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四書八八經 文 / 鳳凰火兒
「免了吧。真要那樣,不出三天,我不被幸福燒死,也被你的白眼給翻死了。」尹潤澤不緊不慢地幽了一默。
「錢姨,您看,我要把他給供奉起來,他還不樂意,這不怨我吧?」
錢姨忍不住也笑起來,「供起來倒不至於,知道他是一家之主就行啦!潤澤也得知道老婆的辛苦,小竹也不是在家吃白食的人,相互體諒著點兒。兩口子過日子就像擰麻繩,不管多少股相互擰著使勁準保不犯毛病。」
蘇竹放下牛奶壺,拉開餐椅,「錢姨,您坐。我呀打今兒起,就按照你老的教誨踩著大嫂的腳步走。」
季婉怡嬌聲插話:「媽媽,錢奶奶是個老派的人,總是宣揚男尊女卑。」還好爹地和爸爸身上都沒有大男子主義的遺風,若不然媽咪和媽媽會好辛苦。不過,學長身上大男子主義好嚴重。
「還學會給我扣帽子啦?怎麼著,你還想給那個母雞打鳴的武媚娘做徒子徒孫吶?」錢姨回過身,手指戳著她的小腦袋笑斥:「我怎麼把你個小祖宗先前鬧騰的那茬給忘啦?自己沒長腿啊,做什麼讓一揚背你出來?你就興風作浪吧你,多咱我讓你個小祖宗給作得伸腿閉眼,你就消停啦!」在姑爺面前失神跌份兒,這老臉丟得可真是地方,姑爺這會兒指不定怎麼聯想自己呢!就衝自己剛才那神道落魄的表現,就是把自己看作犯了花癡的老不正經也說得過去!
鬧不好這是老天爺要她去跟老夫人和院長大哥他們會合的徵兆。這她還真不怕,這些年她一直盼著這一天呢。
雲天兩口子不吵不鬧和和順順的,小汐也是個知道過日子的人,把個雲天父女倆照顧得周周全全,小祖宗現如今也尋下了人家,還是雲天親自挑選的,到那邊見了老夫人和院長大哥他們也交代的過去。若說不放心的,就是沒見過未來的親家,不能親自交代他們幾句話,照姑爺的品性,想必爹媽也錯不了。吃過飯,去裁縫鋪把做好後一直存放在那裡的往生衣取回來,免得到時候叫孩子們忙亂。
「怡兒不要錢奶奶死,怡兒要錢奶奶活一千歲。」季婉怡淚汪汪地抱著她的胳膊。
「你們聽聽,活一千歲那模樣還有法看嗎?熬膠怕是都不黏糊啦!你呀,還是讓那個護犢子老狼陪著你成妖吧,我得去陪你太奶奶和爺爺奶奶。」錢姨不自覺心情大好,孫女的眼淚倏然間驅散盡她心中所有的不快和委屈。
「不要。」季婉怡小手抹起眼淚。
「哎喲,怕了你啦!」錢姨疼得心肝肺都揪到了一起,急忙撩起圍裙給她擦眼淚,「不死,不死,高低不死,陪著你個小祖宗熬成千年的老妖精。」哎喲,這往生衣還是緩緩再去取回來吧,這要是讓小祖宗看見啦還了得?那眼淚可沒人能招架得住,沒的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怎麼著,先把個孩子給哭壞啦。得,就這麼著吧,到時候就讓雲天小汐他們忙活點吧。
季婉怡得到承諾,樂顛顛地抱住她粗壯的腰身,拖著濃濃的鼻音說:「錢奶奶最好了。」
「那是誰昨個晚上說再也不要理我?我記著可不是南屋的耗子。一揚,幫奶奶想想是誰說的,我這腦子不好使。」
週一揚無視小丫頭討巧賣乖的笑臉,沉聲說:「好像是有個人這麼說過。」
季婉怡含嗔帶怒地瞪了他一眼,飛跑到季雲天身邊,張開小手,「爹地,抱抱怡兒。」
季雲天笑著向後移動了下餐椅,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膝頭上。
「你們看看,有雲天這麼慣孩子的嗎?」錢姨扯著她的胳膊道:「你趕緊給我下來,你爹地抱著你怎麼吃飯?」
季婉怡不情不願地跳下來,坐到週一揚身邊。
一大子家人說笑著開始用餐。
季雲天夾起一粒花生米,一把象牙質地的長柄勺毫無預兆地橫亙在他的面前,不用看也知道勺子的主人是擅長半路打劫的愛女,回手,笑瞇瞇地貢獻出即將入口的果實。
「謝謝爹地。」
錢姨伸出筷子在她的小手上敲了一下,慍聲道:「這剛從你爹地腿上把你拽下來,你就給我尋出新花樣來了!你自己個沒長手啊?你爹地這飯才動了幾口,又要忙活你。」
「爹地有在吃。」季婉怡軟糯地說。
季雲天放下筷子,拿起公用筷夾起一塊切成三角形的金黃色玉米烙,「錢姨,給,您最愛吃的玉米烙。」
錢姨伸過碗接過去,笑道:「這是要堵我的嘴吶?你就這麼慣著她吧,不趕緊讓她鍛煉著用筷子,敢情你們是想讓她一百歲的時候,再隨著孫子一起用勺子吃飯吶?就沒見過你們這樣慣孩子的。」
蘇竹喝著粥回道:「錢姨,不會用筷子又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大問題,吃西餐也用不著筷子,實在不行就用手抓,傻小子保證不會說什麼。」多大點事,非得趕著吃飯的時候提溜出來,一會兒把丫頭說哭了,這頓飯她又不能吃了。
「那成什麼體統?季家可不出那號少調失教的子孫,這人咱可丟不起。」錢姨如同被踩了尾巴尖的貓,就差嗷的一聲躥起來。
「錢姨,您老就別上這些無名火了,小竹只是打個比方,您就是讓我們怡兒抓食,她也不會那麼做的。」歐陽汐溫婉地寬慰道。
「好好個孩子愣是讓那個護犢子老狼給慣壞啦!這筷子若不是我硬逼著她學,到現在還在用勺子吶!還有,只要去他那兒吃飯,你就去看吧,十次就有九次他讓陳嫂給她備下的都是叉子勺子,真不知道他這是疼她還是害她?虧他滿肚子四書八經,不知道慣子如殺子啊?」錢姨不滿地絮叨不休。
四書八經?錢奶奶好好有才哦!季婉怡忍不住嬌聲糾正:「錢奶奶,是四書五經哦。」
錢姨嚼著苦瓜振振有詞地說:「八比五還多了三本吶,我這是誇你師父懂得多。」
「昨晚陪怡兒熬夜了吧?早餐後你回屋補會兒覺,把怡兒交給你錢奶奶和你媽咪她們看管。」季雲天低頭切著盤中的煎蛋,讓人無法窺探出他的情緒。
週一揚眸光微閃,岳父最後一句分明就是話裡有話,表面是在問自己,實則在提醒家裡人時刻關注小丫頭的動向,隱晦的談話技巧既不動聲色地保護了女兒,又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簡單的一句話涵蓋了方方面面,可謂滴水不漏。
季婉怡悶悶地把花生米送進嘴裡,自己有是囚犯嗎?爹地今天好過分,先是有出賣她,現在又要錢奶奶看管自己。學長接下來也不會有說自己好話,一定會說自己昨晚不肯睡覺。
週一揚把塗抹好花生醬的toast(吐司)遞給埋頭不語的小丫頭,順手把她垂落耳際的一縷長髮挑到耳後,淡淡地說:「婉怡昨晚睡得不是很晚,您放心吧。」
「那就好。」季雲天對女婿隱晦的回答極為滿意。
週一揚拿起筷子夾起幾粒花生米放在她的勺子裡,端起她左手邊的牛奶抿了一小口,輕輕晃動著杯子,「待會兒再喝牛奶,現在有些燙,先吃麵包和甜點,想吃什麼我給你夾。」在外公家他偶然發現小丫頭對筷子的運用實在不敢恭維,像類似於花生米或加工得有些過於短小精悍的菜品,她就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它們興歎,偏偏小丫頭又對花生米情有獨鍾,這也是上帝唯一沒有偏愛她的地方,像是惡作劇般給她留下一點點無傷大雅,卻又讓人充滿呵護欲的小瑕疵。
錢姨有些犯懵怔,姑爺這是預備著把小祖宗當孩子來養吶?不是,他這是找媳婦還是來領養孩子?領養孩子就算啦,他們自己還嫌少呢,巴不得有人送幾個過來。
季婉怡一向知恩圖報,扭身把自己鍾愛的花生米餵給他。
「嗯,好吃。來,先喝口牛奶。」週一揚把杯子送到她的唇邊,夾了少許胡蘿蔔丁給她。
季婉怡立時嘟起小嘴,自己有把最喜歡的花生米給他吃,他卻還以胡蘿蔔丁,好過分!任性地把勺子送到他嘴邊,態度再明確不過,誰放在裡面的誰吃好了,反正她不要吃這令人生厭的食物。
一桌子的人都被她的孩子氣逗笑,皆好整以暇地觀看週一揚下一步的舉措。
週一揚低頭吃掉幾粒,低聲誘哄:「聽話,把剩下的吃掉,我給你夾花生米。」
季婉怡盯著他審視了幾秒,似乎在揣度他的話裡有幾分實用性,方不情不願地嘟囔著把胡蘿蔔丁填進嘴裡,似是怕他變卦,急急把勺子伸出去。
週一揚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心,「真乖。」這段時間為糾正小丫頭挑食的小毛病,他沒少費心思,無奈成效甚微。早怎麼沒想到用干炸花生米做誘餌呢?以後每餐在餐桌上擺放一道她喜愛的干炸花生米,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