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這個世界我來過 文 / 言午林夕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又是躺在醫院的，小夢夢坐在我的床前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也許我真的就是個天煞孤星吧，我的命裡注定是一個人，如果真是如此，我還有何牽掛？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已經離我而去了，我想我也應該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我的存在只會給別人帶來痛苦，只有我離開了，他們才能真的毫無顧忌。我應該成全他們，思浩和夢夢，他們為我隱忍了太久。我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瘋狂地往醫院的頂樓跑去，小夢夢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她大聲叫著我的名字，可是對不起，我親愛的小百合，這一次我不可以停下來等你。我想在我離開之前再看一眼這個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我想念思浩，我多麼想再見他一面，可是我不能，那就讓我站在這高樓之上遠遠看一眼他生活過的地方。

    小夢夢在我身後哭著讓我下來，我有些不忍心，可是我是必須要離開的，我微笑著對她說：「你不要過來。」然後我開始唱歌，樓頂上的風很大，刺骨地寒冷，穿透我薄薄的病號服，直接摧殘著我的身體，我感覺到自己在不住地顫抖著，可是很奇怪，我卻一丁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可能是我的心已經死了吧，心死了便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了。我開始唱歌，還是那首兒歌，那天我沒有唱完，今天我要最後一次完整地唱出這首歌。

    我的眼淚不聽話地鑽出了眼眶，我倔強地閉上我的眼睛不想讓它們跑出來。

    「伊伊，你怎麼了，你先下來，不要嚇我好不好。」小夢夢哭著求我，看著她傷心地哭泣我心疼地不得了。可是我不能心軟，要減輕她的痛苦我只能讓她恨我。

    我對著她吼道：「夢夢，對不起，你一直信錯我了，我不是什麼好人，大家說的沒錯，我是個壞女孩兒，所以你不用為我難過。在你謝師宴那天，我其實是想耍你來著，我把你騙出來只不過是想逗你玩玩。什麼好姐妹，都是騙你的！你就是個傻瓜，以為我真對你好，其實我不是，我從來都沒把你當做過朋友，從來都沒有！」她用力地搖著頭不願相信我的話，看著這樣的她，我真的好難過，我真的很想走過去緊緊抱住她，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我不能自私地在我離開之後獨自留下她一個人痛苦地回憶我。那就讓她恨我吧，只要她越恨當我死去的時候她的痛苦就會越少。

    可是很快她就哭著哀求我下來，我哭著跟她說我成了孤兒，我告訴她我經歷的那些痛徹心扉的事情，夢夢聽了我的話，突然忘記了哭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告訴她沒有聽錯，我的爸爸是真的離開了，他去找我媽了，永遠也回不來了，永遠也不能親手把禮物遞到我的手上，然後對我說生日快樂了，他和她一樣，都沒能把生日禮物親手送給我，他們都是以遺物的方式讓這些禮物變得那麼刻骨銘心。我痛苦地咬著嘴唇，只覺得嘴裡一陣腥甜。

    我一塊塊地揭開自己的傷疤，痛到自己開始麻木。

    說完我背對著她張開了雙手，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鳥兒一樣，張開雙手就可以飛翔，我要去找我的爸爸還有那個一直缺席的媽媽。

    「小夢夢，替我好好照顧思浩，其實我早就知道……」我還沒有說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要照顧你自己照顧！」我以為是自己臨死之前出現了幻覺，那分明是韓思浩的聲音，我回過頭，發現我沒有聽錯，那個說話的人真的就是韓思浩，他徑直向我走來，然後站在了離我幾步之遙的天台邊上。

    「赫伊伊，你不是要去找你爸嗎，好啊，你跳，我陪你一起跳！」韓思浩對著我說道，他的語氣堅定而強硬，我的心裡一陣暖流湧過，他居然願意陪我一起去死，那我所做的一切也終究是值得的了，我欣慰地對著他微笑。

    他開始一步一步往天台邊上移動，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會掉下去，我擔心極了，我不可以讓他真的掉下去了，我要讓他好好活著，他還要好好照顧夢夢，他不可以為了我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韓思浩，你幹什麼，你給我下去，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哭著對他喊道，我緊緊拉住他的手，誰知他手上一用力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裡，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中了他的計，我奮力掙扎著想擺脫他的懷抱，可是他的力氣真的好大，把我箍得死死的。推搡間，我不小心推了跑過來拉我的夢夢，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韓思浩立刻放開了我衝向夢夢，他緊緊抓住了夢夢的手，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幹嘛，我看見思浩的身體在一點一點跟著夢夢下滑，我衝過去緊緊抱住了思浩，我不可以讓他們出事，我不可以讓他們掉下去。我用盡全身力氣，希望可以用我微薄的力量將他們拉上來，可是一切只是徒勞，我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們拉上來的。我突然覺得很自責，如果不是我，他們不會陷入現在這樣的險境。我果然就是一個天煞孤星，當年的那個算命先生說得一點都沒錯，我會剋死身邊的人，我媽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選擇了拋棄我，現在看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就是一個剋星，對不起！

    「夢夢，你別怕，我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的，你聽到警笛了嗎，他們很快就會來救你的，你再堅持一會兒。求求你。」當我聽見警笛聲的時候我似乎看見了希望，只要我們都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能等來援救。夢夢看著我微笑了一下，我知道，她並沒有責怪我，她的眼神裡有著一種死而無憾，我突然就更加地自責了，對不起，我親愛的小百合，是我害了你，是我毀了你本該快樂無憂的青春。

    孟叔叔在身上纏了麻繩，開始慢慢向夢夢移動，他邊吃力地移動著邊安慰著夢夢，如果我的爸爸還在，我想他也會像孟叔叔一樣用生命去呵護我的。

    夢夢哭著求孟叔叔不要過來，可是孟叔叔依舊我行我素，「放手吧，我求求你了，韓思浩，我不能讓我爸出事了，就算我求你了，快點放手吧。」夢夢開始央求思浩，我的心突然咯登一下，不可以放手，千萬不可以！

    可是我還未及反應，韓思浩就用力推開了我整個人隨著夢夢一起消失在天台的邊緣。我震驚地坐在地上，已經顧不得身上摔傷的疼痛了，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衝到天台邊，卻早已看不見夢夢和思浩的身影了。我想隨著他們一起跳下去，卻被人拉住了，是孟叔叔，我甩開他的手瘋狂地向樓下跑去，我的心慌亂極了，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只知道一個勁地下樓梯，下樓梯，我要盡快趕到他們身邊，他們不可以有事，絕對不可以！老天爺，請你拿去我的命，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