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公主傾月 文 / 小小未央
我是盛世皇朝的公主。
我的父皇在位二十多年,只得我一個女兒,或許正如朝中某些大臣所說,父皇年輕時淫辱了數以萬計的女子,損耗了精氣,以至於無嗣繼承宗廟。
儘管民間和朝中已經怨聲載道,可父皇依舊遊戲與各種各樣的女子之間,並且數十年如一日,樂此不彼。得空的時候,父皇也從不教我學習詩詞女工,他總是微笑著眉宇,伸手將我抱起放在他不算寬厚的膝蓋上。
他的衣袖裡藏著很多畫卷,我實在好奇,撅著小腦袋望著他,他就會將畫冊展開給我看。
不著衣衫的男女相擁在一起,年幼的我不明白,僅是擁抱為何要脫光了衣賞,後來我才漸漸知曉這種畫冊原來就叫「春宮圖」。
父皇曾說我的美連日月都為之傾倒,所以賜我「傾月」之名。而我的母妃早逝,聽說母妃在世時,是父皇最得寵的妃子,可惜紅顏薄命,最終還是被父皇所遺忘,甚至父皇說已經記不得母妃的模樣。
幸而我還有兩個極為親近的人,一個便是從出生便撫育我長大的奶娘,還有一人便是我的貼身侍女——阿穆。
阿穆今年二八年華,生了一張聰明乖巧的臉孔,她常常陪著我溜出宮去吃喝玩樂,父皇雖知道,但只要我闖禍,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一日午後,我躺在菀宮的芙蓉床榻上,放置琉璃珠珞下的八寶鼎中騰出的香氣熏得我昏昏欲睡。
我瞇著眼,朦朧間腦中浮現前幾日出宮時與街頭的小販鬥雞輸了大把的銀子,我越想越不服氣,喚來了阿穆。我朝她使了兩個眼色,得知要出宮,她似乎比我更興奮。
屏退了左右,我特意吩咐阿穆,讓她找兩名武藝高強的侍衛隨身跟著,阿穆疑惑地望著我。
我隨口就道,「城西賣雞那廝,誆了本公主不少銀子,這次非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
「公主何必親自動手,派御林軍去將他全家抓來,他敢對公主不敬便誅他九族。」
我擺擺手,褪下了煩瑣的宮服,換上男裝,將長髮挽成一束藏在帽子裡,落地的銅鏡照映出我男裝的樣子,像極了富家的小公子,我搖起折扇來有模有樣,連阿穆都驚歎。
我笑道,「只是個投機取巧的小犯,且沒犯什麼大罪過,遣人教訓他一頓就可以了。」
阿穆走上來,為我繫好腰間鬆散的衣襟,她道,「是公主仁慈。」
聽了她的話,我不禁一愣,我仁慈麼?大概是不知道何為殘忍罷。
換完衣裝,阿穆拉著我悄悄地從後殿的側門溜出了皇宮,一路上,阿穆都在擔驚受怕,她怕我父皇會突然召見我,或者去我的寢宮。
我輕笑著告訴她,這個時辰,父皇不知在哪個妃子的床榻上翻滾著呢,是沒有功夫管我的。
對於我露骨的話,阿穆竟然紅了臉靨。她小聲地嘀咕道,「公主怎能說如此粗俗的話。」
我輕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阿穆突然感慨道,「公主你才十一歲呀。」
是啊,那是我才十一歲,還是孩童的年齡,如果後來沒有發生那麼多事,以我尊貴的身份,這一生即使沒有男女之間的幸福,也有執掌權力的幸福。自然那是後話了。
我和阿穆並肩走在皇城中。
這些年,由於父皇只圖享樂,忽略了政務,加上周邊的小國蠢蠢欲動,多次在我邊境滋事,盛世皇朝已經不復昔日強盛了。而皇城,卻依舊繁華。
今日,我特別想去茶寮聽那說書,於是拉著阿穆穿過人潮湧動的大街,拐到了小巷道的盡頭。
那裡有座簡陋的茶寮,用布遮著陽,擺上一幾張木桌,幾條瘸了腿的凳子就是了,在皇城裡,這茶寮算不得品茶的好去處,卻是個聽書的好去處。
我與阿穆到那裡時,早已沒了座位,即使用錢買也不見得有人給這個面子,我們倆只好擠入茶寮的一角,耳邊充斥著男人的叫好聲,聞著的是腥鹹的汗水味。
我憋了憋嘴,小聲罵了一句,臭男人。
這一次,講的是盛世皇朝的故事,其實我最想聽的是他講西域的風情民土,那種我從不知曉的事使我感覺新奇,所以這一次我懨懨並不感到十足的興趣,而站在我身旁高出我近一個頭的阿穆卻難掩雀躍之色。
我並不知道她在告訴什麼,她卻主動抓起我的手,我甚至感覺到她的手心在冒汗。
她說,「公子你聽到沒有,先生在講大將軍藍蕼擊退樓蘭人的故事呢。」
大將軍藍蕼,我倒似乎聽人說起過。
聽聞他自小習武,十三歲從軍之後屢立戰功,從小小一名副將做到如今統領三軍的大將軍,而他還不到二十歲。
這一次他擊退犯境的樓蘭人,父皇對他是賞賜更厚,甚至還動了封他為異姓王的念頭,最後還是在內閣首輔洛大人的勸說下絕了這個念頭。
但父皇終究還是封了他「天朝戰神」這個封號,也算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民間謠傳,幸有藍蕼坐鎮,天朝才會屹立不倒。
我嗤笑,一個毛頭少年,能有什麼作為?這一切不過是說書先生的誇詞罷了。想到此,我再也聽不下去了,便悄悄退出了人群。
阿穆隨後跟了出來,臉上染著少女獨有的紅暈,她道,「公子,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該有多好啊。」
我側身瞥了她一眼,嘴裡喃喃著,「藍蕼,藍蕼,他美麼?」
「美,美得慘絕人寰!」
「你見過?」
如此一問,阿穆臉更紅了,她小聲道,「奴婢只見過畫卷,上次和公子出來時,在古玩店裡看到的。」
我頓時來了興致,這皇城中凡是富有盛名的貴公子,都會做成畫卷公開在店裡出售,而藍蕼既是天朝戰神,又是名門閨秀的夢中情人,他的畫卷一定是最熱銷的。
我折扇一搖,拉著阿穆往前走,存思著若是那藍蕼果真像傳言中的那麼美,倒是可以考慮娶回家當駙馬。
記得父皇教導過我,天底下的美男子,凡是我看中的,都可以娶來做駙馬。
我天真地想,因為我的天朝尊貴的公主,只有我想要的,什麼得不到呢。
走近古玩店,老闆得知我們的來意,用手一指,指向我們身後的檀木架子。架子裡裝得滿滿的,都是畫卷。
我和阿穆看得一陣眼花繚亂,只聽得老闆在那微微歎息。
「多白淨的少年啊,原來也是龍陽癖。」
我和阿穆互看一眼,啞然失笑。
這時,有一名白衣少年捧著畫捲走入了店裡,我和阿穆同時側過眼去,竟都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