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 正義的魯侯 文 / 陌上花開2012

    鄭國傳來消息，鄭王重病不治，離世之際，把王位傳與世子姬忽。鄭王死後謚號為『莊公』。

    靈兒聽聞這個消息，沉吟道：『莊』的本義就是指最粗壯的草根啊，生生不息，逢春生發，遇寒伏藏。

    她曾聽管師傅講過鄭王姬寤生的『光輝事跡』。

    周平王十三年時，鄭武公姬掘突掌管大權，任周朝左卿，受封在新鄭這個離洛陽較近的地方。

    鄭武公的夫人姜氏生產長子時是逆產，孩子的腳先出來了。姜氏好不容易保全了性命，便為兒子取名『寤生』。武公離世之際將鄭王位傳給世子姬寤生。

    姜氏夫人卻偏心疼愛長相俊美的小兒子姬段，她見愛子姬段只得了小小的共城做封地，心疼得不得了。便向長子寤生要求將京城封給姬段。姬寤生不想讓母親生氣，便把京城封給了弟弟。姜氏卻嫌他答應得不痛快，讓小兒子暗中招兵買馬，取代姬寤生做鄭王（偏心成這樣的親媽還真少見）。

    姬段雖有母親做內應，可他哪裡有姬寤生的能耐和勢力？起兵篡位不成反被姬寤生打了個落花流水。姬段只得舉劍自刎。姬寤生撫摸著他的屍體痛哭流涕，他也很疼愛這個聰明俊俏的弟弟。他傷心之餘給母親送去一封信，當中寫道：「不到黃泉，不會再與您見面！」

    當然，他後來還是本著為人子女的悲憫之心，命人在曲洧牛脾山下，把地挖了十多丈深，直到泉水冒出來。然後在泉水旁邊用木頭修了個地下室，與母親在『黃泉』相見，完成他當初不到黃泉不與母親相見的誓言。此後把姜氏接到宮中奉養。

    姬寤生接替父親鄭武公的左卿之位，繼續在洛陽和新鄭兩地來回奔勞，處理兩地的政事。右卿虢公嫉恨他的權勢，在周天子面前不時講些姬寤生的壞話：諸侯們只聽姬左卿的命令，根本不把天子放在眼裡等等……。周天子記恨在心，找了個機會罷免了姬寤生的左卿之位。

    姬寤生一怒之下和他的武將們扮成強盜模樣，快馬趕到洛陽，逼農人們把天子家的麥子全部割了，用車載回鄭國，回國之後還大呼過癮！

    大周直轄之地沒了糧草過冬。天子大怒，以姬寤生不按時上朝為由，聯合各諸侯的軍隊五萬人，天子親自做主帥殺奔鄭國而來，誓要親手斬殺這個目無天子的逆賊。

    鄭軍在邊境繻葛迎敵，上大夫高渠彌布下他獨創的魚麗陣。兩軍對戰，天子的軍隊大敗於鄭國的魚麗陣。鄭王的上將祝聃是當世有命的神射手，他拉開金弩一箭射中周天子左肩，天子一方急忙退兵；鄭王也見好就收回城防守。

    鄭大夫祭仲向姬寤生進言：此戰雖是鄭國大勝，但是在公理上佔不住腳，誰讓人家是王，咱是臣子呢？

    姬寤生覺得祭仲的話很有道理，就讓祭仲連夜來到周天子的軍營裡，向大王問安賠罪。祭仲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周王，周王收下了鄭國的牛羊糧食等厚禮。天子的軍隊數倍於鄭王，卻打過不過他，還受了箭傷，只得忍氣撤了兵。

    從繻葛之戰開始，天下諸侯無不對鄭王刮目相看。諸侯之間若有了爭鬥，都攜禮來請姬寤生出面調解。

    在靈兒看來，鄭王如此豪邁性情，『莊公』之號，姬寤生真是當之無愧。

    寒香見夫人面對著竹簡良久也未翻動，想是走了神，便笑著說，「夫人想什麼呢？可是又想起什麼古怪物兒？」

    「什麼古怪物兒，我在想剛去世的老鄭公，他老人家在世時真是個英雄人物！」

    寒香撇撇嘴，「當年若不是夫人先提出悔婚，便能親眼得見這位大英雄！或許現在夫人正陪著鄭世子行繼位大禮呢！嫁給那個英俊的少年郎君，總比這位要好些吧。」

    「臭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靈兒笑著又歎了口氣，「我若不提出悔婚，想那鄭世子是肯娶我的。可是像他那般耿直的人目睹我的失貞之事，定如魚刺哽在喉中，不時便會想起。那樣的婚姻有何幸福可言？」

    「夫人，你現在幸福嗎？」

    「幸福？當我決定嫁來魯國，就把那兩個字放在齊宮後山的石屋裡了。」「放在石屋裡？你是寫了什麼咒語貼在裡面了？」寒香不解地問道。

    「我是寫了個咒語，沒貼在石屋裡，貼在諸兒哥哥的心上了。」靈兒低低地笑起來。

    寒香白她一眼，「好像賺了多大便宜似的！夫人最傻了，一世的幸福就給了那一晚，也不曉得齊世子知不知道你為他這樣辛苦。」

    是啊……愛他，但與他的愛無關。靈兒想起前世讀過歐洲作家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自己是小鈴時，曾取笑過那個女主角的癡傻，現在自己居然成了和她一樣的傻女人。

    呵呵，好在自己生在王宮，不必做妓女賺錢養私生兒子，這點足以zi慰吧。靈兒想起那對母子悲慘的結局，不由得搖搖頭將這個不祥的聯想丟棄。

    「夫人，主君進鳴鳳宮了。」外門侍女慌張來報。他來做什麼？靈兒和寒香對望一眼，忙出門接駕。

    齊王一臉喜色。進了房門，便讓夫人一同坐下。

    「夫人，今日鄭國派來使臣，說是宋王幫著鄭國二公子姬突搶得了王位，把昏君姬忽逐出了鄭國。那姬忽曾毀了與你的婚約，令你父王不快，今日有此下場，也算是大快人心啊。」

    靈兒怔住，她瞪著魯侯那張蛤蟆臉，直直問道，「姬突勾引母族、篡奪兄長的王位，主君不會就此認可吧。」

    「呃，這個……寡人想告訴夫人的是：姬突在信中對寡人有所懇求。他曾與宋王約定，宋國若能助他謀得王位，便割讓三座城池給宋國，另加玉璧百雙，黃金萬鎰；還有，每一年都要定期向宋國繳納三萬鍾穀物。」

    「這姬突公子雖是搶得王位，可一時之間哪時弄那些東西給宋王！割讓三城之事朝臣也不會同意呀，他來信的意思是請寡人去宋公那邊周旋一二。」

    「姬突一定是許給你無數財帛吧。」靈兒譏笑道。

    魯侯乾咳了兩聲，「姬突也派使臣往齊國求援去了。想來岳父大人也會欣然同意，與寡人一同去宋國勸解。」

    「那也未必。」

    「姬忽為世子時曾得罪你父王，他被趕下王位，岳丈大人豈不高興之至，豈會拒絕姬突的禮金？」

    靈兒悶聲不語，腦中閃過那夜荷亭之中，姬忽如月色一般冷傲而孤寂的面容。他寧可被父王斥罵，也沒說出退婚的真正理由。如果沒有發生『合歡散事件』，自己也許會愛上這位高大俊雅的姬世子吧。受逐的鄭世子如今在何處藏身？

    靈兒猜得是對的，齊王可不是魯侯這般貪婪而偽善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