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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鼠毒 文 / 林溪蘊

    鼠毒

    宇文徹一走便是五日,而楚若安服了解藥之後身體康復得很快,對於沈惜言和馮芷蘭忽然的安靜她似乎並不看好。

    芍葯從廚房端了剛做好的桂花糕,香氣撲鼻,她看到楚若安幾乎已經把家裡帶來的醫書都鑽研了個遍,不由得勸道:「王妃,您身子剛剛好,看這麼多書很傷眼睛的。」

    「當心!」

    一聲喝止,芍葯抬起的腳頓時定在遠處,看到楚若安一臉凝重的樣子後被嚇得心慌不安,楚若安匆匆過去將地毯上的幾片紫籐花用絹巾包起來小心放到櫃子裡,然後才解釋道:「那上面有我新研製的毒粉,一旦沾染會雙腳腫脹難以行動。」

    聞言,芍葯艱難地點了點頭,然後慢慢退出到見客廳將桂花糕放在案几上,低低道:「王妃您簡直太神了!這些藥粉奴婢都沒聽說過,您早該在王府樹威,看看凝香園那個女人還敢不敢那麼肆無忌憚。」

    芍葯現在只要想起那日寶珍的狼狽樣便覺得心情舒暢,因而揚著笑容又道:「現在府裡的人都不敢輕易踏進咱們凝暉園了,就連管家也事事都要先吩咐過奴婢呢!」

    楚若安輕笑不語,剛拿起一塊桂花糕想送進口中,便聽到門外傳來奴僕驚慌而恭謹的行禮之聲。

    「參見王爺!」

    聞言,楚若安手裡的桂花糕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道折斷般「卡嚓」一聲在嘴邊碎成兩段,一如她忽然就斂去的笑意,讓宇文徹在剎那間想要用盡全部去抓住。

    「奴婢參見王爺!」芍葯亦是匆忙跪拜行禮,看到那一抹繡著蟠龍的墨色袍裾從眼前掠過,森冷的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宇文徹緊緊盯著楚若安,她穿著一身淡紫色紗裙,裙邊袖口處繡著幾枝精緻的玫紅色薔薇花,將她傾城絕艷的容顏襯得更顯冷漠潛靜。不過,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錯,逕直在她面前俯身,然後出其不意吃掉了還殘留在她指間的半塊桂花糕。

    溫熱的雙唇在觸及她青蔥微涼的指尖時,彷彿一枝沾滿劇毒的利箭刺進了心裡,讓他有著說不上來的悸動:「剛才在說什麼,本王看你笑得很美。」

    楚若安討厭來自他週身散發著的壓迫感,這種被他將陽光全部遮擋的黑暗很容易讓她發狂:「妾身在說何時研製一份毒藥出來能擺脫王爺的掌控。」

    一剎那,他冰冷的目光將她鎖住,似乎在查探有幾分真幾分假,而楚若安依舊閒閒抿著杯中半涼的毛尖,一副幽然卻又能耐我何的模樣讓他真想將她鎖在牢籠裡,將她眼底大海般的自由遼闊都鎖在他的手心裡!

    「惹怒本王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宇文徹斜斜挑眉,目中流露著幾許嘲諷之意。

    楚若安不置可否,轉身回到裡室繼續研究醫書:「王爺請便。」

    原本大好的心情就被她輕易弄得如此煩躁,門外的十四看到宇文徹握在手裡的一副碧玉鐲子始終沒能送給楚若安。

    宇文徹當時那種想得而不可得的無奈感被十四捕捉到,竟覺得是那麼無能為力。

    是夜,宇文徹宿在了凝香園。

    夜半時分,沈惜言被宇文徹忽然而至的高燒嚇得手忙腳亂,一時間凝香園的燈亮如白晝,府裡的僕從忙進忙出,將黑夜的死寂徹底劃破。

    「太醫到了沒有?王爺好像燒得更厲害了。」沈惜言一再催促管家,寶珍命人將地窖裡的冰塊都搬運了過來為宇文徹降溫,但似乎沒有任何效果。

    「回稟側妃,太醫已經在路上,如今夜深,他們不敢驚動了聖駕。」寶珍極力安撫著沈惜言,而聞訊趕來的馮芷蘭看到沈惜言臉上凝重不安的神情便深覺事情很嚴重。

    「好好的怎麼會燒起來,王爺身子一向強壯,是不是晚上吃壞了東西?」馮芷蘭看到床上的宇文徹忽冷忽熱,整個人威嚴雖在,但逐漸蒼白的臉色叫人有種天要坍塌的恐懼感。

    沈惜言細細回憶了片刻,蹙眉道:「王爺只多喝了兩杯酒,我這裡的小廚子一向最乾淨,不可能是食物的緣故。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

    十四見宇文徹的情況難以控制,只能大膽先封了他身上幾道大穴,也因此而發現頸部有幾處紅腫,只要稍稍碰觸一下就會看到宇文徹痛得擰眉。

    「屬下看王爺的病不能大意,太醫也不知什麼時候才來,不如屬下去請王妃娘娘先過來看看。」十四深知楚若安的醫術絕不在那些太醫之下,單憑那日不著痕跡將寶珍弄啞就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此事關係王爺安危,屬下希望沈側妃與馮夫人能顧全大局。」

    聞言,沈惜言連連倒退至軟榻上,而馮芷蘭思慮一番,上前道:「姐姐,十四說得對,不如就先請王妃過來看看,遲了……」

    眾人等著沈惜言最後的決定,好在她是真心愛著宇文徹,最後咬牙道:「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是!」

    十四如獲大赦,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紅燭在夜風裡跳動,不斷剪碎沈惜言和馮芷蘭兩道清麗的背影,馮芷蘭趁著房裡來往的僕從漸少,附耳上前:「姐姐不是說已經派人將鼠毒投進楚若安的食物裡了嗎?按理說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動靜。」

    沈惜言只要一想到老鼠兩個字便覺得渾身都在冒雞皮疙瘩:「奸人懂得醫理,因而我讓哥哥加重了鼠毒,料她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只不過……」

    馮芷蘭欲言又止,看著屏風中竭力控制著自己情緒的宇文徹,她心裡忽然如生了萬千螞蟻,久久難安。

    「好了!你就別在這絮叨了,我都快煩死了!」沈惜言責備了兩句,親自接過寶珍手裡的濕帕子去床前伺候。

    不多時,十四便帶了楚若安出來,原本她是不想理會這些人的生死,也難保不是沈惜言和馮芷蘭安排了什麼圈套要害死她。然而來人卻是十四,他將宇文徹的症狀描述得十分具體,加上之前他又曾幫過自己幾次,楚若安才答應隨他來凝香園。

    「屬下方才封了王爺幾處大穴,可是王爺一直忽冷忽熱,請王妃看看到底是何故。」十四帶她進了裡室,正好碰到一臉淚痕的沈惜言從屏風後出來,一改往日驕傲跋扈的樣子,倒顯得有幾分狼狽。

    倒是馮芷蘭,不論何時何地都保持著一副溫婉整潔的模樣,似乎這府裡有多大的風浪都不會波及到她一般。

    楚若安上前,看到宇文徹要死死咬牙抗爭著身體的痛楚,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睫毛處卻不知何故凝著一層薄冰。而他脖頸處的幾塊紅腫也越來越嚴重,究竟是怎樣可怕的一場大病,竟然在眨眼間就讓這個叱吒天下的雍肅王變得如此狼狽?

    楚若安細細查看了他脖頸處的紅腫,然後又親自要去解開他的衣衫,結果手腕卻被他滾燙的手掌攥住,她微微抬眸便看到宇文徹眼中浮起的一絲嘲諷,他沙啞著聲音道:「這麼急不可耐,本王忽然歡喜的很。」

    楚若安真想趁機掄他一巴掌,不過也只是冷冷甩開他的手,繼續著手中的動作:「王爺還是保存體力的好,若真如妾身猜測,恐怕您隨時都可能去見閻王。」

    宇文徹眸光倏忽一暗,像極了曾經將她吊在密室時的那種森然無情。楚若安在他的腋下也發現了同樣的紅腫,輕輕一碰,即使是他這樣硬朗不屈的男人也痛得輕蹙眉峰。

    這樣的時刻刺激了楚若安曾經身為醫生的本能,在那一剎那她眸中釋放出的自信及掌握一切的凌厲氣勢令宇文徹再也無法釋懷。

    「將這些冰塊都搬出去,拿府裡最烈的酒過來,然後將整個凝香園隔離,今日王爺碰過的全部東西都要立刻燒燬,然後府裡各處立刻熏艾。」

    一連串擲地有聲的吩咐下去,似乎立刻將慌亂不安的雍肅王府鎮住,就連十四都難以相信在楚若安的身上竟看到與宇文徹一般獨當一面的風采。

    沈惜言反應過來後,立刻衝進去指責道:「你到底要做什麼!這是我的院子,還輪不到你來放肆!我告訴你,太醫很快就到了,你……」

    「撕拉」一聲脆響,楚若安已經將沈惜言外罩的華貴薄衫撕破,令後者大為震怒:「楚若安!你發什麼神經,別以為王爺病了就沒人可以辦了你!」

    不過,楚若安才懶得理會這個驕傲無知的貴族女子,只是將她的薄衫用自己的外套包裹好交給十四:「拿去焚燒。」

    「楚……」

    「閉嘴!」楚若安驟然瞪了她一樣,沈惜言被她眸中的鎮定和凌厲怔住,半晌難以回神,「王爺感染了鼠疫,情況很不好,你若再這麼鬧下去恐怕天亮之後被燒的就是你自己的屍體了。」

    一語割破長空,所有聽到「鼠疫」二字的人都在同時退出了裡室並極力想要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地方,就連見慣了風浪的馮芷蘭都嚇得手腳冰冷,花容失色。

    「鼠……疫?」

    沈惜言喃喃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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