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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死字怎麼寫? 文 / 曉雲

    「殺了鳳傾歌!還大越永盛不衰!大家不能手下留情啊!否則他禍害的是整個大越!」暴徒的叫囂迴盪在整個齊王府,離家丁最近的幾名婦人相互交換眼神後,目光陡然凜冽,拋著菜葉的手齊齊回到竹籃。

    『咻—咻—咻—』伴著急風之速,淬著劇毒的利刃陡然射出,直逼鳳傾歌。倏的,強勁的冷風似猛虎下山般將圍在家丁周圍的暴徒欺出三尺開外,最前面的幾個婦人更是應聲倒地,口吐鮮血,手中竹籃落地一刻,利刃凌亂在地,狼狽不堪。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居然敢在本王府內行兇殺人呵!」楚懷袖慵懶的把玩著手中的利刃,眸子斜睨向倒地的暴徒,分明柔魅的聲音卻聽得人遍體生寒,尤其是那雙隱隱泛紅眸子,襯著那身炙熱的紅裳,彷彿是燃燒的冰焰,讓人真切感受到那種被烈火灼燒的痛苦。自他身上散出的冰寒之氣足以將整個齊王府凍結成冰,甚至連楚懷袖自己都無法想像他此刻的駭人。

    喧囂的齊王府順間鴉雀無聲,倒地的婦人驚愕看著突然出現的楚懷袖,身體顫抖著後退,任憑身體劇痛依舊搥地踉蹌著逃跑,無知百姓見此情景一下沒了主心骨兒,亦作鳥獸散。

    「王爺!」受傷的家丁惶恐開口,楚懷袖聞聲回眸,只見鳳傾歌身體搖晃著下墜,倏的,紅裳幾乎順移,楚懷袖登時將那抹纖弱的身子攬入懷裡。看著那張傾城容顏上粘著的污穢之物,楚懷袖平靜的心頓起波瀾,柳眉緊蹙,紅唇慘白,額頭的鮮血蜿蜒流下,胸口的白衣染成朵朵曼珠沙華。

    心,似被晨鐘狠敲了一下,迴盪著讓人心痛的韻律,原本以為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可當看到利刃疾馳的一刻,楚懷袖卻終究沒有袖手漠視。此刻的不忍,注定一世的繾綣。

    熹宸宮

    冰冷的理石,一地凌亂,晴兒已經記不得這熹宸宮到底換了多少套茶杯,只道此刻主子的心情降至零點。

    「鳳傾歌!鳳傾歌!!」寒蟄的聲音彷彿地獄魔鬼般讓人生畏,董璇芯手中錦帕褶皺不堪,冰眸宛如利刃。

    「娘娘,奴婢離開的時候,鳳傾歌已經昏迷不醒被齊王抱進內園。或許……」晴兒試圖安撫,卻被董璇芯暴戾的咆哮斷開。

    「沒有或許!本宮要的是她的命!不是或許!好一個鳳傾歌,本宮偏偏不信,她能有九條命!」董璇芯微瞇鳳目,眼底殺意盡顯。

    「娘娘息怒,這件事宰相也有份參與,如今鳳傾歌不死,相信魏丞相也不會善罷甘休。」晴兒低聲開口,小心翼翼。

    董璇芯聞聲,柳眉稍有舒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呵,她怎麼忘了,整件事,魏謹才是主謀,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董璇芯看得出來,魏謹想鳳傾歌死的心比自己更甚!

    一夜無話,翌日朝堂,魏謹果然就齊王府一事向上呈報

    「啟稟皇上,如今皇城百姓對鳳傾歌被貶齊王府之事甚是惶恐,昨日更有百姓大鬧齊王府,誓死要除禍國狐媚。微臣以為鳳傾歌斷然留不得,否則必會讓百姓對朝廷失心!」魏謹雙手拱起,神色肅然。一語畢,眾臣竊竊私語,魏謹之後,又有幾位官員隨聲附和。

    龍椅上,楚銘軒正襟危坐,深邃的眸如子夜般漆黑如墨,自昨晚絕殺稟報此事至今,楚銘軒的心便一刻未曾平靜過,他曾強抑自己不去在意那張蒼白如雪的容顏,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她殘喘活著的艱辛,不再回憶過往三年的浮生若夢,可為什麼,他越是如此,鳳傾歌的一顰一笑越是如魔咒般出現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帝王的驕傲正一點點磨滅,楚銘軒忽然不確定自己還能裝作漠視多久,他開始害怕,開始惶恐,甚至是逃避,他不想再聽到鳳傾歌的名字,可偏偏所有人的嘴裡全都是她。

    「皇上,鳳傾歌實不可留,為穩民心,求皇上下旨斬殺鳳傾歌!」

    「微臣亦認為鳳傾歌的存在會動搖軍心,皇上三思,此女禍國,斷不能留!」

    「齊王更為此女傷及百姓,皇上,鳳傾歌必是狐妖化身,應將她綁至午門,火焚方才安穩。」

    「……」

    討伐的聲音此起彼伏,楚銘軒看著那一張張義憤填膺的嘴臉,心,竟有片刻的顫抖,禍國妖孽?狐媚紅顏?謠言百遍成真理,有時候,他甚至也覺得是這樣,只有在午夜輾轉難眠之時,他才清楚,她所有背負的罪責和罵名,不過是為了掩飾一個與她無關的真相。

    「皇上……」一側,周公公見楚銘軒失神不語,低低喚道。

    恍惚中的楚銘軒陡然清醒,看著堂下眾臣的喋喋不休,楚銘軒倏的起身,毫無預料的甩袖離開金鑾殿。當那抹身影消失在正殿之時,眾臣面面相覷,一時無語,就只有魏謹的目光透著一抹幽深。

    夜已深,秋風愈漸冰冷,涼意入心,寒了多少紅顏。

    床榻邊緣,那抹紫裳華麗絢美,俊逸的容顏透著淡淡的憂傷,指尖觸及冰晶的肌膚,竟引得顧子兮點點心痛。

    「神醫若想得美人心,最好在她醒的時候出現,否則這份心思,她未必知曉呢。」桌邊,楚懷袖挑眉看向顧子兮,心底莫名泛起一股酸意,只是他並不自知。

    「舊傷未癒,又添新傷,昨日之事令她急火攻心,內溫驟升,雖只是昏迷,若不悉心靜養,性命堪輿。」清澈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心疼,顧子兮將內服的丹藥送入鳳傾歌口中,仍然將外敷的膏藥置於楚懷袖面前。

    「還是不等她醒過來麼?白白讓懷袖作了好人,神醫還真是大度呢。」楚懷袖伸玉指拿過瓷瓶,薄唇微抿,眸光側睨向顧子兮,若這般關切卻不圖回報,那他圖的是什麼呢?楚懷袖產自猜想。

    「若非齊王,她早已中毒刃香消玉殞,她感激齊王自是無可厚非。」顧子兮聲音澄澈,雲淡風輕。

    「哦?看來本王多事了。」楚懷袖聞聲微震,彼時就算自己不出手,顧子兮亦不會讓他出事,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挺到最後一刻,自有緣由,可顧子兮為何要在鳳傾歌受了那麼欺辱後仍未出手相救?

    「子兮告辭。」顧子兮聽出楚懷袖的言外之意,卻無心解釋,愛一個人,只要一眼,守護卻是一輩子,顧子兮真真就用他一輩子的時間愛這一個人呵……

    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鳳傾歌,楚懷袖輕歎口氣,旋即拿起瓷瓶起身緩步走了過去,素白的雪衣慢慢掀開,晶瑩如玉的肌膚赫然顯露在楚懷袖面前,如玉的肌膚在燭光的映襯下獨有一種惑人的色彩,胸前的起伏竟讓平靜的心漸起波瀾。

    縱然絕世如花千魅也不曾讓楚懷袖有片刻的心動,可面對這張蒼白無色的容顏,楚懷袖竟失神凝視

    一滴晶瑩自鳳傾歌眼底孕育,剔透宛若琉璃,滑落的軌跡留下滾燙的淚痕讓人心疼不已。楚懷袖輕拭著那如何也抑制不住的眼淚,手指觸及的冰涼讓他的心隱隱泛起漣漪。

    「那麼委屈呵……」楚懷袖薄唇微抿,目光閃爍著本不該有的憐憫。拉低胸前的抹胸,楚懷袖打開瓷瓶,將裡面的珍品抹在鳳傾歌裂開的傷口上,指尖與肌膚相觸的一刻,楚懷袖竟微微一顫。

    夜風起,吹起無數碎沫,柳枝上,那抹明晃的身影絕世獨立,冰冷的眸迸發著嗜血的寒意,腰間玉珮無端灰飛煙滅,曾有一刻的心軟,卻在看到眼前香艷場景時恨至極處,鳳傾歌!朕有心饒你,可你真的該死!一時的恨,竟造就永生的悔。

    偌大的樹林內,顧子兮陡然止步,清澈的眸子驟凜,紫衣飄然,三根銀針咻的射出。風起,淺綠色身影於空中反旋數圈後直立在顧子兮面前。

    「神醫是想要了媚娘的性命?」輕柔的聲音悠然響起,媚娘手中的銀針在月光的映襯下越發的冰寒熠熠。

    「阻我救傾歌是無情的意思?」顧子兮眼底透著掩飾不住的慍怒,今日若非媚娘攔截,他豈會讓鳳傾歌受那諸多羞辱。

    「鳳傾歌沒死,不是麼?」媚娘說話間將那三根銀針收入懷中,不以為然抬眸。

    「若非楚懷袖及時出手,傾歌焉有命在!」顧子兮失了平日的冷靜,眼底迸射出的怒意刺痛了媚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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