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十年的欺騙 文 / 言午林夕

    第三十七章十年的欺騙

    我們到家的時候我爸不在家，我一進門就看見我媽擺放在門口的巨大的行李箱。

    「你的東西我大概幫你收拾了一下，你自己看看還有什麼要帶的沒有，我們明天一早就走。」我覺得我媽似乎是早就計劃好了要離開，而不是單單因為老班找她的事。

    「為什麼要那麼急著走？我不想這麼早走，我要留在這過年。」我很不喜歡我媽這種一手掌權，操控一切的樣子，我已經答應她離開了，可為什麼要這麼著急，連我道別的機會都要剝奪。

    我媽沒有說話，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家裡的氣氛立馬跌到了冰點，冷得讓人不禁打寒戰。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是我爸回來了，幾天沒見，他也憔悴了很多，鬢角的白髮已更加明顯了。他似乎知道我媽要離開，所以當他看見門口的行李箱時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吳麗，你要帶夢夢走我不反對，但是有些誤會我們必須說清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爸用這麼強硬的態度跟我媽說話。

    「還有什麼好說的，該說的都說完了，別在女兒面前說你那些骯髒的破事！」我媽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她故意加重了「骯髒」兩個字。

    在我的記憶裡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紅過臉了，我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一陣冷風從大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我一個激靈。

    窗外的天空有些陰沉，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這場暴風雨似乎醞釀著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夢夢已經長大了，她有權利知道這一切，我們也應該還所有人一個清白。」當我聽到我爸口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居然有一剎那的恍惚，我一直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真正當謎底要在我面前揭開的時候我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了。我甚至有一瞬間希望這永遠成為一個謎，塵封在記憶的長河裡。

    「好啊，你要說是吧，既然你不怕丟人我有什麼好怕的啊。為了你的面子，我辛辛苦苦忍了這麼多年，讓女兒恨了我這麼多年，是我自己太傻！」我媽聲嘶力竭地衝著我爸喊著，如此失常的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覺得很害怕，這個家突然變得很陌生，彷彿一切都不是原本的模樣了。我堵住耳朵躲在牆角想將他們的爭吵全部隔絕在外。可是這些爭吵還是無孔不入。

    我無助極了，緊緊摀住自己的耳朵，直到自己已經感覺不到耳朵被按壓的疼痛感了。我哭著給奶奶打了電話，她是我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港灣了。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奶奶的出現竟然會使這場惡鬥更加升級。

    從他們的爭吵中，我依稀聽出了，是和文毓有關，似乎還牽扯到了當年我生病的事。似乎這一切都與我所知道的不同，原來我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個的謊言之中。

    奶奶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裡，心疼地給我擦著眼淚，她也在哭。

    「吳麗，我兒子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他忍氣吞聲了這麼多年，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你要離婚，要走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把夢夢帶走！」奶奶的一番話怔住了所有的人。

    我媽不可置信地看著奶奶，突然她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你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吧。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怎麼喜歡我，我沒給你們孟家留個男丁。我同意離婚，離！」我媽聲嘶力竭地吼完這一句，拉著我就走。

    奶奶也拉著我怎麼也不肯撒手，我就像個木偶一樣被他們扯來扯去。我的胳膊被她們扯得生疼，我大叫著甩開她們，然後奪門而逃。

    我飛快地逃離了這個令我窒息的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了，再也不要！

    我聽見他們在身後叫我的聲音，可是我不想再理會。我慌忙跳上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聽著那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突然覺得有種快感，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司機看了我好幾眼硬是沒敢問我去哪，「往城南開。」我把窗戶開到最大，讓冰冷的夜風風乾我的淚水。

    我在城南的那個小車站下了車，那是伊伊第一次帶我來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裡。

    冬日裡的廢棄小屋跟伊伊帶我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此時的小屋顯得特別淒涼，週遭原本翠綠的小草已經沒有了生機，萎靡地泛了黃，精緻可愛的小野花也早已悄悄化作了春泥，彷彿從未來過這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毫無存在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也這麼消失了，會不會也像這些花花草草一樣，被人們所遺忘……

    天空應景地下起了磅礡大雨，雨點狠狠地砸在我的臉上身上，冷到徹骨，可我卻很享受這樣的感覺，可能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自己有點存在感吧。

    原來這麼多年來，我的「記憶」都是錯誤的，我一直以來的憎恨也都是恨錯了對象。一切的一切都錯了……

    我親愛的爸爸真的背叛了媽媽，我一直信任的文毓老師竟然就是那個破壞我家庭的罪魁禍首，而我這麼多年來久久無法原諒的媽媽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多可笑，原來所有的都錯了，而且是錯的離譜！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雨裡站了多久，我想就讓這一場大雨帶我離開，將我沖刷乾淨，像那些個小野花一樣沒入泥土裡吧。

    突然有個人從身後給我撐了傘，我回頭用力推開了那個人，拚命奔跑起來，那個人就是我擔心了那麼久的文毓老師，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我應該恨她不是嗎，可為什麼我一點也恨不起來。

    文毓在身後跟著我，她索性扔掉了手裡的傘，被大雨澆個透徹。「你別跟著我，我不想看見你！」我回頭衝她吼道。

    終於當我跑到精疲力竭，她依然執著地不近不遠地跟著。我坐在路邊死死地盯著她。直到她也在我身邊坐下。

    「為什麼要躲我？」她看著我問道。

    「不知道，總之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見到任何人。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雨越下越大，打在遮陽棚上啪啪作響。這一場雨來的太突然，並且帶著要摧毀一切的力量。

    「你信了？你就這麼輕易地將你認為對的一切否定掉了？」文毓轉過臉不再看我，她望著遠處濺起的水花，眼神有些迷離。

    「我是個農村孩子，只有一個重病在床的爸爸。」文毓老師沒有看我，她低下頭有一瞬的落寞，然後很快恢復了平靜。「在我窮到沒有錢交學費，就要被學校勸退的時候，有一個人無條件地資助了我，他跟我說過一句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告訴我『能改變命運的只有你自己』。那時候我只有15歲，我突然就愛上了這個比我大8歲的男人，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神，有了他我才有生存下去的動力。」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想知道後面的事情就跟我來，你這樣肯定要生病的。」說完她就自顧自走了，我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因為我迫切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而且我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