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逃走 文 / 林溪蘊
隔著一層珠簾,楚若安只能隱約看見沈貴妃只穿著薄薄一層玫紅色紗衣斜臥在軟榻上歇息,碧香正跪在地上輕輕替她垂膝。
沈琥將她交給了沈貴妃,等皇上與眾位王爺商討完大事後再行處置。
沈貴妃笑意盈盈,微揚的嘴角好像藏滿著匕首要將楚若安大卸八塊:「王妃深夜鬼鬼祟祟離開紮營之地,不知所謂何事?」
楚若安凝眉,心中還惦記著沈琥會不會去芍葯那邊為難。眼下不能輕易暴露藏刀的事情,以免引起宇文徹的懷疑,二來自己落在了沈貴妃的手中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否則稍不留神便會被滅掉。
想到此,楚若安緩緩回首望去,給人一種萬念俱灰的挫敗感:「妾身說想要逃走,娘娘相信嗎?」
「逃走?」沈貴妃凝眸,轉而笑得花枝亂顫,「王爺待你非同一般,連整個玫瑰園的女人都被殺了,莫不是你心中有了旁人。」
楚若安聽得出來,這就是沈琥和沈貴妃想要安排給她的罪名,**之罪可是罪不可恕,果然夠歹毒!
不過,她面上神色不變,道:「當日深陷牢獄時我便說過已不再對王爺抱有任何期待,然而妾身顧念王爺名聲才不敢妄自做主。可惜,近日來若安連番遭遇不幸,實在惶恐難安,心知與王爺緣分已盡,這才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
楚若安表演的神色俱佳,饒是沈貴妃再多疑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她所說的是實話。仔細想想,他們所作的一切對楚若安一個弱女子來說的確有些過分,可一時心軟的話到頭來害得只能是自己!
沈貴妃懶懶起身,碧香去過外衫替她穿好,她走出珠簾,一張珠圓玉潤的臉頰清晰得呈現在楚若安面前,果真從骨子裡透出慵懶的貴氣:「可本宮看來七弟對你……可不像是緣分已盡。」
楚若安心頭一冷,不錯,她們之所以不放過她就是因為宇文徹現在對她的態度不同,若單單為王妃的位置又何必處心積慮非將她殺死不可。
「若娘娘肯出手相助,楚若安必定感激不盡!」
楚若安重重叩首,神色之凝重徹底讓沈貴妃放鬆了警惕。不過,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她能離開宇文徹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除非本王死,否則你想都別想!」
房門被他的掌風震開,寒意瞬間侵襲了屋子裡的暖氣,沈貴妃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這才看清宇文徹黑著一張臉已經站在楚若安面前,目色深沉如海。
楚若安強忍著從心底蔓延而出的寒意,怔怔對上宇文徹陰冷的雙目,那強烈的肅殺之氣讓她心生畏懼。
「七弟來得正好,方才王妃說得話你也都聽到了。」沈貴妃由碧香扶著回到珠簾後,斜睨宇文徹一眼,又說道,「沈將軍之前巡邏時發現王妃穿著侍婢的衣裳鬼鬼祟祟剛回營地,以為是奸細才捉拿,不想竟然是雍肅王妃,只能先暫時送到本宮這兒來了。」
宇文徹彷彿沒有聽見沈貴妃說的話,只深深用眸光鎖住楚若安,然後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臣弟就不打擾皇嫂休息了。」
而後,他拖著楚若安的身子便出了沈貴妃的房間,那麼殘忍的力道一如他被剜割開的心臟。許多士兵紛紛望過來,只能看到他冷面拖著楚若安消瘦的身子往自己營帳處走,她的手腕死死扣在他手心裡不得掙脫,身下細小的砂礫磨破了她細嫩白皙的肌膚,不過短短一段路的距離,她便覺得渾身火辣辣得疼。
「放手!」
楚若安掙扎著,之前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吩咐藏刀沒有她的命令不許出現,更不能與宇文徹等人有正面的接觸,在她不能確保可以離開王府之前,她還不能夠洩露太多的底牌。
「王爺!」
十四見此,忍不住上前勸阻,反而被宇文徹一掌震開,他將她狠狠丟進營帳,冷眼看著她在地上痛得掙扎不休。
「本王說過,別想逃!」他咬牙斜睨她一眼,狠戾的神色分外瘆人,「本王看你聰明絕頂,就該用鐵鏈鎖住你的雙腳,看你還能往哪兒逃。」
楚若安既害怕又惱火,這個魔鬼,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她還反而要因為他而被人處處下殺手,當即她也大吼道:「宇文徹!我早就說過已經不愛你了,留在這裡我恐怕遲早連全屍都留不住,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也不能左右我的自由!」
這是她第一次發瘋似得面對他,反而讓宇文徹更加瘋狂的想要留住她眼裡漸漸濃烈的自由和期待,就像一片湛藍的天空,讓他嚮往,也讓他想要毀掉。
「哈哈哈。」他的笑聲極其冰冷,眼神也變得更加晦暗,「十四,將她鎖在本王的攆車裡。」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傳言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版本,不過沒有任何的改變的只有兩點,一是楚若安真得不愛宇文徹了,二是宇文徹對楚若安的態度很叫人費解。
車輪不斷發出吱吱的輕響,芍葯心疼得替楚若安在手腕與鐵鏈之間裹了層薄薄的紗巾,因為她手腕處已經被鐵鏈磨破了皮,慘不忍睹。
「王爺真是太狠心了!」芍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甚至想要勸楚若安就此屈服,不要再與宇文徹作對了。
楚若安深吸兩口氣,嘗試著喚道:「藏刀?」
但見一抹青影如風般驟然出現在她們眼前,芍葯嚇得趕忙摀住了嘴巴,而藏刀則是看著楚若安的傷勢,道:「昨晚你可以喚我的。」
言下之意,他不需要她來保護。
楚若安忍著劇痛輕笑著搖搖頭,然後對芍葯說道:「別怕,他叫藏刀,是我的貼身護衛。」
芍葯雖然還不太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但仍然連連點頭,並對藏刀神出鬼沒的功夫表示敬佩不已。
「他是個瘋子,你若出現他未必手下留情。」楚若安微微一動彈,鐵鏈便蹭得破損的手腕處更加隱隱作痛。
見此,藏刀上前道:「我幫你震開。」
「不要!」楚若安立刻制止,「在我沒有十足把握能夠安全離開宇文徹之前,絕對不會再拿任何人的性命開玩笑。」
聞言,芍葯暗自流淚,而一向心智簡單的藏刀突然覺得這個傾國傾城的弱女子,其實身上有一種能夠讓人心甘情願臣服的氣質。
「王妃,程太醫來為王妃換藥。」車外傳來十四的聲音,在楚若安的示意下,藏刀頃刻消失不見。
「哇,他練得什麼功夫啊?好厲害!」
芍葯忍不住四處張望一番,可哪裡還有那道青色背影,楚若安淡淡一笑:「聽說他極擅長閉氣和隱匿,一般人很難發覺。好了,你去拿藥。」
打發走了程太醫和十四,芍葯上前準備替她換藥,背上有幾處被砂礫劃破的傷口,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恐怕會留疤,可是楚若安卻吩咐芍葯將藥都丟掉。
「丟掉?」芍葯詫異不已,「您的傷可不能拖著……」
「與沈家的人在一起,我寧願疼死也不想被他們害死。」楚若安靜靜垂首,目光冰冷如霜。
「您是說這藥裡……」
芍葯明白了楚若安的意思後也覺得有些擔心,何況離京城已經不遠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楚若安這樣告誡芍葯一句,然後便看著她將藥物偷偷丟出了馬車外面。不管沈貴妃信不信她的那番話,她都不能再小看沈家人的本事了!
……
回到京城,各位親王向宇文昊辭別後便回到了各自府中,九王爺宇文琰看到楚若安被宇文徹用鐵鏈鎖住時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本想求宇文徹放開楚若安,結果迫於宇文徹一雙殺人般犀利的眸光而退縮。
沈惜言與馮芷蘭一早便在王府前廳恭候,此刻看到楚若安的模樣,心中大快,沈惜言替宇文徹解下披風,幽幽道:「想必王妃姐姐又惹您生氣了吧?」
馮芷蘭與沈惜言的心情一樣,沒能殺了楚若安實在是可惜,不過看她這副樣子也分外解恨:「王妃性子耿直,必沒有惡意,王爺消了氣便好。」
楚若安不語,背後的傷口因為動彈而始終沒有癒合,此刻已滲出殷紅的血液染紅了衣裳,宇文徹斜睨她一眼,挑眉喝道:「太醫呢!何故她的傷口還沒好?」
十四聞言,立刻放下手裡的活兒匆匆過來,待看到楚若安被血染紅的衣裳後也甚是吃驚:「程太醫說,他用得都是上好的膏藥,王妃的傷口應該早就癒合了才是。」
宇文徹起身,將她單薄的身子摁倒在自己膝蓋上,然後粗魯地撕開了她後背的薄紗,便看到那些傷口已經感染,整個脊背慘不忍睹,就連沈惜言和馮芷蘭都不忍直視。
宇文徹冷眼望向芍葯:「怎麼回事?!」
芍葯嚇得慌忙跪地求饒:「王爺饒命!是、是王妃不肯用藥。」
「廢物!來人,傳太醫!」
楚若安反而冷冷一笑,艱難地望著宇文徹,道:「不用白費心思了,只要是與你有關的,任何東西我都不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