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落發 文 / 心靜如藍
就在柏路箏想來想去都想不透的時候，皇后已經慢慢的收起了所有的傷痕，臉上再度露出慈和、淡然的神情。
「箏兒，在想什麼呢？」就在柏路箏還在為沐珂的用心而苦思冥想的時候，皇后慈和的聲音傳來，略略帶著歎息的餘味。
柏路箏望著皇后重新回復淡然的臉，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若不是她剛才親身經歷過，這刻她還真想像不到方纔還發生著那樣傷心的事！心中不由對皇后生出了敬佩，只有一個強大的女人才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平復傷痛，淡然面對迎面而來的每一分每一秒。
「母后，箏兒在想，沐珂這次又想幹什麼！宮裡剛剛才平靜了一些時日，她一正常了之後，宮裡立馬又變得風起雲湧的，箏兒有些擔心！」柏路箏直直的望著皇后的眼說出自己的擔憂。
「有什麼好擔心的！她沐珂之所以會做這麼多事情，還不是因為惦記著我這個皇后的位置！要不是因為家族，這皇后之位我早就不稀罕了！」皇后說著說著語調就高了起來！
柏路箏知道皇后又要鑽牛角尖了，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一和愛情沾了邊就會失去了理智。就好像此刻的皇后，只要一涉及皇上與沐珂有關的事，就容易激動！
「母后，就算不是因為家族的關係，母后也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呀！箏兒方才也說了，母后您是千萬人的皇后，母后要是輕易就說不當這個皇后了，大齊的萬民都會傷心的！箏兒也會傷心的！」
柏路箏稍稍停了停，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接著繼續說：「母后就算不為大齊的百姓想，也為箏兒和君堯想想，若是母后您不做這個皇后了，箏兒和君堯該怎麼辦？母后您認為沐珂會因為您把皇后的位置讓給了她而放過您嗎？母后，您是這大齊後宮裡第二聰明的人，箏兒說的話想必您也明白！所以箏兒懇請母后，往後萬萬不可再說這般糊塗的話呀！」
柏路箏的話皇后又怎會不知道，只是，明白是一會事，她的心卻是累了！這麼多年了，她為了家族，在這個位置上苦苦堅持到現在，得到了什麼呢？
其實，她不想做皇后，她只想做當年那個能夠窩在他懷中撒嬌的小女孩！
只是，箏兒不會明白。皇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見皇后沉默，柏路箏就不想再多說了。再說，皇后並不是一個糊塗的人，她遲早會想通的。吩咐完嬋娟好生照顧皇后，柏路箏就回了東宮。
柏路箏走了之後，皇后就一個人坐在寢殿裡發呆。儘管柏路箏和嬋娟說的話都很有道理，可皇后的心總是無法平復，尤其是想到皇上那無情的一巴掌，總讓她的心痛得一抽一抽的。
就這樣過了半日，天色漸暗，這時婢女如意走了進來打斷了寢殿裡的沉寂。
「皇后娘娘，洗髮的湯水已經備好了，請皇后移步洗髮！」
皇后的臉上的呆滯瞬間逝去，抬頭的瞬間淡然噙笑對如意說：「嗯，叫嬋娟過來吧！」平日裡，無論是沐浴還是更衣都是嬋娟侍候的，皇后早已習慣。
「是。」如意應答著退了出去。不一會嬋娟就進來扶了皇后前去洗髮。
翌日晨起，嬋娟像以往一樣侍候皇后起床梳洗，在為皇后梳理那黑墨綢緞一樣的頭髮時，嬋娟禁不住驚叫起來：「哈皇后娘娘，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嬋娟手中的梳子跌落，皇后那原本黑墨綢緞一樣的頭髮有一大股躺在嬋娟那顫抖的掌心之中。方纔，她只是輕輕的給皇后梳了幾梳，皇后的頭髮就像是突然乾枯了的樹葉一樣落了一地！
皇后原本還在發呆，聽到嬋娟的尖叫不禁回過頭去望，當她望見嬋娟手中捧著的那一股頭髮，皇后臉上的淡定瞬間褪去，急得從椅子上一跳而起，伸手抓過嬋娟手中的發，愕然的喃喃：「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說著，皇后又顫顫的伸手去摸她的頭髮，只是輕輕一摸，一揪，皇后的手中又是一小股脫落的頭髮，握在手心裡異常的觸目驚心！
「我的頭髮！我的頭髮！」皇后的臉色煞時慘白，聲音都變得顫抖無力！
嬋娟在一旁已經無助得嗚咽起來，皇后的頭髮可以說是這個大齊後宮裡最好的了，嬋娟對皇后的頭髮比皇后本人還愛惜得緊。平日給皇后梳頭，如有落髮，嬋娟都會一根一根的撿起並用紅布包好存到鳳梧殿前的青絲閣。
青絲閣是一個半人高的小塔樓，塔樓頂端擺了個小金盤，金盤裡存放的就是皇后平日裡脫落的頭髮。
如今，皇后的頭髮突然如此瘋狂的脫落，不僅是皇后驚怕，嬋娟更甚！
偏偏不知情的如意就在這時跑了進來，當她看到屋裡的嬋娟和皇后手中都執著兩股墨發時，也驚得滿臉聲音顫抖起來：「皇……皇后娘娘，你的頭髮」
如意被這一幕驚得忘記了這一躺進來的目的，吶吶說出的便是這一句。
「出去，出去呀！」皇后淚流滿面的沖如意喊。
如意無措的望向嬋娟，低著頭吶吶：「可是……可是，齊貴妃來了……」
「出去，出去，都出去，我誰也不見，誰也不見！」皇后一把扔開手中的落髮，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心神慌亂的大聲吼道，眼淚自她眼中汩汩溢出。
嬋娟哽咽著向如意走去，到了如意跟前，伸手推了推如意，示意她先出去。待如意出去之後，嬋娟就流著眼淚走回去拾起皇后剛才扔掉的頭髮，並將所有頭發放在攤開在桌上的那張紅綢上輕輕緩緩的包好。包好之後，嬋娟就走過去扶起皇后。
皇后這時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嬋娟扶起，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默默流淚的皇后嬋娟沒敢再為她梳理頭髮，而是直接扯了幅紅緞子為皇后將散發輕輕的纏成一股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垂在腦後。
「皇后娘娘，嬋娟這就給您去請御醫來看看！」挽好了頭髮，嬋娟終究忍不住哽咽著說，轉身欲往外走去。
皇后驚慌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要，嬋娟，不要！要是給人知道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皇后無措得像個孩子一樣望著嬋娟，望得嬋娟的心揪痛。
「就算不請御醫，那奴婢去叫太子妃過來看看也好，太子妃見多識廣，說不準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嬋娟眼裡透出一股希望來。
「前些日子，莫貴妃流產的事嬋娟也聽說了些。莫貴妃所中的那棲芸香就是太子妃柏路箏查出來的，而且還知道那棲芸香的各種特性！連棲芸香那樣奇特的東西她都知道，皇后落發這點小事應該難不住太子妃。」嬋娟繼續勸說。
可皇后未等她將話說完就再次否定了她的建議。
「不……不用了，這會讓箏兒擔心的，這些天為了母后的事，箏兒也夠累的了，我不想……我不想再讓她擔心了！嬋娟，你扶我到床上，讓我靜靜的呆一會就好！齊貴妃還在外面等著呢，你去和她說一聲，就說我身體不適，不便見她，去吧，去吧！」皇后說著說著，眼裡又溢出了兩行清淚。
嬋娟心痛的點了點頭，將皇后扶到了床上又為皇后蓋了被子，就退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嬋娟不由回頭望了一望，她望見皇后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蜷縮成一團躲在床角處，雙手緊緊的揪住胸前的被褥。眼淚不停的從她眼睛裡冒出來，就像是止不住的河水一樣。
嬋娟不忍再看，扭頭跑了出去。將要出到前殿，嬋娟舉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了些方才走了出去。當她與齊貴妃說皇后今日晨起就感覺身體不適不便起床時，嬋娟有一種錯覺，她彷彿看到齊貴妃的唇角扯了扯，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
可當她再度細看，齊貴妃那張溫婉賢良的臉上已掛上一片憂色，她素口輕啟問道：「哦！怎會這樣？可有請御醫來看？」
嬋娟不由疑惑的打量了齊貴妃一眼，卻再沒看到一絲異常的顏色，不由暗自怪責自己多心，明明平日裡齊貴妃待人都極好的，她怎能懷疑起好人來呢！一時間，嬋娟心中一陣內疚，又見齊貴妃問起可有傳御醫之事，想著皇后方纔那驚慌的神色，嬋娟極力抿出一個笑容來。
「皇后娘娘說只是有點兒的頭疼，不礙事，躺躺就好，用不著讓御醫們又跑上一趟了！貴妃娘娘來找皇后娘娘可有急事？」嬋娟害怕齊貴妃再糾纏於皇后的身體不適上，連忙將話題轉移到齊貴妃來鳳梧宮的事情上。
只聽得齊貴妃呵呵的一聲輕笑，伸手略略抿了抿嘴說：「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想來皇后姐姐這裡坐上片刻，拉拉家常，既然皇后姐姐身體不適，那我就先回去了！嬋娟你還是先回去伺候皇后姐姐吧！」齊貴妃說著轉身就往外走去。
見齊貴妃轉身出去，嬋娟連忙躬身行禮呼道：「嬋娟恭送齊貴妃娘娘！」
一連數天，皇后的發都在大股大股的脫落，沒幾天，皇后的發就剩了稀稀疏疏薄薄的一層，臉色也蒼白憔悴了許多。若不是寧嘯天大前天誤會了她害了莫貴妃的孩子而將她禁足於鳳梧宮，這會她還真為如何面對宮裡其他人而苦惱。
只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因為皇后的落發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