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夢春秋之齊魯風月

正文 143 桃林重溫天倫 文 / 陌上花開2012

    洞外已是大亮。鳥兒唧唧啁啁叫個不停,正是山花爛漫,草木茂盛的初夏;兩人都被洞外的晨陽耀得睜不開眼睛,風逸摘了一個大的山竽葉罩在靈兒的頭頂,拉著她的手向桃林走去。

    「這時候興許還有未摘盡的桃子,我摘兩個給你墊墊肚子。」

    剛至夏時,桃子已被王宮的守林人收摘完畢,兩人走來走去,只看到茂密的葉片。風逸縱躍而起,手中多了一根樹枝,上面居然還掛著兩個紅艷的大桃子。

    「走,我們到水邊洗洗,正好捉條魚烤來吃。」

    靈兒坐在潭邊的大石上,吃著洗淨的桃子笑咪咪地看風逸用削尖的木棒叉魚。

    她伸長了手臂,把桃子放到風逸嘴邊,讓他咬上一口,「你不是有內功麼,對著水面發幾掌,魚不就翻上來了?」

    「那樣會殺死很多魚蝦的,我們只捕一條吃就行了。我們風族的規距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殺戮是無罪的,如果是為了驕奢淫逸而進行的殺戮,上天會降罪的。」

    「有道理,你的心性變良善多矣,的確不宜再做一國君王。」靈兒吮著手指上的桃汁,小心地從大石跳下來。

    風逸已叉起一條大魚,用鋒利的匕首剖開魚肚,洗淨之後重新穿在木棒上。他在靈兒坐過的大石上,堆起枯枝燃火烤魚。

    靈兒撿起方纔的桃枝,唸唸有詞:「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當酒錢!」

    她揮動了兩下,索性拿著桃枝跳起劍舞,「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靈兒,我聽你念的這些詩賦雖然用詞絕妙,意蘊非凡,但並非是當世的文體,這是你自己獨創的麼?」

    靈兒停下來,「哥,你相信靈魂轉世嗎?」

    風逸轉著手中的木棍,遲疑地搖搖頭,前世?他三十八歲之前是姜諸兒,三十八歲之後成為風逸,也算是兩世為人了吧。

    靈兒見他不語,坐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能記得前世的一些事情,興許是過奈何橋的時候沒喝那碗孟婆湯吧,許多來自前世的歌賦我不時會想起。那些並非是我的詩作,世人稱我為文姜,其實我是欺世盜名而已。」

    「前世,你前世生在何處?也是一個女人麼?你夫君是什麼樣子的人?」風逸居然想到這個。

    靈兒睨他一眼,這小氣鬼!「前世的我也是個女子,沒等嫁人就莫名其妙來到這一世了,還成了你妹子……」

    風逸呵呵笑起來,彷彿了了一樁心事,「是這樣啊,你定是為了今生嫁我才投生到齊地的,呵呵……」

    靈兒不再理會那個極度自戀的傢伙,又舞起桃枝唱起自己前世喜歡的曲子,「花開花落的人間,曾有的思念;在那輪迴轉世中,注定的姻緣——」

    「煩惱有千萬千,快樂在天外天;恩恩愛愛多少年,一朝相對無言——」

    「今生以前我是誰?今生以後誰是我?翻手是雲覆手是雨,喜無常愛別離。誰知道朝朝暮暮竟是瞬息?」

    風逸聽著靈兒有出世之意蘊的歌聲,胸中的莫名的悸動;他曾指揮著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快意廝殺,早將生死看得淡泊,聽著這幾句歌詞,居然起了對死亡的畏懼!此生之後,世上再沒有他這個雄偉男兒,笑顏如花的靈兒來生也不知生為何人,他握著木棍的手居然抖了起來。

    「偶開天眼見紅塵,方知身是眼中人。若為情愛若為真,古井水也沸騰;明明滅滅的人生,我願作一盞燈,溫暖你的寒冷,關照你的一生……」

    「好!」一人拍著巴掌走向他倆身邊。風逸一怔,自己居然如此分神,連別人近了自己兩丈之內都未覺察!

    來人正是紫衣金冠的姜小白,他濃眉一挑,「大哥二姐在躲在這裡逍遙快活,我為了你們可是差點讓那冥王給化成碎末——」

    「小白,過來!我有事告訴你。」

    姜小白撇撇嘴,靠近風逸身邊,「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你姐一覺醒來就恢復神智了,只是已忘卻被冥王擄去的那段記憶,你不要再提起。」

    「是,是!哥,我見那軒轅澈了,他長得還不錯……當然,當然比你差那麼一點,呵呵……他的武功深不可測,若不是他那邊的蒙面神使突然出手將他制住,後果不堪設想!神使說了,他們不會再踏進齊境。你就放心吧。」

    靈兒伸頭想聽聽這哥倆在說什麼,兩人見她靠近,忙改了話題,「哥,你不知道,管夷吾這幾年不見,人變得太多了,特別是走路的樣子,輕手輕腳的有時候還走一條線。不時地用手拂臀部,好似長了尾巴一樣,呵呵……」

    風逸和靈兒對望了一眼,「別的,可有什麼不妥?」

    「那倒沒有,他甚是博學,我與他在宮中談了三日三夜,總算對齊國的現狀有了一點信心。哎,想來他在魯國時候過的日子很清苦,每次在殿中宴飲,他總會吃掉一條大魚,舐得那魚骨頭真叫一個乾淨……」小白搖搖頭。

    靈兒哭笑不得,姜太公在管師身上的靈智尚未復甦,卻把這幾百年做貓兒的心性帶到了管夷吾身上。

    「大哥,二姐!你們隨我進宮住吧,你們在外面我不放心,我在齊王宮裡也冷清得很。」

    「冷清?」風逸瞪他一眼,「你納進宮的美姬不到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小白委屈地道,「我昨日曾對管師講起:寡人不幸好獵又好色,對興國大業有害不?管師說無妨霸業……」

    「噢?管大人真是這麼說的?」

    「大哥何時也不信我?我是這樣問管大夫的:『寡人不幸而好獵,頗遭人議論,不務正業,請問先生,這樣有害於齊國的強盛嗎?』管大夫說無害也。」

    「我又問他:『寡人不幸還有好色的頑疾,常遭人非議,這有害於齊國的強盛嗎?』管大夫還是答道無害也。於是我誠心誠意地問他:『究竟是差到什麼樣的品行,才不適合當一國之主呢?』」

    「管夷吾對我說:『不懂什麼樣的人是賢士、不會發現賢士,就不適合做君主;知道有賢士卻不重用他們,就更不適合做君主;雖然用了賢士卻不能他們,就更更不適合做君主!雖然信任了賢人卻又任由小人在裡面攪合是非,就更更更不適合做君主!』」

    風逸聽到小白的這段轉述,黯然不語,若論識才用才,他連姜糾兒都不如。

    靈兒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小白自成年之後,便收集面容神態與雲妃相似的女子。這種心態擱到後世便是『戀母情結』吧。

    「靈兒,魚烤好了,你嘗嘗。」

    「真香,哥,給我一塊嘗嘗。」

    「去!你現在是齊王,什麼好東西吃不到?別跟你姐搶。」

    「就是,他剛才還笑話管師吃魚吃得寒磣人;一丁兒也不給小白吃。」靈兒把魚分成兩段,和風逸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小白嚥了口唾沫,「我要搜集全天下最會做菜的饔人進宮,到時候,哼……」

    「小白啊,這塊魚腹上的肉最嫩了,你嘗嘗?」靈兒捏了一塊魚肉塞到小白口中,小白頓時眉開眼笑,「還是二姐好,這沒有血緣的兄長啊,根本不懂得憐惜弱弟……」

    「把魚肉吐出來,」風逸黑面道:「魚還是我這個沒有血緣的冷血兄長烤的呢。」

    「兄長甚是小氣……」小白嘀咕著從身後拿過一個包袱,拿出一個銅面具和一件男子的麻袍,「姐,你也戴上這個進宮。我對別人講你們是我的暗衛統領,見任何人不必跪拜;手握虎符號令三軍,給你們代王誅殺奸臣逆子的特權如何?」

    小白越說越高興,「朝事有管仲大人做主,你們再管著軍權……」

    「那你這個主君整天做什麼?」靈兒好奇地問。

    「我有很多事啊,後宮的女子這樣多,我總得挨個見見,說句暖心窩的情話兒;還得督促樂師編編歌舞什麼的……」

    「人和人的命就是不是一樣啊。」風逸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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