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張青 文 / 夯夯
他是不是又會一去不回?他回不回來,已經不重要了,他丟棄她的心非常明瞭。
想著,眼淚又不由自主滑下。她還是會哭的是不?真好,還會哭證明她的心還活著。
許久,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黃老醫生緩步走到莫回的病床邊。
「孩子,對不起!我將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了他,我想他有權利知道真相。」慈祥的聲音流進她的耳內,給了莫回心裡一股難言的平靜。
莫回沒動,任淚滴進枕巾內。
「我見過他三次,除了與你來的兩次之外,還有上次你回音崖突然暈倒的那一次。他發狂的模樣,不是虛假作戲,他一定把你放進心裡了,也許他無法接受你可能無法生育的問題。如果這份愛情足夠強大一定會衝破這個結點的,對嗎……而你五臟不齊,卻不認真調理,放任身子的底子被你耗成了一座廢墟,這也是對他的不負責任,你知道嗎?孩子,這世界上,會有一份愛情、友情、親情值得全心相待,但是不需要傷害自己的身體。還有什麼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嗎?念到將自己逼到了絕路。身體是父母給的,心是自己的,心裡再亂,再無助也不要隨間折損自己的身體。放開了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一種寬慰。而你自己又忘不掉,何不用一顆平常心去面對,不擔憂,不強求,不懷念,淡看時光。」黃老太太說著,眉目慈祥,清明的眼裡彷彿穿過一切風雨回歸到生命最初的本真。
能忘嗎?他的名、他的姓早在小時候就刻進她的骨血裡,如何能輕而易舉的忘記。對她而言,他早就是她的親人,她的兄長,她的愛人,世間人所有的情感牽絆,都是與他相關,從來沒有別人可替代。
「愛,是一種給予,不計回報的給予,而給予和付出的時候我們早已獲得了收穫。唉,不說了,你先休息吧!不舒服就讓護士叫我。」
黃老太太起身離開,心結,解鈴終須繫鈴人!
莫回一動不動,盯著白晃晃的牆面。
親人,她的親人早就不理會她了,這世上是不是再沒有一個能讓她留戀的人了。
可是,她還有張青,是不?
那個待她像真正的家人一樣的人,會不會世上所有的人都離開她,她依然會陪在她的身邊?
會嗎?
只是,她現在在哪兒?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劫?
退卻了原來的多彩,僅剩下落寞的荒蕪,讓她一個人不斷地徘佪在思念的沼澤。他應該早已找到新的陪他下棋的人,懷念的人該是只有她一個人吧?
張青沿著記憶中的小路慢慢地走著,這個季節在這昂貴的小區只剩下紫吊蘭還在淡淡地開著,輕輕淺淺地釋放幾絲香氣,不細聞根本會聞不到。
穿過這條種植著紫吊蘭的小道,會出現一排整齊的鞦韆,倒數第三個鞦韆還有她偷偷刻下的劃痕,那劃痕是他的名。
張青轉彎,快步走到倒數第三個鞦韆旁,他的名在幾年的光陰中依然深印著,只是在四周泛了一陣淺淺的斑駁。
張青輕輕笑起來。
是誰說過她不長情,樂天無憂,遇上他的她早已憂鬱深種。
現在,她千里迢迢,從南方的小鎮橫穿大半個中國,來到北方的城市,只想再看一眼他曾經住的所在,然後不再有任何的遺憾。
可是呵,能不能,能不能再向老天祈求,再見他一次,只要再偷偷遠望著他一次,從此,她別無它求。
張青站直身體,以一種懷念的姿態走向旁邊的別墅。
現在她似乎有些瞭解老闆為什麼在喝粥、洗衣服、曬棉被,甚至走路都是緩慢地了,因為她在懷念,在想著她心底的人。
別墅是一棟三層樓的淺色建築,前面種著幾棵大木榕樹,現在正泛著強大的生命力,枝葉茂密朝著天空放肆的生長著,而樹下也並未荒草叢生,仍是記憶中乾乾淨淨的模樣,連帶的樹下的石桌也十分乾淨,上面還有一壺茶,壺邊是一杯小茶,杯裡還冒著淡淡熱氣。
有人?
是他嗎?
老天爺真的聽到她剛才的祈求了嗎?
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般,別墅的門卡一聲被打開,一個身著淺色襯衫的男人邁步走出,一頭黑髮正亂糟糟的在頭上放肆著,眼神幾乎困得張不開,腳上一隻穿的是黑色皮鞋,另一隻套著的是暗色拖鞋,顯得滑稽極了。
可是,張青完全沒有覺得,她瞪大眼睛像要極力記住在樹下暴走的男人,這男人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像個大孩子,這個男人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從不會讓自己有一點不整齊的狀態,怎麼現在會急切地穿錯鞋也不理會,直接奔跑出來?
一個不輕易間就能讓她心疼不已呢?
「丫頭,是你嗎?」樹下的男人不耐煩地大吼。
回答他的是一陣輕風,和樹上掉落在他亂糟糟頭髮上的葉子。
他不耐煩的扯下葉子,揉得粉碎,扔到地上後又用穿著拖鞋的腳用力跺了幾下。
張青摀住嘴,怕自己發出聲音,眼淚在臉上恣意的流著。
那個向來一絲不苟、整潔乾淨的男人,怎麼會頹成眼前的這副模樣?當年她的離開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嗎?她只是想解決他的煩憂而已啊,他那麼辛苦,怎麼能再讓他去處理根本就不解決的兩個小女生的戰爭。
那個不該愛上他的女孩兒,可是用了生命在對她抗議,她不得不離開。
她原本就是多餘的,離開就所有人都好。
從懷裡掏出棋盒,輕輕放在別墅的大門處,她最後看了一眼樹下那個令人心疼的背影,轉身離開。
知道你還好好的,即使我們相隔千里之外,我也能安心了。
即使這輩子不再相見,我也不會怪。
吳予燦,我愛你!
樹下的吳予燦,合上雙眼,疲倦地靠在身後寬鬆的籐椅內,轉換了幾個姿勢。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細縫照在他的身上,出現一個又一個明亮的小光點,並隨著風吹,小光點又搖搖晃晃地轉動,靜靜流轉著。
突然,閉目的他輕扯唇角笑開。
他,一向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主兒,喜歡及時行樂,可以算得上有點玩世不恭,就算心裡不痛快,他也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只留在一個人的時候,放肆自己真性情。
他不像是章凌碩那古板的傢伙,自從心裡覺得有愧於莫回那個胖女人時,便將自己的心禁錮起來,不讓任何人碰觸,就連自己的未婚妻,他吳予燦的妹妹也無法觸及他的內心世界,這兩年把自己和身邊所有的人都折騰得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