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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是非與黑白 文 / 落地白

    森冷的白玉台階一層一層的延伸到高處,正紅色的宮牆更是將這方天地圈出了四角的禁錮。大理寺一向給人沉重的壓抑感,而淑妃一來,柳思妍明顯覺得這股壓抑感平白增加了不少。

    「沈大人,本宮也算是這件案子的知情人,不知本宮可否有這個權力旁聽?」淑妃輕描淡寫的看了昭夕一眼,而後淡淡道。

    沈承佑凝眉思索片刻,「娘娘自然是有這個權力的。」

    「好!」淑妃陡的轉了語氣,目光逼人的看向跪在大堂正中間的昭夕,「倘若本宮方才沒聽錯的話,昭夕似乎提到了本宮宮裡的佩琳,並且還提到了佩琳被埋屍的地點!」

    昭夕眉頭微皺,卻還是恭謹的垂著頭,低聲道:「回淑妃娘娘話,奴婢當初確實親耳聽采青提起過這事!」

    「那好!」淑妃扯著嘴角冷冷一笑,「本宮問你,本宮宮裡的佩琳與你是和干係,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

    這話明顯是說給柳思妍聽的,柳思妍當下也就有些坐不住了,冷冷的掃了眼淑妃,厲聲道:「淑妃,別忘了本宮如今才是六宮之主!若是後宮出現嬪妃草菅人命這樣的大事,本宮應該還是有權力管上一管吧!」

    聞言,淑妃倒是收回了凌厲的目光,只用一種幽怨的語氣道:「皇后,如果嬪妾真的草菅人命那自是沒話說的,可妹妹向來待人寬厚,何時又做過草菅人命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柳思妍萬萬沒想到淑妃竟然會這樣說,待人寬厚?她是在說笑話吧?

    淑妃也並沒有因此而多說什麼,反倒是她身旁的小宮娥在聽到這樣的話以後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皇后,您誤會淑妃娘娘了!」小宮娥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奴婢就是昭夕姐姐口中的佩琳!」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柳思妍已經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她突然想通了之前就想不通的一些事。

    采青最後說的那些話她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件事其實綜合起來很清晰明瞭,對於她來說其實就是一個陷阱!

    這是淑妃設下的陷阱,一個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也只有她才那麼傻,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

    佩琳沒有死,昭夕的供詞自然沒有作用,而因此,所有的不利在這一刻通通指向了柳思妍,人證物證俱全,她似乎真的就被坐定了這件事的事實。

    沈承佑一張臉陰沉的可怕,他盯著面前的狀紙,而後抬起頭,看著下首依舊一派雲淡風輕的柳皇后,低聲道:「皇后,如今人證物證俱全,您還有什麼話可說?」

    「本宮當然有話要說!」

    本以為她該無奈的接受這個無力更改的事實,可出乎眾人意料的事,她竟然霍的站起了身,從容淡定的看著沈承佑,一句一句堅定道:「本宮要為自己辯護!」

    一語出,四堂寂!

    沈承佑眸中明顯閃過一抹讚賞的光,連他自己都未曾料到。不等他多想,柳思妍已經有條不紊的開始自己所謂的辯護了。

    「第一,本宮與采青素未蒙面,更是無冤無仇,為何要殺她?第二,本宮就算再笨也知道找個無人的地方解決她,何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殺她?平白落人話柄,如此拙劣的技巧,本宮真是自歎弗如!第三,采青的死乃其自殺所致,與他殺一定存有異同,所以,本宮懇請沈大人請驗屍的仵作上堂一敘!」

    自大夏開國以來便沒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如此作為,所以當柳絲妍語聲清脆,有條有理的將自己的三條理由一一陳述時,連一向呆板的大理寺卿沈承佑都在心中暗暗的喝了一聲彩。

    而坐在一旁旁聽的淑妃一下子就變了臉,卻還是死死的握住了拳頭,好歹是穩住了後宮嬪妃的風範。

    之後,應柳思妍要求,沈承佑請上了為采青驗屍的仵作。

    最後由仵作證實,采青姑娘確係自殺,而疑點就出在采青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匕首之上。

    無論是他殺還是自殺,這把致采青死亡的匕首都是出自采青之手。倘若柳皇后是為了自保而與采青發生爭執,最後誤殺的話,柳皇后完全無罪,畢竟采青以下犯上就是死罪一條。

    其次,采青倘若是自殺,那麼,她此行便是欺君,欺君乃是誅九族的大罪!是以,仵作根據采青是否自殺一說給予了判定,而沈承佑至此,眼中的讚賞更深。

    因為早已知曉仵作判定的結果,所以沈承佑才會如此肯定柳思妍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本來仵作的驗屍結果是沈承佑的最後一步棋,不曾想,柳皇后聰明過人,一早便掐住了問題的咽喉。

    沈承佑不得不說自己十分佩服柳皇后的膽量,自己為自己辯護這樣的說法倒還是他第一次聽說,由此,心中對這位柳皇后越發的好奇起來。

    采青一案雖有足夠的人證,可最後因了仵作鐵一般的事實在前,原本口徑一致的證人們卻又突的改了口,有的稱自己沒看清楚,有的更是稱自己是聽旁的人說起,更甚者只是一味的跟風。

    到此,采青一案宣告結束,至於采青臨死前對柳思妍說的那些話,柳思妍默默的記在了心裡,並未對誰提起。

    淑妃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無言以對,帶著滿滿的憤恨和不甘離開了大理寺。

    待淑妃一走,柳思妍才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臉得瑟的對著昭夕眨了眨眼。

    昭夕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皇后,您今日絕對的無與倫比啊!」

    柳思妍不客氣的接受了她的誇獎,再看一臉讚許的沈承佑,柳思妍便越發的得瑟了。

    一路滿足的回了惜妍宮,柳思妍尚未好好的向眾人展示一下自己今日舌戰群雄的大功績,便見一身明黃龍袍罩身的夏帝突兀的出現在了惜妍宮。

    於是,眾人便識趣的退下了。

    夏帝嘴角一抹笑容似有若無的瞧著柳思妍,見她眼神閃亮不像是在大理寺受了委屈的模樣,當下便也放下心來,只略略挑了眉,打趣道:「沈承佑居然沒有為難你?」

    不等柳思妍反駁他,夏帝又挑高了眉,「沈承佑不像是那種徇私舞弊的人啊!」

    什麼徇私舞弊,說的那麼難聽!

    柳思妍斜睨了夏帝一眼,得瑟的哼了哼,「我本來就是無辜的,何須沈大人包庇!」

    「哦?」夏帝好笑的勾了勾嘴角,「那又是為何?」

    見夏帝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柳思妍登時就來了氣,氣急敗壞的指著夏帝高挺的鼻樑,「你不要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告訴你,我今天在大理寺可是大大的威風了一把!」

    「嗯?」夏帝饒有興致的哼了聲,繼續循循善誘,「怎麼個威風法?」

    「當然是讓淑妃無話可說!」

    想起淑妃氣的青黑的臉,柳思妍便覺得大快人心,這淑妃,還以為她真的從良了,沒想到竟然都是裝出來的。

    這次也怪她自己太大意,竟然沒能看穿淑妃的伎倆,她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夏帝見她信誓旦旦的模樣,暫且也放下了心,只朝她略略的招了招手,柳思妍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他將她牢牢的困在懷中,鼻端儘是那人身上清冽的幽香,夏帝微微閉了眼,而後深深的吸了口,「好香……」

    柳思妍卻驀地紅了臉,剛想說他不要臉,卻陡的想起了另一件事,忙抓著夏帝的手臂急急道:「我這都已經為自己洗脫嫌疑了,宋家沒再為難你吧?」

    聞言,夏帝怔了怔,半晌才用有些複雜的語氣問:「你是因為宋家的原因所以才急著證明自己的清白?」

    柳思妍撇撇嘴,「不然我為了什麼,要不是知道宋家藉著這件事給你施加了無窮的壓力,我才不會管那個淑妃怎麼陷害污蔑我……」

    柳思妍話還沒說完,便被夏帝陡然砸下的強吻給淹沒在了唇齒之間。強勢的吻帶著讓人不容拒絕的氣魄,柳思妍閉上了眼,轉瞬便被夏帝吻的暈頭轉向,而這件事,也就這麼被夏帝給敷衍了過去。

    關於宋修儀的死,大理寺還是沒有給出個確切的說法,而年關將近,三年一選的秀女也在這時被陸陸續續的送進了宮。

    柳思妍好不容易從采青的死中回過神來,這下又要開始忙著應付這些青蔥蔥的小姑娘了,而所有的秀女無一例外的全部送往了儲秀宮,只等著教養嬤嬤調教合格以後才能有資格覲見皇上。

    柳思妍拿著各家秀女的畫冊研究了一上午,眼睛都看疼了,恰巧安陽來找她賞梅,略略看了幾幅圖像以後,不由嫌棄的撇撇嘴,「皇嫂,要換做是我,才不會給侯爺找那麼些個年輕小姑娘來讓自己受氣呢。」

    聞言,柳思妍無奈的笑笑,「其實我哪有那麼大方,不過身在其位,自有一些身不由己罷了。」

    安陽眨了眨眼,「皇嫂,幾日不見,感覺你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可至於是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安陽卻又說不出來。

    柳思妍灑脫的揮了揮衣袖,不無感慨的說:「你要是遭遇了我這麼些事,便也知道會是哪裡不一樣了。」

    大抵是心境不同了,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不能再這麼被人由著欺負下去了,她應該拿出皇后的樣子來,好好的掌管好這個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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