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5章 天大的錯,都值得原諒 文 / 曉雲
「臣妾還以為皇上是相信皇后的。」青鳶淡然開口,目光平視楚銘軒,清澈如水的眸子散出淡淡的失望。
「你只需回答朕的質疑。」楚銘軒聽出青鳶言外的諷刺,眸間迸射出一絲寒意。
「臣妾沒見過。」青鳶漠然回應,纖長濃密的睫毛沒有一絲顫動。
「雪妃,你可不能睜眼說瞎話啊!那會兒在鳳棲宮外,你我分明看到那個男人的!若非如此,我們怎會跟著董璇芯到御雄殿來?」見青鳶拒不承認,夏玉瑩陡然轉身看向青鳶,聲音尖銳刺耳。
「到御雄殿,自然是為了揭露董璇芯的陰謀,難不成要眼見著她誣陷皇后麼?」青鳶側眸瞥了眼夏玉瑩,冷聲道。
「你!皇上明鑒,臣妾根本不知道芯貴人就是董璇芯,又何來陰謀,倒是雪妃,分明看到那個男人,卻抵死不認,想來她與皇后早已連成一氣!」夏玉瑩急急轉身看向楚銘軒,奮力辯解。
「雪妃,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若不說實話,朕便斷了你的左手!」楚銘軒故伎重施,將對付夏玉瑩行之有效的方法用在青鳶身上。
無語,青鳶唇角微勾起一抹幽冷的弧度,水樣的眸子溢出星寒的光芒,目及之處,正是絕殺手中的匕首。青鳶優雅轉身,娉婷走向絕殺,唇角的弧度越發深了幾分。見青鳶走向自己,絕殺下意識垂首。
「皇上是想用這匕首斷了臣妾的手?」青鳶走至楚銘軒面前,轉眸顧盼間,眼底氤氳出淡淡的薄霧。楚銘軒狐疑看著青鳶,不知她會如何。就在此時,青鳶突然抽過絕殺手中的匕首,倏的劃過自己的皓腕。
「雪妃!」楚銘軒愕然驚呼,幾乎同一時間,絕殺嗖的出手將匕首奪了回來。
殷紅的血,順著青鳶的皓腕蜿蜒流淌,無聲落在地上,暈染出一朵朵妖異的地獄冥花,襯著青鳶冰冷無溫的面容,平添了一股陰森詭譎的氣氛。楚銘軒看得出來,如果不是絕殺及時奪過匕首,青鳶左手早已斷落在地,他竟小看了青鳶,心底暗湧出一絲敬佩。
「絕殺,給雪妃止血。」楚銘軒聲音低沉,隱隱透著一絲無奈,他倒是忘了,青鳶連死都不怕,又豈會害怕斷手的震懾。
「不必,這點血還死不了,皇上想讓臣妾道出實情,可臣妾不知皇上想聽的實情到底是什麼?難不成如平妃所言,臣妾定要昧著良心誣陷皇后,皇上才會甘休麼?若皇上這麼不信任皇后,何不移駕羽鳳軒,董璇芯口口聲聲說羽鳳軒有皇后事先挖掘的地道,若有,皇后百口莫辯,若沒有,平妃可就犯了欺君之罪!」顧不得手腕的疼痛,青鳶字字珠璣,聲音清冷如冰凌。
一側,夏玉瑩看著自青鳶指間滴落的鮮血,早已嚇的面如土色,渾身顫抖,此時的她,如何也想不通,到底青鳶為何要以命包庇鳳傾歌,她們曾經那樣仇視過。
「絕殺,即刻到羽鳳軒!」楚銘軒劍眉緊皺,深邃的眸緊緊盯著青鳶,那眼中有著讓人讀不懂的諱莫如深。沒人知道,在面對青鳶如冰錐般的目光時,楚銘軒竟心生膽怯。
「慢著!此事關乎皇后名節,皇上就只派絕殺麼?皇上信任絕殺更勝於皇后?難道這件事不值得皇上親歷親為?」青鳶連番質問逼得楚銘軒無言以對。
「屬下定據實稟報。」絕殺恭敬拱手,言之鑿鑿。
「這個世道,縱是親眼看到的都未是真,更何況是出自他人之語?青鳶沒有懷疑絕殺統領的意思,只是若皇上不親眼所見,難免心裡會有根刺,這根刺終有一日,會在皇上與皇后之間劃開一道長長的溝壑,介時,皇上該是用多少心思填平它?」幽冷的聲音如利刃穿進楚銘軒的心臟,直抵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皇上若不放心,屬下可帶周公公同去驗證?」絕殺請示道,心底卻一遍遍祈禱著一切平安無事,若皇后謀逆,洛月兒如何脫得了干係!
「擺駕,朕要親自去!」楚銘軒眸色深幽,薄唇緊抿一線,青鳶的話在他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皇上?」見楚銘軒起身欲離開御雄殿,夏玉瑩戰戰兢兢抬眸,低聲輕喚。
「絕殺,將平妃送回紫玉宮,由你親自看守!雪妃,你隨朕同去!」楚銘軒冷聲吩咐,絕殺聞聲,急急走到楚銘軒面前
「皇上,屬下請求與皇上同往羽鳳軒!」即便不希望羽鳳軒有任何差池,可絕殺仍不放心楚銘軒一人前去。
「呵,道聽途說之事,便讓絕殺統領如驚弓之鳥了。」一側,青鳶輕蔑瞥了眼絕殺,聲音儘是鄙夷之意。
「不必!」楚銘軒揮袖之時,已然走出御雄殿,青鳶暗自狠吁口氣,旋即跟在身後,就在周公公欲追上去時,卻被絕殺攔了下來。
「周公公,小心照應著,一旦發現不妥之處,定要到紫玉宮告訴絕殺!」絕殺憂慮開口,神色肅然。
「統領放心,老奴會謹慎的。」周公公點頭應道,旋即離開。直至三人淡出自己的視線,絕殺方才轉身走到夏玉瑩身側。
「平妃娘娘,請!」絕殺淡聲道。
「扶本宮……本宮腿軟。」夏玉瑩試著起身,卻發現雙腿已經麻木,絕殺猶豫片刻,終伸手攙扶,夏玉瑩雙手緊握著絕殺臂膀,這才自地上站了起來。
「絕殺,若皇上在羽鳳軒沒發現密道,會對本宮如何啊?」夏玉瑩滿眼驚恐的看向絕殺,眼底閃過一絲希翼。
無語,絕殺面色幽沉,心底總覺忐忑。見絕殺如此,夏玉瑩心下發慌。
「絕殺,你相信本宮,本宮的的確確看到鳳棲宮裡有個和皇上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千真萬確啊!」夏玉瑩雙手緊攥著絕殺,信誓旦旦道。
「此事皇上自有定奪。」絕殺不願與夏玉瑩多費唇舌,於是敷衍開口。
「不行!本宮也要去羽鳳軒!絕殺,帶本宮去!」夏玉瑩美眸緊蹙,急急催促道,她很清楚,如果羽鳳軒沒有地道,皇上必會以為她誣陷鳳傾歌,介時自己的下場定然不會比董璇芯好多少。
「皇命難違,娘娘還是先回紫玉宮。」絕殺肅然回應。
「你不帶本宮去,本宮自己去!」生死難料,夏玉瑩哪還有心思在乎什麼皇命!就在夏玉瑩鬆開絕殺之時,突然被絕殺封住穴道。
「平妃娘娘,對不起了!」絕殺說話間,單手將夏玉瑩扛到自己肩上,隨後走出御雄殿。
夜涼如水,月色如綢,弓一樣的上弦月散著淡淡的清輝,為這深夜的寂寥平添了幾許迷離之感。散著月光的甬石路上,楚銘軒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在最前面,月光下,那張俊冷的容顏彷彿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週身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蕭索和落寞。
「這條並不是通向羽鳳軒最簡捷的路,皇上在害怕?」身後,青鳶悠然開口,眸底的冰寒利刃一閃而逝。楚銘軒聞聲,腳步稍有停頓,復起步時側眸看向青鳶。
「朕不明白,你心中不再恨了?」楚銘軒突兀開口,似有深意看向青鳶。
「皇上是指?」青鳶微有詫異,下一秒,便已瞭然。見楚銘軒不語,青鳶櫻唇緊抿,復開口道
「皇上是指我們的孩子?呵,作為孩子的父親,皇上都可以釋懷,臣妾又有何不可?」青鳶刻意將『我們』二字咬的極重,如蝶美眸順間劃過一道嗜血的幽光。
楚銘軒聞聲垂眸,心底似被一塊重石狠狠壓著,幾欲窒息。是呵,那也是他的孩子,當初,他怎麼忍心要置那胎兒於死地?!尤其是親眼看到鳳傾歌流產之後,楚銘軒越發覺得愧對青鳶。
楚銘軒的沉默讓青鳶心底的怒火更加猛烈的燃燒。
「更何況,臣妾後來在御醫口中得知,就算皇后不在那茶水裡動手腳,皇上的孩子還是保不住,因為彼時鹿壽宮行刺,臣妾被推倒在地便已動了胎氣,所以殺死那孩子的兇手不是皇后,而是那些刺客,是他們造的孽!可惜他們已經死了,否則臣妾必問出幕後之人,將他食肉寢皮,挫骨揚灰!」青鳶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幽幽的月光將她眼中的極怒掩飾的寥寥無幾。
心,彷彿被人攥的扭曲變形,鮮血狠擰了出來,滴落在地,化作一朵朵殷紅如血的曼珠沙華,楚銘軒下意識摀住胸口,劍眉緊皺,眸間閃出絕頂的悲慼
「對不起……」楚銘軒的聲音低低沉沉,悠蕩在青鳶的耳畔。
「皇上說什麼?對不起?呵,皇上何錯之有啊?錯的是那個幕後之人,是他喪盡天良,派刺客行刺皇上!皇上是真命天子,自有神庇佑,臣妾命薄,所以護不住吾兒,是臣妾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是臣妾……愧對皇上!」如水的清眸閃爍著瑩瑩的光芒,在那光芒底下蘊著寒如冰封的利刃,青鳶雙手緊攥成拳,恨不得用這雙眼睛將楚銘軒凌遲至死。
心底傳來一陣刺痛,那痛如籐蔓瘋長,侵佔了楚銘軒的每個細胞,原來不是所有的錯都可以用對不起來詮釋,這一刻,楚銘軒忽然覺得無力,他甚至沒有勇氣清清楚楚的向青鳶說聲對不起,因為他知道,再多的對不起都換不回那孩子的命,撫不平青鳶心中的極恨。
「你不曾愧對任何人……」楚銘軒忍著極痛,淡淡開口。
「臣妾不僅愧對皇上,更愧對仙童!哦,皇上怕是不記得仙童了吧?就是臣妾之前的貼身宮女,是臣妾自宮外帶進來的。在別人看來,仙童不過是個奴婢,可臣妾早早便將她當作親妹妹,入宮七年,臣妾深居簡出,無甚閨友,若不是仙童陪在臣妾身邊,臣妾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在臣妾心裡,仙童的位置絕不亞於我們的孩子。可是怎麼辦?臣妾保不住她!直到現在,臣妾仍不敢相信,仙童會在天牢自盡,她甚至不肯見臣妾最後一面!皇上,你說這是為什麼?」青鳶的聲音越發哽咽,眼淚抑制不住的滾落下來。
「朕……朕不知道。或許她是不想你為難罷了。」楚銘軒狠噎著喉嚨,面色愈漸蒼白。
「是嗎?可臣妾不這麼想,臣妾很想當面問她,為何不等等臣妾?所以御雄殿內,皇上要將臣妾斬首的時候,臣妾甚至有些歡愉,因為很快就要見到孩子了,很快就要見到仙童了!不管在哪裡,哪怕是地獄,團聚總是讓人期待!」青鳶以袖抹淚,強忍著不讓眼淚再湧出來,唇角勾起淺淺的微笑,深夜的月色,襯的那笑詭異非常。
「青鳶!」楚銘軒陡然止步,轉身看向青鳶,幽暗如海的眸子閃爍著點點星光。
「嗯?」青鳶挑眉看向楚銘軒,皓齒暗咬,雙手隱忍住掐上楚銘軒脖頸的衝動,雙眼無害的看著眼前男子。
「是朕錯,朕發誓自此之後,不管你做錯什麼,朕都原諒你!更不會再傷你半分!」楚銘軒沉凝開口,信誓旦旦。
「可是……臣妾到底做錯過什麼呢?」青鳶寧謐微笑,眼角的淚在月光的映襯下閃爍著絕美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