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清醒 文 / 心靜如藍
棲霞宮
蘇芸走了之後，沐珂就定定的坐在那裡發呆，沐雪然進來看她的時候發現沐珂早已淚流滿面。沐雪然沒有說什麼，掏出腰間的手帕為沐珂拭去了臉上的淚就扶著沐珂進內殿歇息。
在沐雪然扶她站起來的那個瞬間，沐珂突然問她：「雪然，我這樣做是不是狠心了些？」沐珂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瘋癲之態，音色平靜且淡漠，正是沐珂一貫的聲音。只是，沐雪然一點都不覺得驚訝。早在那日沐珂悄悄的將一個白色瓷瓶交給蘇芸，沐雪然就已經知道，她的姑姑並沒有瘋癲。
現在面對沐珂的問題，沐雪然有些沉默，不過片時，沐雪然冷聲說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目標，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處事方式。這是屬於姑姑你的處事方式，雪然無從評論！但雪然卻聽說，無情未必真無情，有情也未必真有情。狠心不狠心，別人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姑的狠心有沒有達到狠心的目的，達到了那就一切都是值得的！」
沐雪然的話讓沐珂驚異了片時，最終沐貴妃低下了頭，她沒有再問沐雪然任何問題，而是逕自走進了她的寢殿，卻並沒有睡。
她和衣坐在窗前，今夜窗外竟有一輪明月，月光硬著地上的積雪，天地一片純白。沐珂一動不動的坐在窗前，想著方才蘇芸與她說的話，不知過了多久，莫貴妃的嘴角漸漸勾起了一抹微笑。
蘇芸離去的第十天，沐珂就恢復了正常。這個消息一傳出棲霞宮，這個大齊宮每一個角落都頓時熱鬧起來。人們都在議論著，這個沐貴妃真是神奇呀，蘇貴妃才沒了十天就清醒過來了，會不會是蘇貴妃的在天之靈將蘇貴妃從瘋癲中喚醒了呢！
不過，沐珂對這些傳聞並不在意。在她醒過來的第一天，她就領著她的貼身侍女直本落華宮，這卻讓眾人更加肯定了是蘇芸的靈魂喚醒了沐貴妃，好讓沐貴妃代她照顧蘇芸的兒子寧君銘。
沐貴妃去到落華宮的時候，寧君銘正躲在蘇芸與他相擁而睡的那張床上發呆。沐貴妃喚他的時候，寧君銘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呆呆的擁著懷中的錦被，眼角有尚未乾涸的眼淚。
沐貴妃又輕輕的喚了一聲：「銘兒！」寧君銘才迷迷糊糊的向沐珂望去。
「沐貴妃，是你！嗚嗚，母妃沒了，母妃不要銘兒了！」寧君銘看清來人是沐珂又嗚嗚的哭了起來，可這些天哭得太多，寧君銘的眼角已經很難流出眼淚來，況且他才剛剛哭過一場。
沐珂緩緩的坐到床上，並將寧君銘從床角處拉到了她的懷中，緊緊的抱著寧君銘：「銘兒，不用傷心，日後沐貴妃陪著你，日日陪著你，好不好！」
「嗚嗚，沐貴妃，沐貴妃……」寧君銘用力的回擁著沐珂，在沐珂的懷中失聲痛哭。這十天裡，從沒有一個人會像沐貴妃這樣將他擁入懷中。每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每個人都在說是他的母妃謀害了莫貴妃的小寶寶！
現在沐珂給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寧君銘甚至覺得這個懷抱和母妃的懷抱是那樣的相似，他躲在裡面就再也不想出來了。可是，母妃臨走時又告誡過他，從現在開始他就要變成一個有用的人。因為天底下除了母妃之外，沒有人會喜歡沒有用的銘兒，也沒有人會喜歡軟弱的銘兒！
想到這裡，寧君銘舉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並從沐珂的懷中鑽了出來對沐珂說：「沐貴妃，銘兒以後一定要做一個有用的人，銘兒一定不會變成軟弱無用的人，銘兒一定要母妃喝沐貴妃都以銘兒為驕傲！」
寧君銘的那幼稚的聲音，堅定的眼神和堅定的神情讓沐珂動容。她已經就快不記得這種幼稚的起誓了，當年，鴻兒尚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對著自己起誓來的，可今日卻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紈褲子弟，讓她操心不說，還給她惹了那麼多的麻煩，而讓她自豪的事情卻沒有做過一件！
如今，蘇芸的兒子寧君銘也像當年的寧君鴻一樣向她起誓，沐珂彷彿感覺時光在倒退，一下子又回到了當年，心中掠過既開心又酸楚的感覺。
沐珂伸手摸了摸寧君銘的後腦勺，微微笑著說：「那銘兒你可得跟沐貴妃拉鉤，不然，沐貴妃害怕銘兒長大之後就忘記了今天的誓言！」沐珂臉上十分難得的浮現一絲童真和調皮，讓寧君銘看了頓時認真和嚴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並將小手指頭完成了一個小勾勾。
「好，銘兒就與沐貴妃拉鉤！銘兒長大以後一定要變成一個有用的人，一定要做一個讓母妃和沐貴妃都引以為傲的人！
沐珂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與寧君銘那略顯童稚的手指勾在了一起，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拉鉤的場面竟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感人，看呆了正從外面走進來的寧嘯天，
對於寧君銘來說，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的和他約定他的未來，他的小心肝對未來頓時充滿了期盼。哭泣許久的臉也終於都慢慢的雨過天晴，綻放出一抹久違的笑意。
當兩人轉身下床的時候，兩人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寧嘯天，一大一小的兩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良久，沐珂才呆呆的對著寧嘯天盈盈下拜：「皇上吉祥！」只是，小傢伙對於寧嘯天下令處死他的母妃還懷恨在心，臉一扭頭一側，一愣冷哼之後，寧君銘正眼都不看寧嘯天一眼。沐珂怕寧嘯天會怪責寧君銘，就悄悄的拉了拉寧君銘的衣袖。
誰知，寧君銘連她的手都一把甩開，對著寧嘯天就一聲大喊：「我才不要向他問安，他壞，他壞，是他殺了我的母妃，是他殺了我的母妃！嗚嗚……」寧君銘吼著吼著剛剛漏出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小臉皺成了一團。
沐珂也皺著眉頭，正想再扯一下寧君銘的衣袖，卻被寧嘯天揮手阻止了。
「不必了，既然是不能原諒我那就一直的恨著我吧！父皇承認是父皇殺了你的母妃，但你的母妃卻是用於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誤才喝下父皇的毒酒的，你現在可以想不通，但父皇想，你終有一天會想明白的！現在，你就跟著沐貴妃回棲霞宮，好好聽沐貴妃的話，按照你自己許下的誓言變成一個對國家、對社稷都有用的人！父皇也會拭目以待！」
寧嘯天說完，轉身就離去了。
沐珂望著寧嘯天的背影，有瞬間的恍惚，可下一秒卻變成了怨恨，濃濃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