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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利用 文 / 林溪蘊

    楚若安真得受夠了被宇文徹掌控的日子,尤其是在無回堂與寒冽蕭風待了兩日之後,這種感覺越來越像毒蛇一般鑽進她心裡,明明痛得刻骨,卻無法拔除。

    她下意識將臉埋進藏刀的胸口,不去看宇文徹神色複雜的雙眼,略帶著疲倦道:「藏刀,帶我回去,我累了。」

    藏刀默然頷首,不過去路卻被宇文徹生生擋住。他很生氣,生氣她足足消失了這麼久才肯出現,他很憤怒,憤怒她受了傷卻不肯回王府療養,他很懊惱,懊惱她總是不斷給他惹出許多的麻煩。

    然而此刻,他所有的惱怒責罵都堵在喉嚨裡,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和本王說嗎?」

    許久,他才帶著淡淡的慍怒問了這麼一句,令這個寒冷而美麗的冬日黃暈多了一份讓眾人難以置信的溫柔。

    藏刀不語,目光始終如獵鷹般緊緊盯著藏在暗處的暗衛,似乎仍在擔心宇文徹會從他懷裡搶走楚若安。

    楚若安輕輕闔目,腦子裡不斷湧現著那日十二名殺手將她逼入困境的畫面,還有寒冽的及時出現,與抱著她腰身的那雙溫暖大手,便覺得疲憊之餘還有一絲絲暖意。

    「多謝王爺惦記,楚若安還沒有死,不過傷口還沒好利索,請王爺允許妾身回房歇息。」

    她依舊不肯看他,話中的疏離冷漠更甚從前,讓宇文徹手握成拳,片刻之後才慢慢讓路給藏刀回府。

    ……

    雍肅王府因為沈惜言的離開和馮芷蘭的養傷而變得死氣沉沉,不過僕從們卻省心省事了不少,因而他們對楚若安的態度也由從前的不屑一顧漸漸轉化為恭敬。

    凝暉園被芍葯裡裡外外打掃得不染塵埃,好不容易將受傷的楚若安安頓好了,藏刀卻被芍葯揪著衣領拉出了房外進行訓斥。

    「你是怎麼保護王妃的!居然讓王妃受了那麼重的傷,你難道不知道她背上的傷口才剛剛癒合嗎?這下可好,雪上加霜,你簡直……」芍葯氣得不輕,眼睛因為連日來的哭泣而泛著紅腫,「你這個白癡!」

    藏刀本就因為此事而自責不已,現在被芍葯一個小丫頭指著鼻子責罵,滿肚子委屈無從訴說,只能忿然瞪著芍葯,咬牙道:「還不是你非要讓她去看什麼燈會,否則怎麼會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你還怪我!分明就是你的錯!」

    「你……」

    兩人紅著臉彼此埋怨對方,卻在此時聽到屋裡已經睡著的楚若安發出一陣輕咳,芍葯便立刻回房照顧,而藏刀則轉瞬消失不見。

    眼看著楚若安的臉色十分蒼白,芍葯便越發覺得不安:「王妃,都是奴婢不好,非要纏著您去看什麼燈會,否則也不會……」

    楚若安輕笑著搖搖頭:「他們有心要取我的命,逃得過這一次也逃不過下一回。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恩恩。」芍葯忍不住替她將錦被往上掖了掖,然後藉著沏茶的緣故轉身抹了抹眼淚,亦是在這一刻,她才看到不知何時宇文徹已經走到了門前,「奴婢參見王爺!」

    楚若安懶懶抬眸,對上宇文徹深沉而漆黑的雙目,不自覺隱隱蹙眉。他不疾不徐走進裡室,難得的在案幾前靜靜落座,一身昂貴的絳紫色織錦長袍將他與生俱來的高傲冷漠襯得越發淋漓盡致,讓人總是不由得生出畏懼和遠離之感。

    芍葯泡了杯宇文徹最愛的碧螺春後,發覺氣氛有些尷尬,便悄悄退了出去。

    燭光模糊了彼此眼裡的自己,她完美得如同仙子,彷彿是這世上的異數,讓所有瞭解過她的男人都無法抗拒被吸引的命運。宇文徹輕啜一口茶水,啟唇道:「本王已經查得很清楚,不過他們做事謹慎沒有留下半點證據,所以……只要你說出口,本王自會替你討回個公道。」

    對於沈家,也許不止是皇帝忌憚,就連宇文徹都深深明白沈家的存在遲早都是他們宇文一族的大麻煩!

    楚若安冷冷勾唇,目中泛著令人心痛的透澈之色,而讓宇文徹覺得更加難以捉摸的是,經此一事她眉目間多了幾許從容冷靜,讓那一副傾城之色再度覆上了讓人著迷的氣質:「王爺一直都將事情掌握在手心裡,不管是馮芷蘭投毒,還是秋獵之時百合將我逼落懸崖……王爺不過是想看看妾身究竟有多少本事,亦或者身後還有些什麼人不是嗎?」

    聞言,宇文徹握著茶杯的手指漸漸加重了力道,而目中的色彩亦越發深邃:「你比本王預想的更要聰明,可是聰明的女人一般都不長命。不過……」

    他的眼角微微上揚,眼底湧上一抹森冷卻充滿佔有慾的笑意:「不過本王對你還沒有厭煩。」

    楚若安忍不住用錦被將自己冰涼的身子包緊:「是嗎?那妾身當真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

    「天下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本王的寵愛。」

    「那一日醉仙樓被殺手追殺,妾身不信王爺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京畿重地一直都在王爺的轄下,可是直到妾身筋疲力盡也不見有王府的人來相助。於是妾身就在想,王爺是打算放任他們的行動,待妾身受傷或者將死之際方人贓並獲,那時即便沈琥不肯承認也難逃責任。只可惜,妾身別救,殺手全部被殺,因而王爺才需要妾身去指責沈琥。」

    楚若安平靜得將事實說出來,彷彿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宇文徹也靜靜品著茶香,目色卻在她的言辭中越來越暗,最終暗如夜色,殺機四伏。

    「你猜對了一半,本王確實有剷除沈琥的意思,不過燈會當日,人流湧動,並非本王不肯出手,而是大部分御林軍都在盡力維持長街的平穩。」

    宇文徹說這話時,等同於在破天荒的向楚若安做解釋,可惜即使楚若安明白他雖冷血,卻尚能算得上是一個敢作敢當的男人,不過她從來沒有選擇過相信他。

    這一場對白,讓楚若安更加堅定了要利用此次誘殺段平的機會徹底離開雍肅王府!

    「妾身恐怕不能如王爺所願了。」楚若安將目光移開,然後伸手慢慢落下了半副帷帳,「沈琥隨時都能輕而易舉要了妾身的性命,若然王爺你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將他除掉,妾身前去指證豈不是給了自己一道催命符?何況……妾身從來沒有指望王爺可以不顧一切護我周全。」

    「楚若安你……」

    「王爺請便,妾身累了。」

    言畢,楚若安便闔目歇息了,她始終覺得背後那道目光充滿了異常的困擾與惱怒,可最終,他還是離開了。

    而楚若安告訴自己,這一次就算是死也一定要離開這個魔鬼!

    ——****——

    出了凝暉園,十四及時將狐裘替宇文徹披上,今夜起了冷風,恐怕要降雪了。

    「王爺,王妃的意思是……」

    宇文徹目落遙遠的天邊,將自己挺拔而孤傲的身軀在月輝中顯得更加英武而寂寞:「她不肯。在她心裡,本王只是利用她來除掉沈琥罷了。」

    十四聞言,心中不免覺得驚訝。楚若安的確是不同尋常的女子,可她竟然能夠想得這般深遠,實在讓人心驚不已:「王妃性格要強,又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想法自然有所不同,王爺不也很欣賞嗎?」

    宇文徹斜睨十四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宇文徹一夜未眠,天還沒亮便吩咐十四備了馬車前去沈府接沈惜言回來,既然楚若安不肯指證沈琥,那他就去給他們一個警告也未嘗不可。

    沈惜言聽聞宇文徹親自來接她回府,連日來的苦悶一掃而空,吩咐寶珍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便去了大廳,在看見那一道英挺威武的身軀時,心裡的思念瞬間化作淚水,讓她不能自抑。

    「王爺……妾身還以為王爺將我忘了呢。」沈惜言行過福禮,言語之間多是嬌羞與埋怨,小女兒姿態十足。

    沈琥見此,大笑不已:「哈哈哈,這丫頭只有王爺您能管得住,這幾日可沒少折騰屬下呀。」

    「哥哥!」沈惜言斜睨沈琥一眼,輕輕倚著宇文徹的身子坐了下來,目含秋波。

    宇文徹神色如常,鳳目中始終不含半點溫情:「沈將軍寵愛妹妹人盡皆知,不過本王政務繁忙,下一次她若再擅自跑回來,本王可不一定還有閒情逸致來將軍府上串門了。」

    聞言,沈琥與沈惜言頓時斂去笑意,宇文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已經是他對沈家的極限,而原本興致勃勃的沈惜言也頃刻覺得一陣心寒,望著沈琥訕訕笑道:「那王爺就不要再欺負妾身了。」

    「屬下管教無方,請王爺多多海涵。」

    沈琥起身恭謹作揖,宇文徹卻並沒有放在眼裡,只冷冷望著沈惜言:「本王一向寵你,但府裡的規矩,乃至皇族禮儀不可廢,本王不想再看到或者聽到半點兒關於你和王妃的不合與矛盾,明白嗎?」

    沈惜言心頭微冷,顫抖著身子道:「妾身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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