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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飲血 文 / 林溪蘊

    「糟了!鼠毒進入了最嚴重的高峰期,看來你我的藥物也難控制。」

    蕭風見床上的宇文徹痛得面目猙獰,一張冷峻的臉被折磨得無法直視,而更可怕得是他有了咳血的症狀,雖然只是血絲,但這不是個好兆頭。

    楚若安心如刀絞,她從選擇做醫生的那一天開始就發誓絕不要眼睜睜看著任何一個病人被病魔帶走!於是,她當下想要俯身過去替宇文徹止血,結果被蕭風緊緊拉住,道:「別過去,會傳染的。」

    宇文徹聞言,狠狠瞪了楚若安一眼,竟本能得將自己的身體朝裡面側了側,這微妙的小動作更加讓她無法就這樣放棄。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看著他死去,他欠我的還沒還呢!」

    楚若安一把掙脫蕭風的手,將罈子裡所剩不多的烈酒從頭頂澆下,讓本就玲瓏有致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更加堅定挺直。

    「若安!」

    蕭風於心不忍,甚至來不及思考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她的性格竟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

    「這是藥王谷帶出來的止痛粉,給他兌水服下,能減輕不少痛楚。」蕭風將一包藥粉遞給楚若安,後者抿唇一笑表示感謝。

    「吱呀」

    房門在此時被人重重推開,來人是沈惜言,她依舊穿著華美,不悅道:「楚若安!已經過了這麼久,王爺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再這麼下去,驚動聖駕是早晚的事,到時候欺君之罪你擔當得起麼!」

    沈惜言剛剛費勁心機才打發走了九王爺,對於這兩日楚若安不准任何人進凝香園的命令她感覺十分不滿,尤其是明知只有她和王爺兩個人在裡面的這種情況。

    芍葯對於沒能將沈惜言攔住而覺得十分愧疚,此刻再度上前勸道:「沈側妃息怒,王妃正在照顧王爺病情,請您不要打擾。」

    「滾開!」

    沈惜言冷面將芍葯推開,大著膽子推開了裡室的雕花梨木門,結果就看到楚若安渾身盡濕伏在宇文徹身上,頓時氣得要死:「你們……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不知忌諱!」

    蕭風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他瞥了眼沈惜言,幽幽道:「沈側妃管得未免也太寬了,王爺想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難道還要向你匯報不成?」

    「你是什麼人!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兒!」

    沈惜言怒斥一聲,看到蕭風平平無奇的五官,下顎微揚,露出與生俱來的那份高傲之態。然後也不顧芍葯的阻攔,舉步就朝屏風後面走去,結果去而因蕭風一句話就僵住了腳下的動作。

    「鼠疫傳染率極高,我只答應楚若安救宇文徹一人,其他人若被感染,恕蕭某無暇顧及。」

    饒是她再蠻橫不講理也從心底極其畏懼鼠疫,於是匆忙退回到原處,狠狠瞪了正在配置藥粉的蕭風一眼,朝著楚若安道:「方纔九王爺說皇上有心要派人來詢問王爺病情,到時候如果見不到王爺本人,恐怕事情未必是你能處理得了的。不過,我已經派人通知哥哥,他會在明日早朝上替王爺解圍。」

    「絲!」

    楚若安痛得倒吸冷氣,然後看到她單薄的身子被宇文徹的大手拉下,整個人都死死貼上了宇文徹的胸膛,姿勢曖昧之極。

    「你輕點,痛死我了!」

    隨即,屏風後傳來楚若安隱忍的一句抱怨,越發讓沈惜言肯定這個奸人趁機勾引宇文徹!於是當下上前兩步,道:「王爺,惜言好擔心您的身子!只是王妃不許任何人靠近凝香園。」

    沈惜言得不到任何回應,哪怕是一聲不耐煩的責備都沒有,從她認識宇文徹以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想到此,沈惜言竟不覺紅了眼眶。

    「王爺!王爺!」

    「閉嘴!」楚若安忍痛阻止,沉聲攆道,「我沒功夫陪你鬧,不想死就趕快出去!」

    「王爺尚在,哪裡輪得到你這個不得寵的女人做主!我要見王爺!」

    沈惜言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屏風掀開,結果就看到雙目赤紅的宇文徹在吸食楚若安手臂上的鮮血。那血紅的雙目在鎖住她的一剎那,四周被森然可怖的殺氣所包圍,嚇得她渾身發顫:「這……」

    楚若安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他就像一匹飢餓的狼不斷將她溫熱的血液抽出身體,那種貪婪之極的無法滿足感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若安!」

    蕭風見此,心急她的身體承受不住,當下便準備用銀針將宇文徹控制住,結果被楚若安攔住,她蒼白著臉道:「沒事。兩年前我也染過鼠疫,所以我的血裡抗衡鼠毒的效果,幸虧你提醒了我。」

    「可是我現在很後悔。」蕭風耷拉著雙肩,目色中一片沉重,「這麼下去你也會失血過多而亡。」

    「那你還不趕緊想辦法給我補血,我才不要一命換一命!」

    「一命換一命?」沈惜言怔怔無法言語,彷彿喉嚨壓了一塊巨石,「你……」

    她看著宇文徹貪婪地吮吸著楚若安的血,忽然覺得自己與宇文徹的心已經越走越遠。楚若安竟然不惜用自己的血去救毒發的宇文徹,此事必定會被宇文徹放在心上一輩子,若日後再查出她是始作俑者,恐怕今生今世她都別想再得到宇文徹的垂憐了。

    此刻,宇文徹的意識已經模糊,沈惜言顫抖著望著楚若安,定定道:「楚若安,你別妄想這樣就能讓王爺的心鎖住,我可以告訴你,他根本就沒有心。」

    楚若安在沈惜言的眼裡看到深深的恐懼和嫉妒,想起之前她與馮芷蘭對自己做的一切,她便笑意盈盈望著沈惜言道:「是嗎?那不如你再靠近一點,等你也神志不清的時候看看王爺會不會甘心餵你喝他的血續命。」

    「哼!」

    沈惜言憤然離開,只是那背影比起從前多了幾分狼狽。

    大概花了很久的時間,宇文徹才戀戀不捨得放過了她的手臂,可惜還沒等到蕭風端來補血的湯藥她便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宇文徹胸口。

    該死的宇文徹,希望我不是真得救了一個魔鬼!

    ……

    恍惚間,有人在為她包紮手臂上的傷口,冰冰涼涼的藥膏敷在傷口處很舒服。只是楚若安真得很睏,也真得很難睜開眼睛。

    「真是沒用!居然要她放那麼多血,你不會阻攔嗎?」此人的聲音很溫和,但是口氣卻有著常年高高在上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又打不過宇文徹,萬一他喪心病狂要殺了我們怎麼辦,再說了,醫者父母心,我們也不可能見死不救。」蕭風似乎多有抱怨,只不過聲音裡隱約帶著幾分敬畏之心,「我伺候你這麼些年,怎麼在你心裡還沒有師妹的地位高?你重色輕友。」

    「誰讓你又沒姿色又沒身材!」

    楚若安困意漸消,這兩人的對話越來越重口味,她勉力睜開眼睛,看到在替自己處理傷口的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寒冽!

    明明只是張平淡無奇的臉,甚至連蕭風的一半玉樹臨風都沒有,為何她卻如此記掛著這個人?難道僅僅是因為想要依靠他脫離苦海這麼簡單?

    「寒……冽?」

    楚若安依然覺得像是做夢,左右查看一番,發現昏死過去的宇文徹在蕭風的伺候下泡著藥渣,升騰起的熱氣將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洗滌得不染一絲塵埃。

    寒冽嘴角微微一抽,斜睨蕭風一眼:「直呼本座大名也是你教她的?」

    蕭風訕訕一笑,將目光落在面前的宇文徹臉上:「沒了那雙冷若冰霜的眼,他還真是個美人胚子,難怪當年我師妹那麼迷戀他呢。」

    楚若安一口氣沒接上,差點就被他給氣死,然後看著寒冽道:「府裡戒備森然,有十四他們在外面守著,你是怎麼進來的?」

    不過寒冽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將一粒褐色藥丸塞進她口中,嘴唇碰到他手心的那一瞬,她雙頰一紅,隱約聞到了他手心淡淡的薄荷清香。

    「這顆凝華玉露丸用於補氣養血效果尚佳。」寒冽說得很平淡,絲毫不配合楚若安那副驚天動地的表情。

    凝華玉露丸是世上堪比帝王般珍貴的藥丸,他竟給她用來補血?一時間,楚若安覺得血氣上湧,渾身溫暖不已。

    「凝華玉露丸!你……」蕭風反而露出一副痛徹心扉的表情,不住地惋惜,「我給她開兩副藥就沒事了,何必用那麼……」

    「嗯?你有異議?」寒冽眸光一挑,蕭風頓時笑若朝霞,「用得真及時,樓主英明。」

    忽然之間,楚若安莫名有些難過,她總覺得寒冽和蕭風好像一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好了,玉酥散的藥效差不多快過去了,宇文徹的死衛堪比三萬大軍,蕭風,你跟我一起離開。」

    寒冽將披風整理一番,神色漸漸凝重。

    「可是,沒人照顧若安我不放心。」

    「宇文徹一旦甦醒,他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寒冽的話並非危言聳聽,以宇文徹的性子,且不說鼠疫一事不能傳言出去,單憑他喚若安這兩個字就該千刀萬剮了。

    楚若安覺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她起身替蕭風將外衫穿好,然後又接過他手裡的幾味驅毒草藥,道:「師兄放心,有什麼事我會讓芍葯去通知你的。」

    「若安……」

    「還不走!」

    楚若安這才明白,寒冽真正冒險來王府的目的是為了帶蕭風離開,而不是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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