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9 寒香生子與雲妃殉夫 文 / 陌上花開2012
就在齊王姜祿甫病亡,謚號『齊僖公』的消息傳到鄰近的魯國之時,魯夫人姜靈兒正戴著面具緊張地給寒香接生。
魯侯和太夫人守在外面,魯侯身上一陣陣地出汗。他倒不是擔心夫人生子危險,而是擔心夫人知曉了齊王的死訊,會不會把魯王宮給掀了。
太夫人明瞭兒子的心情,「王兒啊,你做事也太過了,姜氏正為你受著生育之苦,你卻是在外面逼死她的父親,聽說她生母也殉了齊王,唉……」
這些年來,她對這個極有個性的兒媳漸漸有了好感。醫師大人曾私下對她明言:牙公子出生時肺脈受損,很難活過百日……。所以,她才放手將牙公子交給姜氏撫養。結果,牙公子在夫人的養護下,不僅活過了三個月,還愈來愈健壯,和平常孩童並無兩樣,宮中疫醫們都嘖嘖稱奇。夏侯將軍一家也對君夫人感激甚深。
魯侯身後的衛清聽到太夫人對魯侯的責備,嘴角微微一翹。她已從司寇大人的密信中得知了齊王宮發生的事情……
世子薑諸兒繼位後第一件事便是給父親僖公風光大葬。
依據大周禮制:諸侯五日而臏,五月而葬。但是具體下葬的日期是由卜師占卜而定,也未必就是五月後的那一日。再說停屍在太廟五個月,放再多的冰塊,屍身也會變壞。
所以,卜師定的僖公安葬之日是臏後半個月。但是卜師又說了一件讓人不安的事。
他說占卜的卦象有異。僖公安葬之處五行缺水,須讓宮中屬水的姬妾陪葬才可解除憂患,否則僖公安葬後墓穴會因缺水而塌陷,齊國也會有大難。
「此事不可!父王只有三位夫人,俱生養了公子。依照禮制,孕育子女的妃妾是不須陪葬的。就在宮人中找個命相屬水的侍女陪葬吧。」齊王姜諸兒沉聲道。
「這宮中命相屬水的妃妾只有雲妃一人!侍女們命格低賤,哪能擋得住這卦象上的大難。」君夫人露出了馬腳。
「老主君病臥之時,只讓雲夫人在旁守護。別的女子陪了主君去,恐是先君在九泉之下也不樂意呢。」慕容妃細聲細氣地說。
姜諸兒望向君夫人和慕容妃,這兩個毒蛇竟然絞在了一處!僖公屍骨未寒她們便要向雲夫人下手了。
一旁跪坐的姜小白一下子站起身來,「父王剛剛離世,你們一個個就想加害我母親麼?休想!有我姜小白在世一日,你們別想動我母親,除非我死了!」
「別說了。」雲妃抬起無神的雙目,她的髮根已全成白色,「讓我去陪主君麼?那可是好,我正想著主君一個人在太廟躺著,會不會覺得清冷?」
「母親,她們這是逼您去死!您不要怕,孩兒會護著您!」小白過去扯著雲妃的袖子,一個勁地搖著。
姜糾兒和母親慕容妃陰沉著臉,在一旁緊盯著君夫人的臉色。
「不必再提此事!父王一生仁厚,怎會在離世後給齊國帶來大難?卜師大人,就按你說的日子安葬父王,再選兩個命相屬水的宮女陪葬,重賞她們家人!」
姜諸兒怎會讓靈兒的母親活活陪葬呢?
「什麼?王兒(世子)敢違抗天意?」君夫人和慕容妃異口同聲地斥問姜諸兒。
「我是願意的。」雲妃眼神柔和地望著姜諸兒,「世子,你父王平日裡喜歡熱熱鬧鬧的,就怕一個人處著,我要去陪著他!世子自小心性良善,小白有你照顧,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雲母妃,父王的魂靈已去了九泉之下,他會見到姜家的列祖列宗,不會覺得冷清的;您回去靜養吧,別再說這些讓小白傷心的話!」
「不,世子!我自己知道,我的時日也不多了……若是以後獨自上路,找不到你父王的魂魄怎麼辦?」雲妃嗚咽起來,「我要陪著你父王,省得再投胎的時候離他遠了……求世子答應我一個條件,就當是讓我安心上路吧……」
姜諸兒見她心意已決,便歎息著開口,「雲母妃,您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只要本王能做到的,本王一定去做!」
「我想和主君進一個棺,能答應嗎?」
「能,能!父王有雲母妃生死相伴,應是含笑九泉了。本王會好生照顧小白弟弟!就按照君夫人下葬的禮制……安葬雲母妃。」
「這怎麼能行?她是陪葬的妃妾,怎能依夫人之禮?!」君夫人霍地立了起來。
「若是哪位夫人對此不滿,可以代替雲母妃陪葬。」齊王冷冷地說。
「你怎能這樣對母親講話,剛承了王位便不聽母親的話了,你——」
「母親大可以讓卜師大人再佔上一卦,就說卦言:姜諸兒命格五行不全,不適做齊國君主,應把王位讓給姜糾兒?」
君夫人呆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下子虛脫倒在地上。
雲妃抹掉眼淚,微笑著拉起痛哭失聲的小白公子,說要最後給兒子做一餐膳食。
兩日後,雲妃被送至太廟,臨入棺時她吞下了小白給她的安睡散。
雲妃穿著淡青色的絲袍,梳著一絲不苟的髮髻,清瘦的臉上化了濃淡相宜的宮妝,像是去赴宮宴一般。她面上帶著溫柔的微笑,轉首望了兒子一眼,便躺到棺中的僖公身邊,永遠地睡去了。
小白直直地盯著王棺被封,他心如刀攪,雙膝爬至棺座下,用力摳著棺下的冰塊,直至哭死過去。
諸兒也淚流滿面,命人把小白背出太廟,自己又端端正正地叩了幾個頭……
魯國王城鳴鳳宮。
一聲嬰兒的啼哭讓許多人鬆了口氣。
『寒香』抱著孩子走出產房,跪下向魯侯道喜:「恭喜主君,恭喜太夫人,夫人生了個公子!」
魯侯狂喜之餘也沒聽出這『寒香』的聲音比平素清脆了放多。「有賞!鳴鳳宮之人全部有賞!」他摸著孩子的小手,驚奇地看到兒子的掌紋是個清晰的『友』字。
「寡人的幼子,就叫友兒!母親您看可好?」
「嗯,不錯,這名字大有深意!」太夫人抱過孫子,「友兒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希望他以後能懂得友善待人。」
魯侯的臉上一陣發熱,齊國的事能瞞夫人多久?最起碼月子裡面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傷了身子後果可是不妙。
衛清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略有不同的是:她想著如何能把這消息透給夫人的貼身丫頭。讓君夫人在月子裡大怒大悲,大哭大鬧;最好氣成大病,不治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