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怒火 文 / 小小未央
聽得他略帶斥責的話語,我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雙眼。
這一年多來,我為了能練得速成的武功,幾乎廢寢忘食,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練琴。
也不單單只是為了這個,還有最重要的便是我在他身邊日漸長大,漸漸的我已經無法主宰我的心,我怕有一天會控制不住,無可救藥地愛上他。
祈殤看著我心神不寧的模樣,又歎了口氣。
「你若是真不想隨我學琴,我也不會勉強與你,我可以告訴月娘,允你搬出這裡。」
聞言,我即刻站起身,跪在他面前,懇求道,「師父,不要趕我走,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裡?我早已無家可歸了啊。」
「可是你的心不在這裡,我留你下來又能如何呢?每日練琴時都見你惶惶不知所措,練琴的那兩個時辰成了你最痛苦的時候,既然這樣痛苦,我還有什麼理由讓你留下呢。」
我抬頭望著他,眼中含淚,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他,我的心就會糾在一起鑽心地疼痛,我不想離開他,真的不想。
我伸手緊緊地抓住他的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衣袖,開口道,「師父,以後我一定會努力練琴,求你不要趕我走,方纔你不是說了要我學曲子麼?我現在就回去寫,馬上就去!」
說罷,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也不想再聽到他任何要趕我離開的話,抱起七絃琴,逃一般地出了房間。
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把將門甩了上,我抱著七絃琴坐在床榻上,只覺得一時間無所適從。
方才在祈殤面前誇下了海口,現在該怎麼辦?我真的是沒有一點靈感,勉強譜出來的曲子也會雜亂無章,沒有樂感。
可是若譜不出像樣的曲子,祈殤一定會趕我走的。
不,我不想走,也絕不走。
為了譜曲,我在房間裡接連待了三天,可是卻連一段曲子都沒譜出來,連日的壓抑和氣憤幾乎將我逼得崩潰。
我無力地端坐在木椅上,懷抱七絃琴,雙目發怔。
我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想再去求求師父,或許他心軟,會讓我繼續留下呢。
我鼓足勇氣,站在祈殤的門口,敲響了房門,可是敲了很久,他都沒有應我,我又喚了幾聲,屋裡還是沒有回應,我遲疑了一下,伸手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收拾得很乾淨,還有淡淡檀木香氣,好似他伸手散發出來的味道,祈殤並不在房間裡。
他一向很少出門,因為他喜靜,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在我和他一起住的這幾年裡,基本上沒有人來過這裡。
他到底去哪兒了呢?
我在屋子裡轉了一轉,絲毫都沒有收穫,垂頭喪氣,方想離去卻不經意地瞥見擺在桌上的一個紫檀木做成的錦盒。
我走上去,拿起錦盒看了看,這個錦盒做工很是精緻,裡面放的一定是很珍貴的東西罷,我還人忍不住偷偷打開了蓋子。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錦盒裡面裝的竟是一張琴譜。
我照著琴譜輕輕哼了一段,頓時欣喜萬分,這首曲子可算是絕佳之作,每一段都有不同的意境,就說是神曲也不為過。
祈殤把曲子放在這裡,莫不是想送給我的麼?
這裡只有我們兩人,我又沒有聽他談過這首曲子,不是送給我,還會送給誰呢。
這樣想著,我心裡越發歡喜,我把曲子偷偷地抄下來,然後放回原處,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練這首曲子,到時候給師父一個驚喜。
這首曲子對我來說不難上手,我只練了一天,便小有所成。
這一天,我如往常一般在辰時便抱著七絃琴去了琴房,我推開門,見祈殤已經坐在裡面,我垂著臉靨緩緩走上輕喚了一聲,「師父。」
他抬眸望了我一聲,淡淡道,「琴練得如何?曲子可有再譜過?」
我將琴放在琴架上,然後坐下來,望著他微微一笑,「師父,我還真練了一首新曲子,你且先聽聽看。」
他頷首,靜靜地凝視著我。
我調好了弦音,開始彈奏,四週一下子靜寂下來,唯有我的琴聲一絲一縷,娓娓動聽。
可正是這時,祈殤卻突然起身,一掌拍在七絃琴上,擾斷了我的琴音,我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他雙目赤紅,渾身都在顫抖,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他竟會這樣,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可怕的表情。
「師,師父……」
「是誰叫你彈這首曲子的的!」
他向我怒吼,那種神情根本就沒有辦法抑制,我顫顫巍巍地說道,「是我自己,那天在你的房間找到的,師父……」
「別叫我師父!那曲子你也配彈麼……」
他的一句話,頓時宛如五雷轟頂,我的淚瞬間落了下來,他說什麼?他要我別叫她師父,我不配彈這首曲子,不配……
最後我是哭著跑出琴房的,甚至狼狽得連七絃琴都來不及取出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當初收我為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在蓮花台中拉著我的手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收我為唯一的弟子。
那時候原本對未來沒有一絲希望的我正是因為他的出現找到了不一樣的生活方式。
我崇拜他,依賴他,甚至喜歡他,可是今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我跑回房間,趴在床榻上失聲痛哭,他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以後的日子一個人究竟該怎麼辦?
我接連哭了幾個時辰,直至眼眶酸澀,再也落不下淚來。
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我開始沉思今日祈殤反常的行為,我開始想,根本就是我猜錯了,那放在錦盒裡的曲子根本就不是他為我作的。
我突然想到那一次我聽得他與流迦的對話,他說這一生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這一首曲子定是他為他心裡那個最愛的人所著,我觸碰了他隱藏在心底最深的痛,所以他才會失控。
對,一定是這樣的。
我拭去眼角的淚漬,再度走出房間,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走至他的房門前,想進去向他道歉。
可是站了許久都沒有勇氣。
其實我的心裡還有些許不甘,就算是我不對,他再生氣怎麼也好,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他說我不配,是徹底傷了我的心。
我真的還要留在這裡強顏歡笑麼?祈殤已經不要我,我死皮賴臉留下只會更加惹他厭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