈哈,痛快!」帝釋天長笑三聲,看了眼昏睡在房間裡的楚若安,「本教主輸了,從此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和她的面前。」

    「多謝帝教主手下留情。」

    寒冽並非是客氣,而是深覺帝釋天對楚若安真得有幾分深情在,所以雖然他傷重如許,但以他的根基卻不會致命。

    「他日你們成親,派人送喜酒來荼蘼山吧。」帝釋天輕笑著留下這一句話,然後轉身消失在了黎明之中。

    而寒冽拖著沉重的身體步入房間,仔細探過楚若安的脈象,確定她沒有任何危險才鬆了口氣。

    「樓主!」

    寒冽的貼身護衛寧錚此時現身,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您這是何必呢!為了一個女人耗費自己大半生的功力!那帝釋天實在可怕,稍有不慎您就會……」

    寧錚不敢再說下去,因為寒冽已經朝他投來一記凜冽的目光:「今天的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在她面前!」

    「是。」寧錚趁著天色未亮,將他扶坐在軟榻上,開始療傷。

    寒冽靜靜看著楚若安的睡臉,自己嘴角也不由得浮起一絲微笑,他想他定是著了魔才會三番四次為一個女人出手,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他不後悔,一點都不。

    ——****——

    楚若安醒來已是一日後的事,熟悉的房間,熟悉的花香,熟悉的滿眼金碧輝煌,還有蕭風那張熟悉的臉。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蕭風眼睛還紅著,楚若安不由得斜睨他一眼,調侃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師兄你太娘了!」

    蕭風聞言,目中神色一變再變,最後竟是幸福一笑:「我就說你不在這兩日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這就對了!聽不見你擠兌我,我不舒服吶。」

    「撲哧!」

    楚若安忍不住失笑,忽然想起那晚的情境,於是急忙拉住蕭風就問:「寒冽呢?那天他去了客棧以後我就昏迷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帝釋天有沒有為難他?」

    「你想太多了!寒冽是什麼身份,魔教教主又怎樣?他不照樣得給咱們面子不是。」蕭風說起寒冽的時候總是昂首挺胸,像在炫耀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那……我想見見他。」

    蕭風頓時焉了不少,蹙眉看了看楚若安的臉色,歎息道:「他一回來就去閉關了,說正在緊要關頭,誰都不能去打擾的。」

    「這樣啊……」

    不知何故,楚若安忽然好想看他一眼,像種了劇毒,毒素蔓延的那麼快,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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