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柯察蝶鳶歿 文 / 落地白
晚宴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昭夕突然一臉驚慌的闖了進來。
「皇后！」
昭夕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失態過了，如此一來，倒讓柳思妍吃驚不少，也顧不得此時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急忙站起身，「出什麼事了？」
「皇后……」昭夕突地紅了眼，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婕妤娘娘她……歿了……」
柳思妍立時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餘光似乎瞥見身旁的夏帝霍的站起了身，然後小荷便哭著抱住了她，「皇后！皇后！」
臉上有些濕潤，柳思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低聲道：「昭夕！本宮……不喜歡這種玩笑！」
「皇后……」昭夕泣不成聲，只一個勁兒的搖頭。
柳思妍掩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少頃，一雙帶著溫度的大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眼角。
「思妍……」夏帝似有不忍，聲音帶著微微的瘖啞。
「燁……」柳思妍怔怔的抬起頭，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極快的消逝著，「昭夕在騙我對不對？」
夏帝不忍的閉了閉眼，雙臂微收，越發緊的摟住了她。
萬籟俱靜，她突然什麼都聽不見了，耳邊只有蝶鳶那一聲聲清脆的呼喚，「皇后！皇后！」
蝶鳶的屍體是秀娥最先發現的，七竅流血，到最後連眼睛都未曾闔上！
柳思妍執意要去見她最後一面，夏帝沒辦法，只得允了她，並且親自陪著她去了！
今夜的未央殿燈火通明，無聲的燭火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只是卻再也不是為那曾經的韶華少女而跳動了。
柳思妍怔怔的抱著蝶鳶冰冷的屍體，如一尊僵硬的雕塑。
她彷彿還能看見那個刁蠻的少女霸氣的坐在教養嬤嬤的身上神氣的對著她笑；她似乎還能看見那個少女在面對她的質疑時盈滿水光的眸子；她似乎還能看見那個少女在提到心上人時那般靦腆害羞的側臉……
明明蝶鳶都還生龍活虎的在她眼前跳動著，為何懷中的身體卻那麼的冰冷呢？
「蝶鳶……」柳思妍終於落了淚，雙手輕輕的撫過蝶鳶的面容，「你快醒來好不好？不要嚇我了……」
可懷中的人沒有回應，她心裡的難過立時如排山倒海那般洶湧的襲來，那樣的難過彷彿是有人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心臟在用力的撕扯，她說不出那樣的感覺，卻只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這樣的痛苦了。
「蝶鳶……」柳思妍喃喃的喚著她的名字，抱著她的身體拚命的貼向自己，「你的身上怎麼那麼涼呢？我抱著你好不好，抱著你就不冷了……」
「皇后！」小荷一直跪在一旁，跟著秀娥不知道哭了多久，可柳思妍視若無睹，只有懷中了無生氣的佳人。
夏帝在窗前佇立了很久，從初時的憤怒到現在的無奈，無論旁人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他也是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般痛苦的表情。夏帝突然有一些慶幸，幸好那裡躺著的不是她！
柳思妍眼神空洞，直愣愣的看著前方，夏帝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前方除了黑暗便再沒有其他。
他狠狠的皺了皺眉，而後大跨步走過去，「思妍！」
可柳思妍卻彷彿沒有看見他，依舊怔怔的看著前方，只是抱著蝶鳶的手越發的緊了。
夏帝想要將她們兩個人分開，可剛碰到柳思妍，她便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盯著他，彷彿他想要奪走她懷中的寶貝。
「思妍！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朕很心痛！」夏帝終於妥協下來，半跪在她身旁，目光含著哀切。
他很少露出這樣哀傷的表情，所以，周福海看著看著便有些不忍的別過了頭，他最最尊敬的皇上啊，如今因著深愛的女人，終於有了一分平常男人該有的情緒。
可這樣的情緒卻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樣哀痛，就好像全世界都泯滅在了他的目光裡！
柳思妍依舊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的抱著蝶鳶，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為珍貴的東西！
夏帝心痛不已，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如今也失了往日的光華，他不能讓她一直抱著一具冰涼的屍體，他做不到讓她一個人一整夜都抱著一具屍體！
夏帝沉默了，半晌才轉過頭，冰冷的目光冷冷的射向周福海，「去請武安侯！」
周福海連忙應聲退下了。
於是，九重宮門在這深夜重重開啟，只為那宮外的武安侯能夠一路暢通無阻策馬而行！
而這樣的先例在夏國開國史上乃是第一例，夏帝能為柳皇后做到如斯地步，想來對柳皇后定是愛到了骨子裡。
只是，對於這些，身為柳皇后的本人卻並未在意！
當柳奚恆匆忙趕到的時候，只見著柳思妍如雕塑一般坐在床榻邊，而蝶鳶則勾著一抹笑，安靜的靠在她的肩頸處。
那凝固的血跡猙獰的爬滿了整個臉頰，往昔佳人如今卻猙獰的讓人不敢直視！
柳奚恆心頭一痛，大跨步行了過去，痛聲道：「思妍！」
周圍儘是霧靄重重，讓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可因著這聲痛楚的低喚，她卻像突然有了知覺，下意識的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柳奚恆連忙上前半跪在她身前，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思妍！我是哥哥！我來看蝶鳶了！」
「哥……」
柳思妍沉默了大半夜，如今終於顫曳出聲。
柳奚恆連忙握緊了她的手，「我帶蝶鳶走好不好？」
「不要……」柳思妍下意識的搖頭，目光又漸漸的變得渙散起來。
柳奚恆心中一急，忙拽住她欲往回收的手，「哥哥會把她交給睿淵，好不好？思妍你不知道吧，睿淵同蝶鳶本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柳思妍怔了怔，然後有些遲疑的看向他，「真的？」
柳奚恆鄭重的點頭，輕聲道：「哥哥從來都不會騙你！你想，蝶鳶無父無母，她死前最想見的人一定是睿淵罷！」
聞言，柳思妍垂眸看向懷中已然冰冷的蝶鳶，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落下，「蝶鳶，我讓哥哥帶你去找林大人！可好？」
沒有人回答她，柳思妍重重的閉了閉眼，然後鬆開緊緊抱著蝶鳶的手，柳奚恆連忙從她懷中接過蝶鳶，恰在這一瞬，一個淺碧色的荷包從蝶鳶身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