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送衣 文 / 心靜如藍
剛行到雪然軒的門外,守門的宮女卻雙雙橫處,將柏路箏等人攔在了門外。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與沐側妃已然安歇,懇請太子妃留步!」
轟隆!
柏路箏感覺一聲驚雷在她耳邊頓時炸響,炸得她五臟六腑都霎時疼痛起來,胃中更是翻江倒海的一陣噁心。
嘔!
柏路箏下意識的摀住了嘴。
錦屏皺了皺眉,冷著一臉狠狠的瞪了一眼守門的那兩個宮女,隨即便對秋棠和蓮香說:「罷了,回去吧!太子妃快要堅持不住了!」
蓮香、秋棠方才也和柏路箏一般被守門宮女的話給震得頭腦發昏,聽得錦屏的話語,方才回過神來,齊齊望向柏路箏,放才看見柏路箏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兩行清淚汩汩的往下流。
秋棠難受的收回了目光,心裡恨恨的,恨不得立馬衝進雪然,將寧君堯從裡面揪出來,塞到柏路箏手中,任由她處置。
只可惜,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寧君堯是太子,沐雪然是側妃,太子寵幸他的側妃,說出去人家都只會覺得正常不過。若是柏路箏太過計較,太過執著了,那可是要套上妒婦、嫉妒等罪名的。
秋棠儘管生氣,可她還是明白,並非什麼事情都可以肆意妄為的!
錦屏抱著柏路箏幾個起落,人已到了紫薇閣門前,秋棠和蓮香也在身後進隨而回。錦屏剛踏進紫薇閣,錦屏就放聲高喊:「墨蘭,盆子!」
聽到聲音的墨蘭,雙手抱著個盆子從側殿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墨蘭的盆子一遞到柏路箏的面前,柏路箏便鬆開手,放聲狂吐。抱著她的錦屏都看得不忍的側過了頭,墨蘭眼裡早已噙滿了淚。嘔吐了好大一會,柏路箏才慢慢的停止了下來。蓮香便將早已準備好的茶水遞給柏路箏漱口。
竹篙則端了熱水進來為柏路箏擦手,擦臉的,等擦拭乾淨後,錦屏就又將柏路箏抱到了閣樓上將柏路箏放回床上。
由於嘔吐的原因,沒一會,柏路箏就慢慢的睡了過去。錦屏這才鬆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房間裡的燈火還亮著,閃閃爍爍的燈光暈黃了一地。
而此刻的雪然軒裡,寧君堯卻挺身站在落了簾子的窗前,修長的手指微微的挑起了簾子,幽深的星眸透過簾子的縫隙往紫薇閣樓上那暈黃的燈色望去。
沐雪然靜靜的站在寧君堯身後,她的目光沿著寧君堯眸光的方向也隨之落在柏路箏現在所在的閣樓上。
聽得方才守門的宮婢匯報,柏路箏還被氣得嘔吐了。沐雪然心底掠過幾絲冷笑,氣到嘔吐那是再正常不過了,若是能氣到她吐血,那才能大快人心!
就這樣,寧君堯在窗前站了半個時辰,沐雪然也在他身後看了半個時辰。見寧君堯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沐雪然的眼底卻已壓抑不住的露出了怨恨的目光。她怨恨的望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也怨恨望著男人目光裡的紫薇閣。
這個男人無論她為之付出多少,目光也不會在她身上多一些流連。而柏路箏,即便她什麼都不做,這個男人依舊會將所有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這就是區別,這就是讓沐雪然又愛又恨的區別。她多麼希望,有一天寧君堯的目光也可以那般的凝聚在她的身上,哪怕是一天,那怕是半日。
沐雪然的眼瞇了瞇,她唇角溢出一抹狡笑。為了那一天,為了那半日,她會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去,就算是用盡一切辦法!
隨即,沐雪然斂了笑,低眉順眼的立在寧君堯身後,溫柔體貼的沖寧君堯說:「殿下……明明對太子妃姐姐心惦記,為何方才……」
沐雪然欲言又止,可該表達的意思也算已表達清楚。
寧君堯收回了目光,修長的手指也自窗簾上一落而下,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落在寧君堯的身邊。
這麼簡簡單單的動作,寧君堯做來卻能如此風情萬種,哪怕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未必能有這個效果,直看得沐雪然一陣羨慕妒忌恨。
面對沐雪然的問題,寧君堯卻說了句:「側妃這裡可有酒?」
寧君堯忽地墨眉輕佻,星眸生輝的望著她說。唇角那一抹若隱若現的誘惑微笑,更是讓沐雪然的心漏了一拍,若不是她及時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這會怕早已看呆了去。
「殿下……要喝酒麼!」
沐雪然掩不住眼底的訝然,目光藉機在寧君堯玉立俊挺的身軀上游移,她曾偷偷的看了他無數次,卻總也看不夠,總也看不厭!
寧君堯的星眸裡閃過一絲戲謔,緩緩的說:「怎麼!難道側妃你這裡沒有酒?」
沐雪然揚了揚唇,直視寧君堯眼中的戲謔,挑釁般的挨近了一步,那原本柔媚的眸隱隱透出誘人的媚色。這種媚色襯著那一襲純白的衣裳,真有種單純與柔媚混合的極致美感。
「酒……自是有的,雪然就怕……殿下不敢喝!」
沐雪然的聲音也慢慢的起了變化,原本的清淡轉為魅惑,如同暗夜的幽蘭綻放出迷人的暗香。
寧君堯唇角的戲謔化開,長手一伸,修長的手指緊捏著沐雪然的下巴,回以另一種勾動魂魄的聲音問道:「側妃怎的認為君堯不敢呢?」
寧君堯的話一落,沐雪然便嬌笑一聲,蔥白的手指自寧君堯胸前的衣領劃落,俏聲道:「難道殿下就不怕臣妾將你暗算了去!」
寧君堯回以一聲冷笑。
「若是側妃有心拿沐氏一百三十口人的性命來與君堯玩笑,那君堯自是不怕的!」
「你……」
沐雪然臉上的笑一頓,臉容頓時沉下,一聲冷哼,甩袖離去。
寧君堯唇間卻凝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錦屏退下去沒多久,柏路箏的眼角就被淚水打濕。
安歇!他終究還是和沐雪然……
柏路箏無聲的嗚咽著,她感覺一顆心都在這一夜裡被接二連三的悲傷刺穿,刺成了百孔千瘡的形狀。疼痛越來越清晰,又越來越模糊。
她不敢相信,曾經向她許諾,這一輩子都只愛她一人的男人,這會竟然躺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她和他曾經有過那麼多的幸福,快樂和約定,為什麼都抵不過這一夜的一場矛盾。
他連再見她一面都不願,就急急忙忙的與另一個女人奔赴另一場未來,就那樣生生的將她格擋在門外。
被悲傷刺穿的心一陣陣的抽痛,眼淚像決堤的洪流,怎樣都止不住。若然眼淚能夠帶走所有悲傷,柏路箏寧願眼淚流乾,將悲傷全部帶走。這樣她的餘生才不會鎮日與悲傷和眼淚為伴,她甚至更願意做一個沒有眼淚的女人,每天除了沉默就是歡笑。
那一夜,柏路箏閉著眼流了一夜眼淚。
翌日清晨,當蓮香上樓為她洗漱時才發現柏路箏的一雙眼紅腫得嚇人。尤其是當她聽到柏路箏對她說「蓮香,你別站那麼遠,我看不清楚」時,蓮香頓時慌了神。彼時,她正站在柏路箏的跟前,欲為她擦臉。霎時間,蓮香想起了她娘因為她爹去世而哭泣過度導致雙眼失明的事來。
太子妃不會……
蓮香不敢往下想,匆匆為柏路箏擦完臉,蓮香又將帕巾放到盆子的熱水裡浸泡了片刻,隨後撈起擰乾,接著就放在柏路箏的眼睛上熱敷了一會。
取下帕巾的時候,蓮香試探的問:「太子妃,你看,眼睛會不會好些?」
「嗯,沒事,就是朦朦朧朧的。對了,今天是不是起霧了呀?」
柏路箏蒼白憔悴的臉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來。
蓮香鼻子一酸,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大齊是神州之上從不起霧的國家,柏路箏難道不知道麼?
「蓮香,你怎麼了?」
見蓮香沉默,柏路箏惶惶的問。
蓮香搖了搖頭,壓著聲音說:「沒事,就是有點灰塵跑進了奴婢的眼睛裡,嗆著了。」
「嗯,怎麼這麼不小心,快些拿水洗洗,說不定就出來了。還有,我好餓哦,昨晚的東西都吐光光了,肚子裡的小皇孫一定也很餓了才是。」
柏路箏自言自語的說道。
「秋棠這就去為太子妃和小皇孫準備早膳去!」
蓮香已不忍再呆,她一下樓就將柏路箏眼睛的事情告訴了秋棠,並讓秋棠去一趟凝香居,將洛雲袖找來。
秋棠剛聽蓮香說完,頓時驚得得瞪大了一雙眼睛,結結巴巴的說:「你是說……太……太子妃瞎了!」
「呸!呸!呸!你胡說啥呀,我只說太子妃哭傷了眼睛,看不清東西,讓你去請洛居士來為太子妃看看。我看我就不該告訴你,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蓮香瞪了秋棠一眼。
秋棠也明白自己說錯了嘴,當即便伸手捂了嘴巴,連連答應:「我去,我馬上去。」
秋棠轉身一溜煙的衝出了紫薇閣。
蓮香望著那風風火火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又想起,昔日她娘失明那會有個老醫士曾和她說過,說是菊花煮過的水也有洗塵明目的功效。回頭,讓竹篙到御醫院去取些菊花回來才是。
這般想著,合算著墨蘭準備的早膳也該好了,蓮香遂往廚房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