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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冷落 文 / 心靜如藍

    御書房中

    皇上正與新科狀元鄧海賢在聊著治國之策,福全公公進來稟報:「皇上,沐貴妃求見!」

    皇上一聽,臉色就變得暗黑,不耐的沖福全揮了揮手:「不見,不見,就說寡人在忙!」福全應聲走了下去。

    可沒等福全走出去,沐貴妃就已闖了進來,人未到,聲已至:「皇上……皇上!」

    皇上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渾身透著不耐。鄧海賢一見,連忙拱手對皇上說道:「皇上,貴妃娘娘如此著急,必有急事,容臣告退!」

    眼看,沐貴妃已走將進來,皇上面對鄧海賢的請辭也不得不點了點頭。

    沐貴妃看到鄧海賢從裡面出來,心中一突,沒想到皇上竟真在忙,她還以為福全公公是在推搪她,才這樣不管不顧的衝進來的。她素知皇上品性,最不喜的便是行事如此不管不顧的。當下,沐貴妃不由閃過一抹心虛,連鄧海賢對她行禮都沒有看見,恍然的走了進去。

    鄧海賢望著從自己身前一走而過的沐貴妃,不禁多留意了一眼,直覺沐貴妃姿容奪人,只是風姿,那氣質比起皇后卻差之甚遠且帶有煞意,想必也是心腸陰狠之輩,不禁搖了搖頭。見沐貴妃已然進去,鄧海賢收回了目光,快步離去。

    沐貴妃進去的時候,皇上正背對她而立,桌案上的油燈在燈罩內發著茲茲的響聲,燈光映著御書房裡的每一個角落,有書香漫溢。只是,原本書香滿溢,油燈閃爍的靜謐與悠然裡,此刻卻多了數分淡漠。

    望著屋裡那背對她而立的皇上,沒有丁點數日的溫柔繾眷。原來皇恩浩澤也不過是片時風雨,沐貴妃腳下一頓,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僵僵的站在門外忘了進來。

    直到屋裡那人不耐的轉過身,冷然問她:「不是急著找朕麼?這刻怎的又不進來了?」皇上的眼裡有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暗怒,臉上的神色也是極壓抑極隱忍的。

    沐貴妃哆嗦了一下,遲緩的舉步邁了進去,顫聲喚道:「皇……皇上,臣妾……臣妾……」沐貴妃發現,來時心中湧起的千言萬語這一刻竟都哽在喉中,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沐貴妃又不作聲,皇上甩了甩衣袖就欲行近書桌坐下繼續批閱那早已堆成小山的奏折。行過沐貴妃身旁時,沐貴妃反射性的轉身從背後擁緊了皇上,聲帶哽咽的哀求著:「皇上,臣妾求皇上饒了玄名,玄名尚且年幼,經不起誘惑,才會受了那吳貴妃的引誘,皇上,你怎樣罰他都可以,臣妾只求皇上饒了他的性命呀!」

    沐貴妃的臉緊緊貼在皇上的背上,淚自她眼眶狂湧而出,落在皇上的背上,滲入那明黃的衣衫,顯現一片水漬。那梨落如雨的動人之姿,因隔了一個後背,皇上並未能看見,只是沐貴妃的悲切卻清清楚楚的傳入到他的耳中。

    皇上伸手去鬆開沐貴妃抱著他的雙手,並沒有用力。沐貴妃感覺到皇上的疏離,並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放開!」皇上的聲音冰涼冰涼的,落在沐珂的心中刺痛刺痛。

    「我不放,我就不放!」沐貴妃像以往那樣撒起賴來,可惜,今晚的皇上已經不是往日那個對她溫柔憐惜的皇上了。今日之事,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容忍的,更何況他是皇上,沐貴妃只念著皇上就要殺了沐玄名前來為沐玄名求情,卻沒有想到皇上的尊卑與屈辱更需要她來安慰。

    此刻,沐貴妃的哀求,更讓皇上對她感到心涼和惱怒。

    皇上用力的扯開了沐貴妃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書房的另一邊,冷冷的望著沐珂道:「你走吧,寡人聖意已決!」

    「皇上,皇上,我求你了!」沐珂再度跪在皇上的面前,哀哀的苦求。

    「沐珂,別讓我討厭你!」皇上寒著臉丟下這麼一句,接著走回到書桌旁坐了下來,不再理會跪在地上哭泣的沐貴妃。

    沐貴妃沒想到皇上竟會對她如此熟視無睹,彷彿昔日皇上對她的恩情都是假的,沐貴妃愣在那裡,安靜了下來,只是淚依舊沿著她的眼往下流。不知過了多久,福全端了個托盤進來,盤子裡細緻的擺了十幾塊綠頭牌。

    「皇上,是時候就寢了!」福全公公說著就將托盤放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有些不耐,本想揮手讓福全退下的,驟眼看見托盤上其中一個牌子寫著:莫貴妃,心中一動,便從中拿起莫貴妃的牌子放在了托盤空餘的一邊。

    福全看見就慢慢的退了出去,待福全將托盤重新交予敬事房的公公從外面進來後,皇上起了身,淡漠的對福全說:「讓人送沐貴妃回棲霞宮!」說完,皇上就逕自走出了御書房,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沐貴妃。

    沐貴妃被福全喚來的宮女扶了起來,又扶著回了棲霞宮。那夜,沐貴妃對著燭火整整坐了一夜。

    皇上在福全公公及兩個宮女的引領下到了莫貴妃處。

    莫貴妃收到敬事房公公的通知後早已沐浴一新,並換上了素雅高潔的衣衫,趁著莫貴妃那素淨的臉,尤有一番動人的色彩。

    當侍女將皇上迎進來後,莫貴妃就不慌不忙的迎了上去,行過禮之後,就上前為皇上除去御寒的披風交予侯在一旁的侍婢放好。

    「大冷的天,穿得這麼單薄,也不怕涼著了,快些到裡面的暖爐拷拷!」莫貴妃如同迎接一個多年未見的知心朋友一般叨念了一句就扶著皇上走進了裡屋。

    「嗯,還是你這裡暖和!」皇上的聲音依舊淡淡,臉上的色彩也不大好看,眉頭緊鎖,雙目含怒。

    莫貴妃曉得他還在為今日之事煩惱,也不提,只撿了些他平日愛聽的話來說,漸漸的,皇上的神色方才和緩了許多,莫貴妃的心一鬆。

    「哎,翔兒最近怎麼沒見蹤影?」皇上將話題轉移到了他的四兒子寧君翔身上。

    「你又不是不知,平日裡他那裡肯在這宮中多呆片刻的,加上這幾天,唐家的那三小姐鬧著要出去闖蕩江湖,他害怕那三小姐被江湖俠士迷了去,便又瘋瘋癲癲的跟了去,這會子估計在外面遊蕩著呢!」莫貴妃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的對皇上埋怨著。

    「還不是你,自小就跟他講那些俠士江湖什麼的,他不惦念著往外跑才怪!」皇上見莫貴妃抱怨起來,也跟著念叨了幾句。

    見皇上將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莫貴妃也不惱,伸手拉了皇上的手放進自己的手心輕輕的搓著,揉著,為皇上作手指推拿。頓了片刻方道:「我不和他說那些事,我還能和他說些什麼呀,這宮中的生活,日日如一,他也看得見摸得著。我只有將那些江湖事他才樂意聽我這個母親嘮叨呀!」莫貴妃柔柔的說道。

    「哎!晴兒,朕虧欠你良多呀!」皇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十八年前,莫素嵐曾是大齊國名動江湖的女劍士。那時,她還不叫莫素嵐叫莫晴,那是寧嘯天也還不是皇帝是太子,在一次微服私訪中得罪了地方的一個大貪官,那貪官並不知他是太子,就派出殺手刺殺。那些殺手個個武功高強,寧嘯天勢單力薄無法抵擋,眼看就要喪生在刺客的刀劍之下,莫素嵐恰巧路過順手救了他。

    隨後,莫素嵐得知他是朝廷派來查貪官污吏的,就自願留在他身邊作他的護衛,經過三個多月的相伴相隨,同患難歷生死,兩人情愫漸生,並在一個月色融融的夜裡,兩人興之盎然,情之所至,便如**,發生了親密關係。

    期間,莫素嵐一直都不知道寧嘯天就是當朝的太子,直到寧嘯天帶著她回到太子府。並且,那時,寧嘯天還娶了皇后蘇晚錦,已是有婦之夫。莫素嵐知道後真想一走了之,可那時她卻懷了寧君翔,寧嘯天死活不讓她走,她才留了下來。

    加上皇后蘇晚錦待她如姐妹,莫素嵐方才徹底安心的留了下來。只是,進了太子府之後,因著那時的大齊王有個寵妃名字裡也有個晴字,為了避諱,於是寧嘯天又給她起了個小名「素嵐」,後來叫著叫著,莫晴這個名字就很少用了,除了皇上偶爾會喚她莫晴之外,太后、皇后等都一干人都叫她素嵐,她也漸漸的習慣了這個名字。

    這些年來,寧嘯天寵愛的妃子一個接一個,起初,莫素嵐還十分的計較,到了後來,漸漸看透了看通了。想著,人生不過短短百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快樂的活著,同時,自己所愛的人也快樂的活著!至於他娶了誰,愛上了誰都沒有關係了!

    這些年,莫貴妃就是因為有了這種念想,才會甘於平淡的呆在深宮之中,過著日復一日平淡無味的日子。

    現在,皇上這一生帶著歉意的感慨讓莫素嵐的心有點兒酸,但很快也都淡然了。素淨溫婉的臉上浮現一抹婉約的笑,微微的測了測頭,帶了些調皮的望著寧嘯天:「皇上,你不老,怎的喜歡上了感慨人生?」

    那調皮的動作,那靈動的表情,一如當年年輕的莫素嵐,劍嘯如風,為他驅趕了刺客之後,側著臉,調皮的與他說:「你這人,生得細皮嫩肉的,著實沒能耐得緊!」

    想著那年那天那情形,寧嘯天溢出一股笑意,那帶著歲月痕跡的粗糙大手落在莫素嵐那溫婉的臉上。

    「嵐兒,你這調皮還是沒改呢!朕還以為你這些年聆聽佛法禪理,都變得冷清木訥了呢!」皇上的手溫柔的撫摸著莫素嵐的臉。

    莫素嵐舉手覆在寧嘯天的手背,繼續笑道:「我這調皮任性都是為了皇上而存在的,平日皇上眼裡都是美人嬌妾,我再做那天真形狀給誰看呢!」莫素嵐的話語中漸漸染上了一抹譏誚與自嘲。

    寧嘯天聽罷,再度一聲歎息,用力的將這讓人心疼的莫素嵐擁入懷中,芙蓉帳緩緩落下,炭火正紅,散了滿室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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