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孤單原來如此可怕 文 / 言午林夕
「孟夢，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啦？」剛從衛生間出來的蘇舒睡眼惺忪地看著我說道。
「睡不著，我去跑步。」說完我就獨自一人下樓去了，初夏時節四點鐘的清晨已經微微有些光亮了，我踏著清晨的露珠一個人漫步在校園有些潮濕的小操場上，這裡有我太多的回憶，快樂的，痛苦的，一幕幕彷彿昨日一般，可是那些都已成過往，只會獨獨留存在我的記憶裡。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說的我此時的處境吧。
還記得我初見韓思浩的時候就是在這片小樹林前，那時候他拽拽地對著李婉婷吼了一句：「你有病啊你，別跟著我！」說實話，當時我對他還沒什麼好感，甚至有些討厭他，特別是當我撞見他和李婉婷在宿舍門口的大樹後面接吻的時候，我真的討厭死他了，我不明白一個男生怎麼可以這麼花心。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現在的自己居然會如此思念他。是的，我喜歡他，喜歡上了這個我曾經很討厭的男生，喜歡上了這個被我罵作流氓加文盲的男生。
我望著微微亮起魚肚白的天空，苦笑了一下，老天為什麼總是這麼愛捉弄人呢，為什麼要讓我們的命運這麼糾纏不清呢，既然要讓我隨時準備離開這個世界，又為何要讓我無端多出這麼多的牽掛和不捨。我聽見一聲孤單的鳥鳴，抬頭發現是一隻孤雁，它大概是掉隊了吧，所以那叫聲才會那麼無助，那麼淒厲。我抬頭望著那只可憐的孤雁，一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曾經的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我是怎麼也不會明白，原來孤單是一件這麼可怕的事情。
在這初夏的清晨我居然覺得有些寒冷，大概心涼如水就不會再覺得溫暖了吧。
這一天我都盡量讓自己繁忙，做各種試題，看各種書籍，我讓自己忙得沒有胡思亂想的時間，這樣我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我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夢夢，你怎麼了？你今天有點怪怪的。」蘇舒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抬頭對著她微笑，我覺得自己有些暈暈乎乎的，就像飄在雲端一樣，唯一的感覺就是我左眼傳來的陣陣疼痛感。我聽見蘇舒在叫我，她在哭，她又哭了，這姑娘是怎麼了，怎麼就哭了呢……
當我意識恢復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醫院裡，難聞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我立刻就清醒了，可是我覺得好睏，好累，剛睜開的眼睛又不得不閉上，我用盡全身力氣卻怎麼也沒法再次睜開眼睛了。
「醫生，為什麼我女兒還沒醒過來啊，她怎麼樣啊。」我聽見我媽心急如焚地追問著醫生。
然後我聽見那個醫生只是歎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然後病房裡就安靜了下來，他們大概是出去了吧。
那一聲歎息是什麼意思呢，我想我大概是知道的，我沒救了，我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我的病情在惡化，最近我的左眼會沒來由的就疼痛，痛得我幾乎昏厥過去，可是我不想告訴任何人，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為我難過。我終究是要離開的，又何必無端徒增傷感呢。
昏昏沉沉中我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我看見我媽趴在我的床前，緊緊握著我的手，她已經睡著了，握著我的手有些冰涼，我想抽出手來給她蓋上外套，可卻發現她真的握得很緊，我只能作罷。我聽見她在很小聲地說著什麼，我湊近了才聽清楚，「帶走我吧，別帶走我女兒。」她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她是那樣卑微地在乞求著，被她攥著的手有些疼痛，她是這麼的害怕失去我，看著這樣的媽媽，我的淚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我這才發現原來她的淚水早就浸濕了床單。我用力摀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病房的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了，我趕緊躺下身縮到了被子裡，我瞇著眼睛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見了進來的是我爸，他輕輕地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我的床邊，看見我還在睡覺就長舒了一口氣，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媽披上，我媽突然驚醒，「夢夢怎麼了！」我爸趕緊摀住我媽的嘴，「你小點聲，夢夢沒事。沒事。」
我不敢睜開眼睛，只是聽見低低的啜泣聲，我知道是我媽在哭，我強忍著內心的悲痛，不讓自己哭出來。我又讓他們擔心了，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都怪我，要不是我當初聽信了李振華的鬼話，我可憐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也……」我媽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李振華！我媽口中的李振華是李婉婷的爸爸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件事不是應該結束了嗎，為什麼又會突然跟李婉婷的爸爸扯上關係？我的心裡疑惑頓生。
「這不怪你，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了。」我爸的聲音也有些哽咽。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裡也是有著一絲恨意的。
「如果夢夢有什麼事，我絕饒不了他。」我媽止住了哭泣，她的話語裡透露著無比的憎恨。
「你別亂來，夢夢這不是沒事嗎。」我爸明顯有些慌亂了。「好了，你去椅子上睡一會兒，別胡思亂想了，我來看著女兒。如果你再出點什麼事，你讓我怎麼活？」我爸說著，聲音就低沉了下去，我知道，他是在努力壓制著自己內心的悲痛。
那一晚我始終沒有再睡著了，我的腦海裡都是我爸媽的對話，我不知道我媽話裡的意思，她為什麼會這麼說，她為什麼會對李婉婷的爸爸恨之入骨，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這一團團疑問就像一根根小鋼針一樣刺在我的心上，難受至極。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令我奇怪的是我爸見我醒了居然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醒啦。」彷彿我現在不是在醫院而只是在家裡一樣，我也沒有昏迷過，只是剛剛睡醒而已，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是我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當我看到滿眼的白色，聞到那難聞的消毒藥水味時，我知道，一切都發生過，我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我媽在聽見說話聲後也湊了過來，她很勉強才擠出一個微笑，「死丫頭，怎麼睡那麼久，你就這麼困嗎？」我媽說著就開始哽咽。
「你幹什麼呀，孩子不是好好的嗎，你哭什麼啊。」我爸低聲呵斥著。「去叫醫生過來看看。」他硬是把我媽推出了病房。
「爸，我睡了多久？」聽了我媽的話，我突然就對時間沒了概念。
「三天，大概是你學習太辛苦了，醫生說沒事，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我爸笑著對我說道，可是我看得出來他的微笑是裝出來的。
難怪我媽會在我的床邊睡著，她一定是一直守著我一刻也沒有休息吧。我的心裡突然就有一陣愧疚感，我總是讓他們為我擔心，為我難過。
醫生進來為我做了個簡單的檢查，他們只是在敷衍罷了，醫生說我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可是我不想留在醫院裡浪費我所剩無幾的時間，在我的一再堅持下，我爸媽才同意我出院回家休養。
我在週一的早晨堅持回到了學校上課，我一進教室大家居然都圍了過來，問我怎麼樣，我的桌上放著雞蛋、牛奶，桌肚裡也塞滿了各種小禮物。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被這反常的現象弄得有點手足無措。
在他們七嘴八舌的話語裡我大概聽出來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聽來我在醫院昏迷了好幾天差點死掉的消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李婉婷幹的好事。
果不其然，李婉婷得意洋洋地撥開人群走到我的面前，說道：「你看大家多關心你，你從來都沒感受過這麼萬眾矚目的感覺吧。你得謝謝我，看，多少禮物啊。」李婉婷說著哈哈笑了起來，看著她大笑的嘴臉我真的很不舒服，一陣反胃，我推開人群衝到了衛生間裡。我在廁所裡乾嘔了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蘇舒也跟了過來，她就站在我身後默不作聲地陪著我，其實我很感謝在我的身邊還有一個一直關心著我的朋友，可能除了伊伊之外，蘇舒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我的朋友了。謝謝你，蘇舒，我回過頭感激地看著她。
「哎，你不會也懷孕了吧。」李婉婷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怪腔怪調地說道。
我沒有搭理她，只是白了她一眼。「我跟你說話呢，不會我說的是真的吧？」李婉婷依舊不依不饒，跟在我身後喋喋不休，就像一隻討厭的蒼蠅一樣，沒完沒了。
「讓我猜猜是誰的孩子啊，韓思浩的？李珉宇的？還是方賀的啊？哎呀，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啊，看看，你跟多少男人牽扯不清。不過我覺得你就跟方賀最搭，癡男傻女。」李婉婷的話讓我聽得很不舒服，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搭理她，我只覺得好累。
「李婉婷，你不要胡說！」方賀氣沖沖地衝到李婉婷的面前，伸手要打她，可是手卻停在半空中始終沒有落下來。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們倆。
「有本事你就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張揚的下場了嗎！」李婉婷趾高氣昂地說道。所有的人都不再看熱鬧了，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方賀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你別太過分了。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方賀的話語裡滿是憤怒，如果可以，我估計他會立刻把李婉婷吃了。
我回頭看向張揚的位置，這才發現張揚真的不在，她的書桌上也是空空如也。「張揚呢？」我問蘇舒。
蘇舒眼神有些躲閃，看了一眼李婉婷然後說道：「你就別問了，她轉學了。」
上課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只能疑惑著，不再追問。張揚怎麼會突然就轉學了，事情一定不會這麼簡單的。我突然發現，在我生病的幾天時間裡發生了好多事情。都讓我有些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