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暖床 文 / 曉雲
「身子這麼弱,若再不用膳,難不成要本王抱著你去面聖麼?當然,若傾歌你有這樣的想法,本王倒不介意呵。」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楚懷袖笑言道。
鳳傾歌不語,慢慢將目光收了回來,深邃的眸漠然看向床帷。天意?原本處心積慮想見到楚銘軒,觀其貌,辨其心,卻沒想到幾經周折,她終沒能再見他一眼。卻不想無心插柳,想到明日與楚銘軒相見,鳳傾歌心底的恨如滔天洪水般洶湧澎湃。
見鳳傾歌悵然若失,楚懷袖薄唇微抿,旋即轉身,卻在走到門口時似想到什麼回眸看向床榻,只是噎在喉嚨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寒冬的風,刺骨的冷,碧月閣內,蘇修若獨立窗邊,任風吹起如瀑的長髮,清麗的面頰似被利刃割著,痛,卻在心裡。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雪兒端參湯才入內室便見蘇修若如此不顧身體,當即撩下瓷碗急步到窗前正欲關窗,卻被蘇修若攔了下來。
「雪兒,你看清了嗎,真的是他?」輕柔的聲音似自天邊縹緲而來,蘇修若凝眸看向遠處,無盡的夜,漆黑的看不到希望。
伸出的手懸在空中,雪兒聞聲垂眸,心底起了一絲怨恨,他不該出現的,至少不該以那樣的身份出現。
「娘娘,事情過去那麼久了,您還提他做什麼,而且,您現在是南越華妃……」接下來的話雪兒沒有說出來,可其意已經再清楚不過。
「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是呵,南越華妃,這個稱呼就好像無形的枷鎖綁了她五年,初時天真無邪已經消失殆盡。縱她不爭寵,可深宮的日子已經將她所有的夢和幻想都磨滅了,如今,她的世界只剩下黑白,那抹紅亦被記憶塵封。
可誰也不想到,在混沌了五年之後,原本以為遺忘的記憶竟如洪水來襲,一發不可收拾,寒風凜冽,卻不似她心痛徹骨。
「還喜歡這般吹風?」陰柔的聲音宛如天籟,少了幾分嫵媚,倒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心,砰然而動,曾經讓蘇修若興奮到徹夜不眠的聲音如今卻令她的心碎不已。不敢回頭,蘇修若靜靜站在窗邊,身體血液驟然凝固,這一刻,她竟不知該如何面對,可錯的又不是她!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這些年過的可好?」柔魅的聲音漸漸清晰,清晰到蘇修若再也無法充耳不聞。回身一刻,蘇修若拼盡全力才抑制住的眼淚順間決堤,晶瑩剔透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滑落,摔碎一地琉璃。
「好!當然好,金銀珠寶,錦衣玉食,這樣的日子有多少人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修若何其幸哉!」沙啞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看著眼前那抹紅裳,蘇修若淚如雨下。
「師妹?」楚懷袖詫異於蘇修若的反應,俊美的臉上一片茫然。
「不敢當,修若自認沒有福氣成為堂堂南越齊王的師妹!」蘇修若哽咽開口,玉指狠拭過眼角卻無法阻止淚水洶湧滑落。
「師妹還是這般嘴不饒人呢,懷袖知錯,師妹不哭就好。」楚懷袖柔聲勸慰,瀲灩的眸子流露出漫不經心的隨意,就在楚懷袖想要落座時,忽然一道勁風襲過,楚懷袖身下的椅子順間斷成兩截。
「師妹!懷袖可是專程來看你的!」意識到蘇修若動了真氣,楚懷袖斂了眼底的隨意,略帶驚詫道。
「那修若是不是該感恩戴德?」他是來了,卻整整遲了五年!
「師妹是在怪我救了鳳傾歌?還是當時便該與你相認?」楚懷袖不解看向蘇修若,臉上疑惑的表情徹底激怒蘇修若。
「你不明白?」灼燒的痛啃噬肺腑,蘇修若單手摀住胸口,心,那麼痛,宛如滴血。楚懷袖無辜搖頭,他當真不知。
「呵呵…….你竟然不知,楚懷袖,你竟然說不知道!」蘇修若哭的梨花帶雨,花枝亂顫,若他不知道,那自己這五年的渾渾噩噩到底為了誰!
「師妹……」見蘇修若身體搖晃著倚在桌邊,楚懷袖憂心喚道,風華絕代的容顏顯出無盡困惑和憂慮。
「你走!」如果沒有愛,她至少要給自己留有僅存的自尊。
「修若,到底我……」楚懷袖話音未落便見蘇修若玉指指向門口,淚波粼粼的眸光閃爍著徹骨的絕望。
「懷袖此番來只想提醒師妹,鳳傾歌身處眾矢之的,師妹若與她走的近了,必會招來禍患,雖然這次我替你解了圍,可難免有人記恨,希望師妹小心為妙。」楚懷袖的聲音依舊柔魅,卻多了一絲無奈,本以為師兄妹間會有聊不完的話,卻不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無語,蘇修若冷眸看向那抹逶迤的紅裳,錐心的痛,原來由始至終,都是她自作多情。
御書房
楚銘軒抬眼看向楚懷袖,深邃的眸子犀利如鷹,隱隱泛著冷光。低戈的聲音帶著質問。
「齊王終於肯見朕了?」
「皇兄這是哪裡話,懷袖千里迢迢回來,最想見的就是皇兄你了。」楚懷袖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玉墜白面的扇子,扇面繡著大朵葳蕤的紅色牡丹,甚是絢美。此刻,楚懷袖正搖著扇子,薄唇微勾,笑如狐妖般透著誘惑。
「花言巧語!」楚銘軒冷冷評價。
「這可是懷袖的真心之語呢,皇兄的反應真讓人傷心啊。」楚懷袖收起折扇,不禁搖頭歎息。
「你來找朕何事?」看著那張妖嬈惑世的俊顏,楚銘軒心中波濤暗湧,此時此刻,他竟猜不透楚懷袖半點心思,絕殺回稟,萬花樓包括花千魅在內無一人有可疑之處,難道他找花魁不過是一時消遣?
「哦,皇兄不提,懷袖差點兒就忘記了,昨日懷袖便想著來面聖的,不過恰巧在宮裡看中個宮女,一時興起便帶了回去,想來此事不妥,遂將那宮女帶回皇宮,尋思著皇兄您若肯割捨,便將那宮女賜給懷袖做暖床的也好,若不肯割捨麼……懷袖亦不強求。」楚懷袖唇角斜斜挑起,好看的桃花眼閃爍灼灼幽光。
心,似有根線倏的牽扯般猛的抽動,不疼,卻極不舒服。
「那宮女叫什麼名字?」楚銘軒名知故問,清冷的眸子越發的深邃幽暗,暖床?這兩個字刺痛了楚銘軒的心,只是他卻不肯承認。
「那宮女就在外面候著,皇上若要召見,懷袖這便叫她進來。」看著楚銘軒明暗莫辨的冷俊容顏,楚懷袖薄唇勾起的弧度似帶著幾分戲謔。
素白長袍包裹著的纖弱身影極緩慢的踏進御書房,洗盡鉛華略帶病態的鳳傾歌少了過往的雍容,卻出落成一朵聖潔的蓮花,柔黑的長髮如瀑般披散著,被風吹的凌亂,卻別有風情無限。
「罪奴鳳傾歌叩見皇上。」輕柔的聲音不似彼時帶著溫柔,漠然的神情有著楚銘軒從未見到過的冰冷。沒有抬眸,鳳傾歌緩緩走至楚懷袖身側,雙手握於腰際俯身施禮。
這一刻,恍如隔世,原本倚君懷纏綿悱惻之人,再見,卻行同陌路,若自己這三年不過是逢場作戲,那面前的女人呢,可曾動情?
「平身。」楚銘軒語閉,鳳傾歌盈盈起身,卻在順間,身體搖晃不止,身側,楚懷袖雙手攙扶,將其攬在懷裡。
「傾歌可要小心呢,本王這肩膀借你靠著。」楚懷袖薄唇微抿,好看的桃花眼怎看怎麼無良。
「罪奴謝過王爺。」虛弱的聲音透著一絲感激,鳳傾歌聞聲抬眸,眼底波光瀲灩,美至極處。
心,彷彿是被一團棉絮狠狠堵著,憋悶的感覺讓楚銘軒不禁皺眉,曾幾何時,那樣柔美的目光只屬於他自己。
「咳咳!」楚銘軒咳了兩聲,繼而看向楚懷袖。
「皇兄身體不舒服?也難怪,懷袖在異地就曾聽說皇兄獨寵後宮麗人,以致荒廢朝政三年,如今突然親政且日夜不休,也真是難為皇兄了呢。」楚懷袖悠然開口,語氣褒貶莫辨。
「那齊王可知道那位後宮麗人姓甚名誰?」低戈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怨氣,楚銘軒冷冷開口,眸光直視倚在楚懷袖身上的鳳傾歌,她怎麼可以靠在別的男人懷裡!
「懷袖向來不好事,故只知其事,還真不知道那位娘娘的芳名呵。」楚懷袖說話間展開玉扇,葳蕤艷美的牡丹順間綻放在他胸前,與那抹紅裳相映成趣。
「鳳傾歌!朕好意留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然恬不知恥勾引齊王,你可知罪!」楚銘軒突然將矛頭指向鳳傾歌,眸底捲起風湧般的怒意,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更狠。
寂靜的御書房空氣驟然降至冰點,鳳傾歌聞聲不顧傷口隱痕,雙膝跪地,平靜的容顏顯露出淡淡的漠然,勾引?彼時還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勾引了誰?如果自己身在棋局,那執棋人何其殘忍,被棄的卒,還要滅其全府,楚銘軒,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詞語才能表達傾歌心底的恨呵。
「罪奴無意勾引齊王。」亦如自己無意勾引他!沒有過多的解釋,鳳傾歌低聲開口,在踏入御書房之前,她曾想過是否要在這個男人面前卑微的流下眼淚,以博取他片刻的心痛和愧疚,可僅僅一秒,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幻想,這樣如魔鬼一樣的男人怎會心痛,怎會愧疚!所以漠然,所以毫不在意他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