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難以跨越的鴻溝 文 / 秋悲畫
司徒軒渾身一震，眸光漫過一絲痛苦，如明珠蒙了一層灰，暗淡無光，透著一絲蒼涼，他看著她，緩緩開口道：「你竟後悔了……」
青青不過一時氣急說出口，看著他如此黯然的表情，心微微一緊，似有一雙無形的手狠狠的揪住心，一股窒息的感覺緩緩傳來，席捲全身。
「司徒軒，你我不必在提從前。」她緩緩說道：「玄鐵罪不至死，你若不放心，便將他逐出京城，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安心。」
「呵呵。」他悲涼一笑，從未想過今天，他和她竟是走到了這一步，他祈求過，奢望過，也等待過，如今他亦有自己的驕傲，轉身，聲音淡淡：「好，如你所願！」
得到了自己想要，青青卻並未感覺輕鬆，相反，心裡悶悶的，有些透不過起來。她有些抗拒這樣的感覺，那道背影讓她直想逃。
「臣妾替玄鐵謝過皇上不殺之恩，臣妾告退！」她行了一個禮，轉身，離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毫無聲息。司徒軒隱忍著悲傷，唇緊緊抿著，手微微握緊，低聲喃喃道：「我只想你能如從前那樣對我，難道……這也錯了嗎？」
……
半月後，皇上下令將柳府罪犯於鬧市問斬，由陳慕白親自監斬。
大夫人等人一臉慘白，在囚車中，任由兩旁的百姓扔來雞蛋爛菜葉，殺梅一頭紅髮在空中飄起，望著湛藍的天，她苦笑，去了也好，主子只怕一個人會寂寞……
陳慕白一身官服，端坐在看監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夫人等人跪在刑場台上，目光微微掠過那道單薄的身影，柳青沫……他與她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而柳青沫也死死的望著他，他緩緩閉上眼睛，終是他利用了她。
他起身，緩緩走過去。
「呸！白眼狼，老爺當初待你如親子，你竟這麼出賣老爺！」大夫人朝陳慕白吐了一口口水，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頭髮凌亂，根本找不出當初官夫人的模樣。
陳慕白淡淡抹去衣服上的口水，朝柳青沫走去，彎腰親手為她拂去臉上的碎發，道：「當日我迎娶你為妻，你已入我陳家祠堂，我也告知過爹，你死後，我會將你葬在陳家墓地中，百年後，我會與你合葬。」
柳青沫早已淚流滿面，抬起頭，目光眷念，嘴角露出一絲笑，「慕白，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只願來世我能投個好人家，與你再續前緣。」
陳慕白斂去眼底的目光，片刻後，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好，來世我等你。」
說完，轉身返回看監台上。
柳青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邊始終掛著一抹笑，陳慕白從不輕易承諾，臨死前卻得到他來世的承諾，她知足了。
陳慕白站在台上，望了一眼天，將手中的監斬牌重重的仍了出去，冷然的聲音響起：「時辰到！」
大夫人面露淒然之色，望著天，這是最後一眼，她回首，朝人群中看去。目光微微一閃，最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斬！」一字落，劊子手，手提斬刀，陽光下，泛著泠然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圍觀的百姓紛紛別過頭，有些大膽的看著那劊子手手起刀落，柳府十餘口人喪命刀下。而在人群中，有兩個人目光一直盯著刑場台上的柳家人。
青青站在人群中，看著曾經的家人，一瞬喪命，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傷感。而另一邊，是柳青嫣，她死死的盯著看監台上的陳慕白，面色暗沉，五指收攏，泛白的骨節顯示心中的恨意。
大夫人待她並不薄，柳青沫與自己自小感情頗好，雖然自己曾嫉妒過她，但親眼看著她命喪黃泉，心中的親情突然填滿，而那股恨意滋生在陰暗的角落裡。
自從柳府出事後，她便躲了起來，而司雪衣近日也不曾關注自己，皇上的人曾去過攝政王府，但並沒有找到自己。
如今，京城裡到處貼著自己的畫面，她突然回頭，朝青青的位置看去，雖然青青戴了一頂紗帽，黑紗遮住了她的臉，但她知道那就是青青。
柳青青！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很過她！
都是她！
柳府有今日，與她托不了干係。誰能想到當初的醜兒……會是當今的皇上！若不是她將丑兒帶回柳府，又怎麼會有今天的遭遇！
她恨！恨不能殺了她！
黃昏漸落，晌午時分的百姓早就散去，刑場台上，鮮血淋漓，暗紅的血讓人觸目驚心。
只有一道纖瘦的身影在刑場的看台上，身後是幾個年近半百的老者，拖著一個板車，將那一具具無首的屍體拖上板車。
「哎，柳丞相私養江湖殺手，欲對皇上不利，罪該萬死，可惜這些柳府中的家眷，白白跟著枉死，實在是可憐。」一個老人歎息道。
青青依舊帶著紗帽，聽到老人的話，轉身走過去，「老人家，將他們送去柳府的後山葬了吧。」
老人接過她給的銀子，歎息道：「姑娘真是個好心人，如今柳府敗落，誰也不敢與他們有任何的瓜葛，只怕連撿屍都不敢。也罷，這些銀子我會教人打幾幅像樣的棺材，畢竟柳府曾經也是顯赫之家，死了，也不能太寒磣。」
青青突然落淚，道：「多謝老人家了。」
「謝什麼，姑娘，那我們便將屍體先運去義莊，待棺材做好了，我們在將他們下葬。」
「多謝老人家。」
青青站在原地，看著老人家將屍體運走，斜陽緩緩落下，染紅了天邊的雲彩，呈現一抹妖艷的血紅。
一如地上暗紅的血。
「生是命，死亦是命，一路走好吧。」隔著黑紗，一切都變得暗淡無光，彷彿眼前是那毫無光明的地府。
那條彼岸花開兩旁的黃泉路上，彷彿正走來幾名白衣魂魄，帶著生的眷念，和新的希望……
翌日，司徒軒下令，所有與柳晉暉有染的官員通通降職，免死的大臣們紛紛交出權力，只是降職，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至此，司徒軒將所有權力掌控。
陳慕白帶著柳青沫的骨灰返回邊疆，臨走前，他見了青青一面。
「你……還好嗎？」他看著她，只覺她眸底不在有當初的明艷，經歷了這麼多，如今只剩下一片虛無。
看不出任何的傷感，或是怨恨。
青青聞言淡淡一笑，道：「聽說你要回去了？」
陳慕白點頭，道：「我已為爹報仇，西涼軍隊屢屢挑釁，我若不回去，恐有變化。」
「嗯，如今我行動不變，今日便以茶代酒，為你踐行。」想起以前對陳慕白的種種針對，現在想想，只覺得自己太幼稚。
她轉身，斟了兩杯茶，遞給陳慕白一杯，淡然一笑，道：「祝你一路順風！」
陳慕白心中一片苦澀，這次離開，只怕……再也難再見了吧。
「回去以後諸事小心，如今皇上已不是過去的那個皇上了，你手握兵權，以免來日遭人非議。經過我爹一事，皇上如今容不得有異心之人。」
聽見青青關心的話，陳慕白心中一暖，他知道她不在像以前那麼討厭自己了，雖然並無再見的機會，但他已經滿足。
「你也要小心，聽說以前被你爹控制的大臣如今都在想方設法找你的麻煩，你爹死了，但他們沒有解藥，便盯上了你，可能是想討要解藥的方子。」想到青青日後的處境，他不免有些擔心。
青青微微一笑，道：「嗯，我記住了。」
陳慕白看了一眼天，突然說道：「青青，我能抱一下你嗎？」
青青微楞，隨後笑了笑，主動走過去擁抱他。
陳慕白心中微微一痛，他知道，從此……再無可能了。
陳慕白走了，柳青嫣失蹤了，玄鐵被司徒軒送走，臨走她也沒有見到過他，青青突然覺得孤獨，她的身邊只剩下夏末了……
司雪衣日日呆在攝政王府，已經許久不曾上朝了，而炫異自從離開後，便在也沒有回來過，一切的一切都讓青青覺得心累。
自己和司徒軒之間，似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再也回不到以前。
華清宮冷清的比冷宮還要冷，柳府人被問斬的當天晚上夏末就被放出來了，得知柳府已經被抄家了，她哭的像個淚人般，青青見她哭的傷心，自己不免也有些傷感。
她突然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了，但眼下有一件事，她不得不面對。
那就是斷魂湯的解藥。
柳晉暉一死，解藥便沒有了著落，李妃和香妃來找過自己一次，說的很含蓄，大致便是追問今後的解藥。
可她並沒有解藥，只能告訴她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香妃並沒有說什麼，倒是李妃，頗為不信。
只留下一句不會放棄，便離開了。
「小姐……奴婢很怕。」身後，夏末怯怯的走過來，低聲道。
青青轉身，不解的看著她，問道：「你怕什麼？」
「小姐……奴婢方才去御膳房，聽見幾個宮女在議論……」夏末突然噤聲，見青青望著自己，才繼續說道：「李妃的父親近日召集一幫大臣，逼著皇上立後，還說……小姐是柳府餘孽，若不除只會留下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