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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登台 文 / 林溪蘊

    「民女香草拜見王妃娘娘,娘娘萬安。」

    凝暉園的房門開著,小徑處打理梅樹的僕人能夠清晰地看見香草唯唯諾諾,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得背過身嘲諷這個鄉下小丫頭的窘迫。

    楚若安輕笑頷首,逕直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不必客氣,你是江南哪裡人氏?」

    香草不敢抬頭,聲音也有些輕顫,不過顯然對於楚若安的平易近人十分驚訝:「回娘娘的話,民女是溪安鎮人氏。」

    不等楚若安開口,芍葯便笑得越發精彩奪目:「王妃,真得是老鄉!」

    聞言香草也不由得抬頭羞澀地看了眼面前容貌絕艷氣質清麗的楚若安,怔怔道:「難道王妃也是溪安鎮人氏?」

    「離開有五六年了,家鄉的樣子都快模糊了。」楚若安輕歎一聲,慢慢在茶几前落座,神色中染了幾許淒涼的懷念,「芍葯,將房門關上,再添一架爐子,我瞧著天色不好,冷得很呢。」

    「是,奴婢這就去辦。」

    遠遠的,兩個剪梅的侍女看到楚若安招呼香草上前,然後細細問著她關於梨花釀的一些瑣事,眉宇中的思鄉之情,分外感染人心碎。

    這一聊便是整整一個下午,宇文徹今日被皇帝留在宮裡商量正事,傳話給府裡的管家說晚上就宿在宮裡了,也恰好給了楚若安天時地利的機會。

    酉時不到,凝暉園外打掃小徑的幾個僕從看到芍葯領著那位香草姑娘從房間出來,籃子裡的梨花釀都留在了府裡,反而還得了不少王妃的賞賜,看來王妃的思鄉之情都傾注在了這位家鄉來的小姑娘身上了。

    很快到了王府門前,管家正帶了幾個家僕處理大門石獅子上的積雪,見到芍葯出來,立刻笑盈盈道:「看來王妃今日心情好得很,晚膳也能多用些了。」

    芍葯的笑容一如既往般絢爛,她挽著身後香草姑娘的手臂,後者因為羞澀而垂著腦袋不發一言,不過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百姓管家他們也見慣了,並沒有責備之意。

    「是啊,我伺候王妃這些年來從未見到她像今日這般開心,還約了香草姑娘明日帶我們家鄉的荷包來呢。」芍葯說著,送了香草出府,「對了,你在哪兒落腳?明日我去接你!」

    香草將腦袋垂得很低,聲音也比之前變得更加細聲細語:「就在福寧街轉角處的平安客棧,芍葯姐姐,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管家見天色已晚,不便開口道:「不如老奴派兩個人送香草姑娘回去吧?」

    不等香草拒絕,芍葯便沖管家笑罵一句:「別了吧!客棧的人見到咱們王府的侍衛還不嚇傻,人家姑娘要指望咱們保護的話早就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了呢!」

    管家聞言,也不由得嘲諷自己的失言,連連指著芍葯輕歎:「你個鬼精靈!」

    與芍葯閒扯一番,管家眺目望去,卻見夜色中早已沒有了那位香草姑娘的身影,隨後他還是謹慎得暗中吩咐了兩個探子去平安客棧查一查虛實,這樣的話王爺問起來也好交代,畢竟他們那位王妃如今的膽子可真是嚇人吶。

    ……

    幻夢閣。

    在夜色中幻夢閣別具一格的風采成為了這條花街最亮眼的色彩,楚若安在二樓一個精緻的包間開始悉心打扮,為了不讓王府裡的人起疑心,她甚至連藏刀都沒有帶出來,有了上一次被馮芷蘭陷害的經歷,這一回楚若安的安排顯然成熟了不少。

    馮媽派來伺候她的姑娘叫小玉,不過是十四歲出頭的小姑娘,眼睛裡的稚嫩還沒有退去,做事的手法卻已經十分老練。此刻,小玉看著楚若安精緻而妖嬈的眼妝,不由得讚歎道:「姐姐的妝真漂亮,一定能夠迷死京城所有的男子。」

    楚若安聞言輕輕抿唇,然後將泛著水潤光澤的胭脂均勻塗抹在唇上:「女人的魅力源自於自信,和為自己而活的勇氣,上天創造了女人並沒有規定她必須是男人的附屬品,所以女人本該為自己而活。」

    楚若安這番話讓小玉聽著十分驚訝,總覺得就是一番違背實屬理論的荒謬之談,可心底的魔弦又像是被她來回挑動著,讓人既羨慕又期待。

    「姐姐的話小玉從來沒有聽到過,難怪馮媽說姐姐是個妙人兒呢。」小玉不敢洩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卻也著實對楚若安充滿了好奇。

    楚若安將一頭長髮用特意定制的天鵝玉簪束起,將她完美精緻的臉型都露出來,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而她讓馮媽做的舞衣也是一席月白色輕紗及膝長裙,將現代的新穎與古代的保守很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雙臂處做了現代精美的蕾絲半袖,能夠讓細長白皙的胳膊做出各種輕便美麗的動作,當楚若安將舞衣換上時,從小玉驚艷的目光她便知道自己這一次的勝算有多少了。

    大廳,一向燈紅酒綠,胭脂香飄散的曖昧中忽然被熄了所有燈光,正當沉迷在酒色的客觀們準備發火時卻看到亭子中央精緻的舞台上亮起了如月色般皎潔而安靜的光亮,那一抹淡淡的白光讓這個充滿浮華的地方瞬間安靜下來,也讓每個人的心如秋水般慢慢平息了波濤。

    馮媽揚著讓人歡愉的笑容走上台,揚著帕子道:「各位大爺別心急,咱們幻夢閣今兒個又有新花樣呢,保管各位喜歡,不過薔薇姑娘可不是咱們閣裡的人,大爺看歸看,不准動手動腳吶,呵呵。」

    馮媽以一種不會讓人反感的幽默口吻婉轉告誡了今晚在場的客人,而暗幕後的楚若安卻猛然覺得心跳加速。

    她知道想要摸準段平的行蹤既浪費時間又沒有把握,因而想到這一出在花街一舞驚人的把戲,只要有了廣為人稱的聲明,就不怕段平不會自投羅網,這是一招中規中矩的守株待兔,卻是最有把握和勝算的。

    「什麼妙人兒,趕快出來讓大爺瞧瞧!」

    「弄得這麼神秘,該不是南疆來的人妖吧,哈哈哈。」

    人群有了騷動,馮媽卻故意挑著大家胃口,緩緩下了舞台,不多時屏風後的樂師奏起了曲子,以玉簫為主,伴有箏和笛子的旋律,能夠飽滿得襯出天鵝的孤傲和美麗。

    當簫聲將台下的嘈雜掩蓋後,連楚若安都驚訝了,這樣美妙而能勾動人心魂的簫聲如訴如泣,想不到這青樓楚館竟然還有這樣的簫師。

    不過,很快,她便從天空緩緩墜落,輕薄的紗裙在月白色燈光下演繹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唯美浪漫,而她驚世駭俗的容貌在妝容中充滿嫵媚風情的冷艷,她看到台下眾多滿目醜陋的男人露出垂涎之色,甚至有些自持身份的少年公子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悠閒的一切動作。

    音起,疊腰旋轉,她纖細的身軀如同一片雲朵,在寂寞的深夜散發著讓世人羨慕的華美,音落,收翅垂首,如綻放盡全部光彩的天鵝,在天與地的交錯中默默舔舐著自己骨子裡的驕傲和孤獨。

    她享受著舞台給予她不再屬於楚若安的自由和奔放,而舞動也透過光暈看到了屏風有簫師的聲音,似乎有些落寞和頹廢。

    這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寂寞與孤傲,像極了穿越而來的楚若安的真正境遇,在宇文徹的壓迫和征服下,她已淪落得只剩下一顆嚮往自由的心,而就是這樣一顆心,讓她傲然於那座森然冰冷的府邸裡,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吸引著所有靠近她的人。

    一舞罷,簫聲任迴盪在大廳裡,這是一首新鴛鴦蝴蝶夢的曲譜,楚若安自己也是第一次聽到簫聲演奏,可謂將其中所有的愛恨情癡都演繹的淋漓盡致,加上她新穎唯美的芭蕾舞,起初還十分擔憂的馮媽也在這一刻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天,她這是遇到仙女了嗎?這個叫做薔薇而來歷不明的女子是要將幻夢閣推向京都的巔峰麼……

    簫聲漸歇,整個幻夢閣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如沒有絲毫氣息出沒的地獄,讓楚若安一顆恢復跳動的心忽然慌亂起來,若是這一步失敗的話,要她怎麼接受!?

    屏風後,率先打破沉寂的掌聲來自那位簫師,繼而滿堂喝彩,鼓掌聲接連不斷,甚至還有紈褲的男子吹著口哨沖台邊跑來,那一剎那,楚若安自穿越而來心中的苦悶得到了暫時了舒緩,並享受著前所未有的自由輕鬆之感。

    她淡淡抿唇,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退下了舞台,任憑台下的男子幾乎要將馮媽推倒,她都沒有回頭,她始終沒有忘記這只是引段平的上鉤的第一步棋。

    轉角處,她猛然撞上一套青色身影,衣服上隱約有著煙絲的殘味,她捂著撞痛的額頭敢想道歉抬頭去看到此人竟是陸老闆,因而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開口,只略微尷尬地衝他笑了笑。

    倒是陸老闆的神色顯然比上次初見顯得輕鬆許多:「你跳得很美。」

    楚若安斂眸:「我倒沒看見陸老闆……」

    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便落在他腰間別著一枚玉簫之上,頓時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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