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兩千萬的支票 文 / 夯夯
說著說著,她悶咳了一聲,腹上的傷痛得她身子蜷縮起來,用盡全力抵抗這份痛感。
「真羨慕你,有時間我一定要聽完你們所有的故事。現在,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就拉服務鈴,醫院裡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的。」
「好。」莫回低聲回著,依然縮著肥胖的身體。
「需要留燈嗎?」小護士走到門邊轉身問。
「嗯,留著吧。」莫回露著笑容。
留著燈,她才好離開,是不?
病房的門被輕輕帶上,莫回伸出手顫抖地拿過水杯下的紙張,紙上是他的筆跡,字體蒼勁而有力,囂張地展示在她的眼前,不留任何挽回的餘地。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的禮物嗎?
莫回看著紙上的字跡,突然輕輕地笑了出來,眼淚也從眼眶裡滑落,滴在紙張上。
她終究還是賭輸了,她以為她用自己的腎可以換來有他的婚姻,殊不知,他從未這般想過。現在,獨自一人面對著巨額的支票,她才幡然醒悟,自始至終,他一直是在拒絕她的愛情。
兩千萬!兩千萬買她的愛情真是「值得」呢,簡直像天文數字。
她顫抖地拔開手上的針頭,幾滴鮮紅的血珠立刻從破了的口子溢出來,染紅了她蒼白的手背。莫回咬咬牙,掀被下床。幾天滴米未進,讓她腳一沾地就泛起一陣劇烈的昏眩。肥胖的身體撞到雪白的牆上,疼得她直打顫,微微彎著腰,胖胖的手離腹部的傷口有點距離,想碰卻不敢碰,短髮因汗濕而粘在額上,腹部的傷口劇烈地疼著。
可**上的傷再深再疼,也抵不過他帶給她心裡的傷,像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在心底翻攪,連皮帶肉傷得體無完膚。
她掙扎著微微站直身體,邁著有幾分蒼涼的腳步,緩緩打開病房的門,空空的走廊一如前天看到的一樣。她選了一側少有人走的樓梯,撫著旁邊的欄干,一步又一步地走著。短短一段路竟讓她走走停停了一個小時,但是不管怎麼樣都需要撐下去,撐不下去她永遠也走不出這個黑暗的世界。
在要離開屬於他的世界之前,她還是想去一個地方,看看他是不是狠了所有的心,棄她於不顧。
終於,莫回大汗淋漓地走出醫院的大門,她伸手搖停一輛出租車。
開車的是一位中年老師傅。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一棟奢華且熟悉的別墅大門前,莫回縮著身子緩緩下車。
「姑娘,要不要我在這兒等你?你看起來情況很糟糕。」出租車的老師傅探出頭熱情地問,微亮的車燈將他的面容打上了柔和的光芒,連臉上深深的皺紋也生動不已。
「不,不用了。」莫回強打起笑容,顫微微地走向曾經十分熟悉的別墅。
那裡曾承載著她生命裡最愉快的時光,幾乎每個畫面都有他。
莫回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別墅,只看了一眼,她胖臉上最後一點血色倏地消失,僅剩滿臉的慘白。
偌大的別墅不是往日的燈火通明,是一遍漆黑。心裡唯一的一點期待,頓時陷入無盡的絕望,像一朵盛開的美麗花朵只需一剎那便枯萎,沒有生命的花瓣在寒風中吹得一地的凌亂,飄搖。
山上的風很大,單薄的病號服緊緊貼在她胖胖的身體上,短髮也被夜風吹得散開,直往圓臉上拍打著,很痛,她卻猶如未知。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黑白分明的眼不離別墅半刻,不理會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就想這樣放任自己的感覺直看。
「姑娘,我剛才看到別墅上有待售的牌子,是不是這家主人出國了?」出租車師傅疑惑地問。
她表情傻傻地,空白的,宛如一場斷片的電影,沒有內容。
「出國……」莫回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反應不過來。
人總是如此的,聽到最壞的消息,總是一遍茫然,私心裡還期待這消息是假的。
許久後,眼淚從眼眶中滑落,身體驀地像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倒在冰冷地地面,視線依然不離那曾經她住過的黑暗別墅。
「章凌碩,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你又騙我…為什麼……」
「姑娘,姑娘,你振作一點……」莫回看著老師傅驚慌失措的面容,連一個陌生人都會心疼她,為什麼他不會。
章凌碩,為什麼你不會心疼我?!
為什麼你不會心疼我!
一個人對世界失望到什麼程度才會一蹶不振,莫回不知道。
當朝陽的第一縷光芒纏繞在她的身上時,沉重的眼皮被明亮的光芒刺得發疼,她緩緩地張開眼,那是一雙沒有任何神采的眼,胖臉上也是一片迷茫與慘白。
才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是在車裡。
昨晚老師傅的出租車。
「姑娘,你醒了!來吃點東西填補填補。」說話的是昨夜的出租車老師傅,此時他坐在駕駛座上正透過後視鏡留意她的動作,見她醒來後趕忙遞了份熱乎乎的油條和豆漿。
莫回沉默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吃著,口腔裡味道全無,咬下去都是苦澀,卻也還硬吞下去,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她買東西,她想好好珍藏。
老師傅看在眼裡,他這把年紀第一次見一個人可以這麼安靜,安靜到連周圍的空氣都是靜止的,而她吃東西的模樣,悲傷得幾乎讓他一個大男人差點掉淚,他清了清微微酸澀的嗓子,說道:「昨晚打算送你回醫院的,但想想還是等你醒了自己的做決定。」
但是她即使在昏迷也一直在叫一個人的名字,那是用生命在叫喚,低沉而滄涼。他轉頭望了望窗外,窗外還是那棟奢華的別墅,能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他在t市開了這麼久的車,也沒來過這裡幾次,能住在這裡的人跟出租車是扯不上聯繫的。
這樣容貌的女人,很難與富家、官宦子弟扯上聯繫。老師傅想著,可這姑娘的悲傷是真實的。
莫回依舊沉默,東西吃了幾口就再也咬不下去,乾硬的油條就這麼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讓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泛起一層濃郁的水光。
「姑娘……」老師傅喊了聲,發現聲音卡在喉嚨裡一片酸澀。從後視鏡看見莫回一直低著頭,像個乖巧的小朋友,只有清亮的水光一直從低著的頭顱間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滴落在她的病號服上泛起一圈又一圈黑黑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