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看透 文 / 且為東風住
秦流觴斷言,這話說的倒是有些份量,懸空於半空之中的雲巫月,那聖潔如皓月的臉無悲無喜,沉吟之間,身子乍然而下,突然向阡陌襲去,手一攬將之攬在了身下,隨後飄然而去,在眾人大驚之時,留下了一句話:
「是不是魔,本宗會有定奪,在本宗未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許離開這座城池。」
而在城池之下,大半部隊已然盡數往回趕,第一戰,雖然輸的不算徹底,但終究還是輸了。
「走了,這城也不必守了,要不然,你殺了魔,別人還會質疑你是魔呢。」楊炎譏諷似的看了夜淺影一眼,扶起受傷不清的白玉走下了城牆,不管別人如何猜測,在他認為,夜阡陌是個武技驚人,且值得讓人尊敬的女人,她不該被懷疑。
夜淺影臉色煞白,一把扯著秦流觴的衣袖,顫著聲音質問:」你相信她,你竟然相信她,那日發生的事情你也在場,你知道她跟魔族一定有關係的!」
「是,我在,但是你不在,阡陌叛離出夜家,你父親已經下達了追殺令,如今連你對她也是緊追著不放,夜淺影,她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仇人。」
秦流觴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朝著城牆走了下去,阡陌與魔族有關?其實懷疑最深的人應該是他,可是,她殺魔之時那冰冷而憤怒的眼神掩飾不住她對魔族的仇恨,這樣的人怎麼會與魔族有關係?
夜淺影如遭重擊一般,身子顫抖著,他不信她,一丁點都不信她,甚至到了現在,他都在維護夜阡陌那個女人,為什麼!
雲巫月將阡陌擒於手下,運用禁制之術將之束縛,其行為作風與當初的容冽頗為相似,霸道冷情絲毫不顧及他人感覺,阡陌抿著唇角,直至掠身於山峰之巔處,這才將她放在,這山頗為險絕,腳下便是那萬丈深淵,應算是殺人拋屍的好去處。
「你與魔族有關係?」他問,聲音低沉中似夾著山泉水色之聲,卻顯得有些疏離,阡陌沒開口,她這人還被禁錮著,還想要她說話?
雲巫月似是注意到這一點,手指虛空在她身上點了幾處,便解了這禁制,寒風拂過,人有搖搖欲墜之感,但這一墜可就要掉下這萬丈深崖了。
「沒有。」阡陌冷然回應,就算有,她也不可能說實話。
雲巫月伸手欲覆於她的額頭之上,阡陌立即後退幾步,人卻已是站在了這邊際處,已無地方可退,反聲冷問道:
「你要幹什麼?」
「探知你的神識,便可清楚,你說的是真還是假。」白衣翻飛之間,那一頭雪白長髮飄然出塵,身上的氣息依舊讓阡陌心驚,忍住那一絲下意識的抗拒,向前走了幾步,而後任由他將手放於她的額頭之上,他的手微涼,一貼近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雲巫月凝神之下,探知著她靈魂深處的東西,殺意,濃烈的殺意,還有血!漫天無際的血!而後便是虛無,空蕩的近乎於死寂的虛無,雲巫月身子一怔,手立即放開,看她的眼色頗為不同,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而阡陌忽而上前一步緊抓他的手,頃刻之間閉眼用神識窺探,來而不往非禮也,這種猶如被侵犯的感覺相當不好,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更讓人惱火,他倒是想知道,這看似白玉無瑕高高在上的雲族少主心底藏著什麼念頭!
血,無窮無盡的血,還有那在血海之中沉淪的裸身少年,一瞬之間,他立刻甩開了她的手,當阡陌驚鴻一瞥之間,卻已明瞭,揚眉冷笑道:
「雲族少主,天下之聖子?也不過如此。」
這一聲奚落卻激怒了雲巫月,頃刻之間,他的手指已經掐在了她的頸處,強烈的殺意噴薄而來,眼底拂過一絲震驚,她能探知他的世界?怎麼可能!他已是玄聖之境,就算是同等級別之人也未可探知,這女人如何知曉?難不成她會什麼秘術?
「惱羞成怒了?心已入魔,身在煉獄,縱然高高在上,卻如微塵一般渺小。」
阡陌不為所動,終於知曉為何這人看似聖潔之極,身上的氣息卻又如此詭異,想必這練功的玄法甚是陰毒,手染鮮血的是他,已入心魔之人應也是他吧。
「你該知曉,知道太多的人不會活的長久,本宗若殺你,易如反掌。」眸眼清亮微藍,如同出生嬰兒一把的純藍之色,倘若他當真手染鮮血,為何會有如此一雙眼?那應是極為純真之人才該擁有的,就算此刻殺意凌然,那雙眸卻又如此清澈之極,阡陌心中一動,喃喃出聲:
「眼神不會騙人,你骨子裡算不上奸邪之人。」
雲巫月臉色一怔,手指並未鬆開,力氣卻小了一些,她的眼神幽深如古井,似能窺視人心,面目精緻絕美,左臉的傷痕稍微破壞了些許美感,那從骨子裡透著的風華,卻甚是動人,他這是第一次如此細細的打量著一個人,越看卻越心驚,原來,她與他是同類人而已。
「我與魔族並無關係,少主盡可放心,至於紅紅實際為神階魔獸,威壓之下,對那些魔兵有些影響而已,你該知我如今實力低微,紅紅的身份一暴露,想必會引得無數人的窺視。」
阡陌這一番話算是稍微給出了點誠意,紅紅是神階魔寵之事,連院長大人都沒看出來,這雲巫月想必也不清楚,這種上古魔獸,已經是世上罕見,用來解釋那些魔兵跪拜撤退之事也算牽強,但信與不信就在他一念之間了。
雲巫月沉吟之間依舊看著她,良久之後,才冷聲道:
「暫且信你,但倘若本宗知曉你與魔族有一丁點牽扯,我必殺你。」
「好。」
阡陌心定,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紅紅是決計不會再讓她出現了,這種借口可用一次,卻不可再用第二次,人心難測,這種被人背後捅一刀子的事也算經過的多了,自然心有餘悸,況且還有夜淺影與夜家虎視眈眈之中,如何自保才是關鍵,看來,她這一次想當個好人,還真不容易。
手臂一攬,全然沒有打絲毫招呼,便直接抱著她翻身而下這萬丈山巔之中,阡陌臉色一怔,隨即有些惱怒,在將她當作貨物一般搬運的時候,能否打個招呼先?幾個呼吸沉浮之間,已行至城門之外,在萬眾矚目之下,阡陌就已這種不甚雅觀的姿勢出場了,這種居高臨下俯視蒼生的感覺並不甚好。
「守城之強將皆可受到嘉獎,特賜玄清丸數粒,至於那些臨陣脫逃擾亂軍心者,一律驅逐出去,並詔告天下。」
這一招恩威並施用的恰到好處,若非那些人貪生怕死沒來支援,也不至於死傷如此慘重,若是詔告天下之後,這些人畢竟會被人所不齒,雲鑼大陸之中,人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名節,這貪生怕死臨陣脫逃的名聲倘若傳出去,那些人已為世人所不容了!
而至於玄清丸為五品丹藥,對於提升玄功有莫大好處,就算強大如一方之主也有點動心,眾人嘩然之間又聽他言:
「夜阡陌,救城之功臣,本宗特許她為本宗座下之護法,陪本宗之左右,直待戰鬥結束。」
他如此表態,就算有人心有狐疑,也不敢再說什麼,她這算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雲族為第一宗族,就算是當個奉茶侍女也是極大的榮耀,何況還是所謂的護法?阡陌臉色一僵,男人就喜歡這種擅自決定?還一副施捨的模樣,看了就覺得惱火!但是她能說不嗎?不能,雲族少主之護法這個身份對她目前而言,有利無害,所以,她選擇沉默接受。況且,那城下眼熟的幾十位夜家人可都在呢,哦,還有個不容忽視的人物夜爭霸也正看著她,這賬如今可以小算一下了。
「少宗主請三思,夜阡陌為我門叛逆之女,又與魔族糾纏不清,應嚴加探查代辦,怎可還予以如此重任?」
夜爭霸按捺不住跳出來質疑,臉色陰冷,銳利眼色直指阡陌,夜阡陌叛離夜家之事在秦國人所共知,已經是夜家的一大醜聞,本欲殺她而後快,卻不料她躲進了雲城學院之中,不好下手。如今魔族入侵,各國王室宗族齊聚於這瀟城,出師未捷之際,反倒是她立下大功,甚至因此還被雲族少宗主特許為座下護法,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老臉嗎?!這口氣,他如何能忍?
「夜阡陌與魔族並無任何關係,夜家主這麼說,是在質疑本宗嗎?」
雲巫月危險的瞇著眼,一股威壓施展出來極具威懾力,連那夜爭霸也得避之鋒芒,他不過才八階大玄導,如何能與雲巫月相抗衡?就算是秦國為第一家主,在這裡,卻也得俯首稱臣。
「不敢,一切聽從宗主安排。」在強大實力的威壓之下,他自然不敢說什麼,雲巫月已是絕對王權者,就算是五皇在場,對他也要避讓三分,何況區區夜爭霸?
阡陌淺笑著看著這一幕,甚至連話都不多說一句,當眾被訓斥駁了他的臉面,這比殺了他還難受,這點教訓想必足夠他難受的了,果然,打人要打臉啊。
「城門之外的守衛加強,對於受傷的勇士,本宗會賜藥療養,各位宗主先休息,入夜時分有要事相商。」
句句都說在點子上,事無鉅細都能一一瞭然於心,這人天生就該為上位者,一言以罷之後,便攜著阡陌飄然遠去,姿勢好看了一些,不像是夾著一個麻布袋,不過,這種去哪都是飛,腳從不著地的狀態,讓阡陌滲的慌。
雲巫月的院落甚為偏僻,卻也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清冷之極。阡陌摸了摸有些酸痛的厲害的手,立刻退後幾步,揚眉冷聲道:
「我要回到我原來住的客棧,我朋友都在那。」秦流觴楊炎等人的維護讓她心暖,這些人相識不算久,但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已經很不容易,故此,這些人應算是她的朋友了,況且,她到現在還沒鬧明白,那什麼護法是幹嘛的。
「不許,你需伴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