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夢春秋之齊魯風月

正文 117 窗動疑是故人來 文 / 陌上花開2012

    一身乞兒打扮的鐵木回到禚地,帶來齊國再次宮變的消息:姜無知聯合高傒、國子費殺了連、管兩個逆賊,沒過一日姜無知又被雍稟將軍砍殺在王宮大殿之中;齊宮大亂。

    「天理昭昭啊!」靈兒吁了口氣,突然眼前一亮:「寒香,我就覺得上次在貝邱山見風族長的時候,他話中有話;諸兒哥哥興許受了傷,就在風寨裡避著,我們再去探一探?!」她一邊說著,蒼白的臉頰上升起兩團異常的紅暈。

    寒香讓書雲帶鐵木去廂房用些飯食,又把房門仔細關好,「夫人,您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前兒為復仇之事勞費心神,身子已是甚為虛弱,若是再經車馬勞頓……」

    「不妨事,我是醫師,自己的身體自己瞭解!」靈兒露出數月來的第一絲笑意,她伸手去拉房門,準備讓侍衛備車,突然覺得腹中劇痛,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夫人!」寒香看到靈兒裙上暈開一片鮮紅,嚇得當場呆住;直到靈兒暈倒在地,她才慌裡慌張地把夫人扶到內房,嚥著淚水給她收拾乾淨,又熬了茺蔚(益母草)湯給夫人喝下。

    胎兒終於沒能保住,寒香怕靈兒想不開,日夜守在夫人的榻前,勸她喝藥吃粥;過了一個多月,夫人不但身體沒能康復,連神智也漸漸不復明晰,每天都坐在房裡,呆怔地盯著窗戶,說是王兄一早就會從那裡跳進來。

    義診堂門前排著長隊,許多患病的平民在寒風中哀哀呻吟著,等著夫人出來給他們醫治。

    寒香已讓侍衛去驅了幾次,告之夫人有恙不能出診。這些在門口等候的大多是貧寒的農人,哪有銀兩去別的地方求診?俱忍病在診堂門前等著不肯離去。

    靈兒聽見侍衛給寒香的回話,從房裡緩緩走出來。

    「寒香,我的醫術你也學了十之七八,代我給他們施針放藥吧。」

    「可是,奴婢要照顧您的身體……」

    靈兒搖搖頭,「我自己就是個疫醫,還照顧不了自個麼?這裡有書雲她們服侍我,你快去吧!」

    寒香無奈領了兩個侍女去診堂了。靈兒看她遠去,眼中流下一行淚。

    這麼多天過去了,姜無知和連稱、管至父已死於非命,姜諸兒卻是還沒有半點音訊!靈兒徹底絕望了。

    前些日子她已命人給遠在莒國的姜小白送去一封信,叫他趕在姜糾兒之前回齊國繼承王位。

    『這個世間沒我什麼事了,我若是死掉了說不定能回到現代呢!不,我不能回去,我要去找哥哥的魂魄,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靈兒恍笑著獨自走進存放草藥的房間。

    寒香初次坐診,每一個病患她都要細細觀面色、看掌紋,看舌象、問二便,最後按脈五十息,方敢下藥。直到下午酉時,才把門前候著的人一一送走。

    寒香揉著酸痛的腰,進了行宮的大門,一見青蘭就問,「夫人可用過午膳?」

    青蘭搖搖頭,「午膳分毫未動,只讓奴婢給她熬了一碗湯藥,剛送過去。」

    「什麼藥?」

    「夫人自己去草藥房取的。呶,奴婢正要去倒藥渣呢。」

    寒香忙打開那藥罐子,聞了聞,又把藥渣倒在地上,她大吃一驚!這是細辛!細辛可以散寒止痛,但本身有劇毒,不可多用,更不可獨用。這一大把細辛煮成的湯藥估計喝下即刻便氣盡!

    她扔下藥罐飛快地向夫人的寢房跑去。已顧不上敲門,她用力把門推開,只見夫人安靜地躺在榻上,一個陶碗扔在榻下,地上尚有水跡。

    寒香顫聲喚道:「夫人?」不見反應便去探她的脈門:脈像已無!寒香腿一軟跪在地上,剛要哭叫出聲,嘴被一隻大手摀住。

    她驚駭地向後望去,只見一個滿面鬍鬚的大漢站在身後。

    「唔……你……想做什麼?!」寒香問過之後便想到夫人已經去了,自己活著也無意義。

    「你把我也殺了吧。不可——弄出血跡髒了夫人的房間。」說罷她閉目等死。

    「是我,我沒死。」

    寒香聽到熟悉的男中音,身子抖了抖,回過頭來望著那漢子,他正輕輕地揭下臉上的薄皮面具:那人竟然是齊王姜諸兒!寒香愣得說不出話來。

    齊王轉身栓上房門,「夫人沒事!本王好容易避開侍衛,找機會跳窗進了房間,正見靈兒舉著陶碗唸唸有詞、神情怪異;我扔出一隻玉珮打掉那碗,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居然昏厥倒地……你用力推門的時候,我剛把她抱起來放在榻上。」

    寒香聽罷立刻又起身去摸夫人的手腕,果然有微弱的脈動!剛才她心神不寧居然沒摸到,還以為夫人喝下了藥已經毒發身亡了。

    「太好了,殿下和夫人都活著!夫人趁奴婢去診堂的時候,讓侍女青蘭煮了一大把細辛,您要是來晚一步,夫人就——全靠老天保佑啊,殿下和夫人都是命相高貴之人,定然不會有事的!」

    寒香抹著止不住的熱淚,「您不知道……夫人這些日子是怎樣過的,她懷了您的孩子,可惜因為得知您被逆賊謀害,她憂傷過度、沒能保住胎兒……」寒香根本想不到問齊王是怎樣脫險的,為何齊人都說他已被連稱殺死。

    姜諸兒彎腰向寒香施了一禮!寒香大驚忙側身避過,「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本王深謝寒香姑娘這許多年來捨身護著夫人,今時無以為報,請受本王一禮。」諸兒正容道。

    寒香紅了臉,「守護夫人是奴婢的責任,是奴婢沒用,不能為夫人解憂排難。現在殿下回來了,奴婢就放心多了……殿下可要用些漿食?」

    「你取一壺漿,再倒碗熱水來。一會我給夫人通了經脈,讓她用些米漿補補脾胃。」

    寒香取來熱水和米漿,幫著齊王為夫人脫去外衣,便退了出去。她交待好侍女們不得高聲喧嘩打攪夫人休息,自己在房門外守著。

    齊王扶著靈兒坐起來靠在他身上,閉目吐納了半晌,運氣將雙掌按在靈兒的百會穴,緩緩發力將熱量輸入她體內,然後下移至後頂、風府、大椎、神道、靈台,掌心移到後腰命門穴的時候,多停留了一刻,直到整條督脈疏通,靈兒的臉上才微微有了血色。

    姜諸兒吁了口氣,將靈兒輕輕放平躺在榻上,再運功通了前面的任脈。

    眼看著靈兒的睫毛抖動著要清醒過來,他急忙端過溫水把靈兒扶坐起來,「來,喝口水。」

    靈兒呆怔地看著他的臉,一瞬也不停地望著不肯張口。

    齊王自己喝了一口,湊到靈兒唇邊,緩緩度了進去,又輕輕吻了一下她全無血色的雙唇。

    靈兒嚥下溫水,聞到諸兒身上熟悉的氣息,她哇地哭出聲來,「哥哥,你回來了,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信!我一直都不信……」

    齊王放下陶碗,將她摟在懷裡,「好妹子,不要哭了,你的身子太弱經不得大悲大喜……說好要陪你白頭到老的,我怎能撇下你先走?!」

    靈兒嗚嗚哭泣,伸手使勁地捏揉齊王的臉頰,「是你,真的是你!臉是軟的、是溫的、不是面具扮的……」

    她好容易止住哭泣,一哽一哽地說,「我們的女兒沒了……我們的姜小魚走了,嗚……我真沒用啊,連我們的孩子都保不住……嗚……」她埋怨著自己但手指還是不停地捏掐齊王的臉龐。

    姜諸兒揉揉被她捏痛的臉,「怪我、都怪我回來得太晚!孩子沒了不打緊,你是我賢良的妻子、貼心的妹子、也如同一個頑皮可心的女兒;有你一個,我就知足了……靈兒,你先放手……掐我身上的肉行不?」

    靈兒慌忙鬆了手,「到底是怎麼回事?齊人說你被姜彭生的冤魂給索去命了。有個連稱手下的兵士偷跑過來,說齊王是被連稱那個逆賊給害了。他發誓親手掩埋了你的屍骸,說你死得極慘!被連稱砍作……死的是誰?」

    齊王把面孔貼到靈兒的耳側,深深嗅著靈兒的髮香;他並不想此刻對靈兒提及那段不堪的日子,可是若不對靈兒明言,她也不會放心安歇。

    姜諸兒拿袍子把靈兒裹緊,又餵她喝下一碗蜜漿,才緩緩講起在貝邱山上的那段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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