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5章 秋後算賬 文 / 桐歌
天微亮,濃霧環繞著整個懸崖峭壁,光禿禿的山巔,寸草不生,凌若夕一席黑衣,站定在山沿,目光緊緊的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山谷,眉頭微蹙。
「姑娘,咱們要怎麼下去?」暗水被這早上的涼風凍得有些涼颼颼的,雙手不停的在身前搓動,眼珠子時不時掃過腳邊,在趕來時,她交代添購的繩索以及竹籃子,頭頂上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話說,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凌姑娘吩咐他買這些東西是想做什麼?
「我下去,你在這裡等著。」凌若夕收回目光,沉聲吩咐道。
「啊?」暗水錯愕的驚呼一聲,為毛?為毛他要在上面等待?他們不是要一起下去嗎?
「我下去後,會將回魂草放到竹籃裡,倒時,你只要感覺到繩索晃動,就立即把它提上來,懂麼?」這道結界只針對身負玄力的人,竹籃子應該能輕易穿透它。
這是凌若夕冥思苦想後,又針對結界進行鑽研,得出的答案。
這道結界,對死物,沒有生命力的物體,毫無作用,但若是高手,便會成為困住他/她的牢籠。
「那你怎麼出來?」暗水難得聰明了一次,立即問道。
「我自有主張。」凌若夕沒有多做解釋,「拿到回魂草後,你馬上返回山寨,交給老頭。」
暗水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媽蛋!他如果真丟下凌姑娘一個人,回去後,絕對會被大家鄙視的。
「要不,我下去,你在上邊兒?」他提議道,如果真的只有這個辦法的話,大不了他來頂替凌姑娘就是了。
「你知道如何從下邊脫身離開?」凌若夕一針見血的問道,銳利的眸光宛如刀鋒,凌厲非常,看得暗水陣陣心虛,話說,他還真的不知道。
「可你……」他還想做垂死掙扎。
「不用多說,我主意已決。」凌若夕罷罷手,示意他閉嘴。
暗水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在她的淫威下,只能選擇妥協。
凌若夕將竹籃子繫在麻繩上,用力扯了扯,確定夠結實後,便縱身一躍,果斷跳下了山谷。
眼見她的身影在剎那間消失,暗水急忙跑到山巔邊緣,俯身朝下望去,只可惜,除了那濃濃的白霧,他啥也沒能見到。
動手將正在不停朝下垂落的麻繩緊緊拽在手裡,麻繩的晃動,正表示著凌若夕的平安。
「阿彌陀佛,佛祖一定要保佑凌姑娘平安回來啊。」他真心一點也不想被所有人鄙視好麼?
呼嘯而過的涼風,冷入寒刀,耳畔只有呼呼的風聲相伴,凌若夕瞬間落在懸崖下,急速的墜落將她的衣袍掀飛,馬尾更是早已在風中被吹散,如同張牙舞爪的野獸,在她的身後肆意飛揚。
在穿過結界時,她明顯感覺到了體內的玄力瞬間如同受到吸收般,瘋狂的消失。
一股失重感,讓凌若夕猛地咬緊牙關,袖中柳葉刀滑入掌心,眸光一冷,拼著最後一絲玄力,飛向左側的石壁,刀刃與石壁碰撞,一路朝下滑行,竟有摩擦生出的火光,滋滋跳動。
沒有了玄力的支撐,下墜的速度明顯增快,速度快得她已然看不清周圍的景物,握著柳葉刀的手臂,好似要斷裂般,生疼。
面頰被風吹得不停抽動,饒是千年寒鐵製成的刀刃,也在此時發出了嗡嗡的哀鳴。
雙腳剛站在地上,右手立即有卡嚓聲傳來,雙腿一軟,她整個人險些狼狽的摔倒,跌坐在地上,凌若夕顧不得渾身的疼痛,卡嚓一聲將錯位的骨頭接回,盤膝而坐,開始調整體內再次恢復的玄力。
動盪的氣浪不停的充斥著她的經脈,約莫半個時辰,才平息下來。
凌若夕翻身站起,將竹籃子擱在腳邊,爾後,飛身朝著山谷最末的位置絕塵而去,她釋放的玄力波動,立即引來了深淵地獄中的人的注意。
「這氣息是凌姑娘?」有人愕然抬頭,卻只見一道黑影從頭頂上飛速掠過。
「凌姑娘怎麼會突然回來?」有人在驚呼後,立馬動身,追著她前去的方向趕去。
位於最末首的山谷外,大片大片的白色回魂草,迎風搖曳,宛如花海似的,美不勝收。
只可惜,凌若夕此刻全無欣賞的興致,落地後,她立即竄入花叢,彎腰拔出了滿滿一籃子的草藥,凌亂的長髮從她的肩頭滑落到胸前。
與此同時,趕來的男人們,一個個面露驚喜,「凌姑娘。」
「待會兒再說。」凌若夕握著手裡一大摞的草藥,再度縱身一躍,返回懸崖下後,將草藥放入竹籃,動手用力拽了拽那條麻繩。
站在山巔的暗水立即感應到了繩索的微弱震動,手臂一提,長達數十米的繩索立即攜帶著竹籃飛向空中,腳尖用力點住地面,身影輕如飛燕,在半空中將籃子接住。
看著裡面裝滿的白色草藥,他略顯掙扎的在原地遲疑了許久,最後終是一咬牙,跺跺腳,啟程趕回山寨。
大不了在把東西送回去後,他再趕來營救凌姑娘便是。
眼見草藥安全送走,凌若夕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姑娘,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她剛轉身,身後尾隨而來的男人們,一擁而上,你一言我一語,詢問著。
「出了些意外,這次我是特地下來摘藥草的。」凌若夕抿唇笑道,態度不似平日的冷漠,倒是多了幾分親近。
在這裡,她曾度過了一段無法忘懷的歲月。
「哎呀,別問這些了,凌姑娘先去我家坐坐,好好給我們說說,這外面的故事吧。」他們選擇留下後,不止一次,幻想著離開山谷的絕殺等人,在外邊過得有多豐富多彩。
如今凌若夕突然回來,他們自然是想好好的打聽打聽。
一行人簇擁著她,邊走邊聊。
自從絕殺離開後,深淵地獄的一號山谷,就被一名紫階初期的男人佔領,他成為了這兒最強的高手。
熟悉的山谷,熟悉的屏障,熟悉的面孔,這些男人的熱情,讓凌若夕有些動容。
剛進入正廳,主人家立即親手替她遞來了一杯茶水,跟來的眾人乖乖的站在屋子裡,閃爍著興奮與好奇的眸子,始終落在凌若夕的身上,等到她休息了一陣後,他們才七嘴八舌的開始盤問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
凌若夕足足講了一個白天,他們仍舊意猶未盡,一個個死皮賴臉的不肯走,非要留下來,同她秉燭夜談,主人家準備了四五桌豐盛的晚餐,宴請賓客,歡迎凌若夕歸來,酒過三巡後,凌若夕自知再喝下去,自己今晚定會大醉,忙起身道:「各位,我今兒趕路趕得有些累了,飲完這一杯酒,我就先行前去歇息,明兒再陪你們好好暢談。」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這幫人縱然覺得有些惋惜,倒也沒有再強求。
凌若夕居住在一號山谷殿宇後方的小院,這裡是女眷們居住的地方,她面頰微醺,身上帶著難得的酒氣,進屋後,立即給自己滿了一杯茶水,又催動玄力,將體內的酒精從指尖擠出,化作一滴滴晶瑩的水珠,滴落在腳邊。
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熱情。
重新恢復清醒後,凌若夕啞然失笑,她旋身在木椅上坐下,想著席間,一個個好奇得好似孩童般的男人,眸光裡有笑意盪開。
但轉瞬,她便想起了帶著回魂草返回山寨的暗水,希望那些草藥,能夠讓小白從沉睡中甦醒。
夜色深沉,但山寨裡卻極不平靜,暗水剛將回魂草交給鬼醫,還沒來得及說話,衣襟就被人用力拽住,喉嚨被遏得生疼。
「她呢?」雲井辰氣勢冷冽,雙手緊拽暗水的衣領,怒聲問道,面色黑漆漆的,陰沉得似隨時會擰出水來。
「咳咳咳!你先放手!」暗水難受的咳嗽幾聲,臉頰早已憋氣憋到漲紅。
絕殺同木堯梓一左一右架住雲井辰的肩膀,迫使他鬆開手,這才使得暗水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痛苦的彎下腰,不住的咳嗽著,眼角甚至有生理鹽水,不停的滲出。
媽蛋!這男人要不要這麼暴力?
雲井辰渾身一震,一股龐大的威壓,瞬間將絕殺與木堯梓隔開,他們二人被震得後退半步才勉強站穩。
「凌若夕人呢?」天知道,當他匆忙從北寧國京城趕回來,卻聽聞她離開山寨後,有多錯愕,鬼醫那時已不敢再隱瞞,將凌若夕前去尋找回魂草的事,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雲井辰剛要動身前去,就撞見暗水回來,這才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夠了!」鬼醫被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搞得心煩意亂,一聲怒喝,手指指向門外:「你們要打出去打,不要在這裡打擾小少爺休息。」
雲井辰眸光一閃,拂袖轉身,涼颼颼的眼刀,刷地刺在暗水的身上,示意他跟上。
見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出去,絕殺擔心雲井辰在暴怒中,會對暗水出手,急忙追了上去,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鬼醫這才揉揉酸疼的眉心,擰起眉頭道:「小一,過來幫忙。」
他才不管這些回魂草是如何弄到的,他只知道,對混蛋丫頭最好的回報,就是利用這些草藥,將小少爺救醒。
在連番變故中嚇傻了的小一聞言,立馬應了一聲,壓下心底的擔憂與不安,替鬼醫打著下手,幫忙煉製解藥。
此時,屋外,雲井辰站在寬敞的院落中,危險的氣息,在空氣裡瀰漫開來,他冷冷的凝視著暗水,薄唇輕啟:「說吧,為什麼只有你一人回來。」
他的動怒在暗水的預料之中,說實話,在回來時,他就猜到自己的下場絕對會很悲催,心中有愧,以至於,他根本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的將整件事說了出來,「我當時本想代替凌姑娘下去山谷,可凌姑娘卻不允許,所以……」
「所以你就一個人跑回來了?」雲井辰面色森寒,眉梢冷峭得好似結了一層冰。
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暗水只覺得壓力山大,心虛的垂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