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絕處縫生 文 / 玲瓏如玉
那些自隧道中剛出逢來的士兵,幾天沒有吃東西,早已經沒有力氣,此時是用身體中最後的潛能在支撐著。
看著一個有一個的士兵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凌清然心如刀割,卻無能為力。
她拚命站在最前面,想用以及之身為他們多抵擋那些無情的刀劍。
李臻卻總是在她往前一步之後,隨後站在她的前面,護著她。
他知道,李臻是咬著牙硬撐著。
「你到後面去。」她對李臻說道。
李臻一面揮舞著手中的寶劍一面說道,「屬下沒事。」
凌清然眸光一驚,一劍刺殺了一個刺向李臻的敵人。
如果,不是她出手,那麼此時李臻已經被刺中了。
凌清然知道,李臻是不會退下的,便也不再說話,站在,李臻的身邊與他並肩作戰。
終究,敵眾我寡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很快,凌清然身後的人數所剩無幾。而敵人也死傷無數。
欒碩虛弱的坐在中間,一雙眼睛卻如同鷹一般的銳利,緊緊盯著戰場之中的凌清然和李臻。原本他以為一個時辰就足以解決的,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天了,他們卻仍舊在頑強的抵抗著。
他不禁心中感歎,欒無憂手下竟然有如此優秀的人才。
尤其是那個女子,不止足智多謀,還英勇無比。
若不是,若不是他一早就拿到了欒無憂身邊重要任務的畫像,將她認出來,此刻也許自己早已栽在她的手上。
若是自己的手上有幾個這樣衷心優秀的人,也許他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凌清然漸漸失去了力氣,車輪戰對於此時的她來說,是最致命的。
一直以來,她無法安枕,吃不下飯,體力早已不支。
汗水淋漓,她握著寶劍的手不停的抖著。
一旁的李臻情況更是糟糕,已經受了好幾處重傷,他仍舊站在她的去前面抵擋著敵人的刀劍,身上早已被鮮血染透臉色蒼白如紙。
此時此刻,身後幾乎剩下不到五千人,其中隧道裡出來的人只剩下不足一千人。
凌清然的心幾乎在淌血,這麼多人,頃刻間在她面前失去生命,每一個人的倒下,那刀劍都如同紮在她的身上。
她狠狠地咬著牙,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的。
身上猛然間一痛,肋骨被狠狠刺了一劍,她一劍過去在那人還沒來得及拔出劍時,將那人的腦袋一下砍掉。
疼痛讓她幾乎站不穩,身子踉蹌著向後倒去。
李臻一面抵擋,一面後退,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他臉色焦急,「姑娘,你怎麼樣?」
凌清然臉色慘白,但是仍舊安慰說到,「還死不了。」
李臻卻在此時才看清楚,她身上早已不是一處傷口,肩頭,小腹都受了傷。
心中一陣刺痛,他血紅的雙眼迸射出憤怒。
一手抱著凌清然,一手揮舞著手中的劍。
還活著的人,一下圍上來將他們圍在中間,保護起來。
李臻看著她,伸出顫抖的手將她額頭上緊貼的頭髮掖到耳後,「要挺住!」他說道,聲音顫抖。
凌清然失血過多,硬撐著睜著眼睛,虛弱的點頭,「去幫他們。」她虛弱的說道。
李臻眼眶中一陣溫熱,將她放靠在死去的戰士身上,又再次衝到最前面。
凌清然靠在已經死去的戰士的身上,看著眼前一個又一個不斷倒下的戰士,淚如雨下。
她的心從未有過這麼痛,那種鋪天蓋地的痛,讓人疼的窒息,沒呼出一口氣都如同刀割一般。
是她害了他們!
她的心裡反反覆覆的都是這一句。
突然,一個不明物體自天空飛來,匡噹一聲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不知所以,頓時停住了動作。
凌清然看過去,隨後臉上慢慢露出欣喜之色。
緊接著,身後塵土飛揚,喊殺聲震天。
當即,敵軍一陣混亂,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欒碩托著虛弱的身子抬到一邊,他臉色凝重,眉頭深鎖。
馬蹄飛揚,一個男子急速飛馳而至。
星眸威武,銳利無比,穿透層層人群,在搜尋一個人。
那個別當做求一樣被砸在地上的,正是凌清然最開始俘虜的那個人。
大軍在後,五萬大軍葬身沼澤一萬之多,加上凌清然派去的一萬人馬,五萬將士繽紛而至,猶如虎狼之師。
欒無憂一眼便看到靠在那裡的凌清然,他甚至來不及下馬,直接自馬上飛到凌清然的面前。
一把將凌清然抱在懷裡,男人雙唇顫抖,眼眶刺痛。
「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凌清然輕聲說道。
欒無憂面色溫和,心疼萬分,「讓你受苦了,小然。」
凌清然搖頭,熱淚滾滾兒而下,卻是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抱著滿身傷痕的凌清然,男人轉頭之際,已是滿目凌厲,眸光逼視看向軟在對面,被人簇擁在中間的男人。
欒碩此時也正睜大了雙眼看著欒無憂,「沒想到,欒晉的兒子竟然會這樣英勇。」
他輕輕的說道,
「你沒有資格提到朕的父皇。」欒無憂狠狠地說道。
此時,欒碩的殘軍被欒無憂的軍隊打的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敗了。
欒碩卻冷笑一聲,「資格?若是論起資格,他連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欒無憂看著欒碩,臉色越加難看,下了最後的命令。
「將敵軍全部剿滅。」
欒無憂的話一出口,大軍更加毫無顧忌的揮刀斬殺。
李臻還想帶著人再次衝出去,被欒無憂攔下。
凌清然靠在欒無憂的懷裡,被欒無憂強行按在懷裡,不忍心讓她看到慘烈的一幕。
她也不掙扎,儘管她已經看過了流血犧牲,但是此時此刻,她仍舊不忍心多看一眼。
「別打了,你們投降吧;不要跟著我白白送死了,我不會怪你們的。」
耳邊響起欒碩的聲音,他不停的喊著。
凌清然的心中一動,這是她見過乃至聽聞過的在戰場上唯一規勸自己的手下投降的首領。
他也許,從未有過奪位之心。
如果有這份魄力,當初也不會就那麼輕易的被人奪去江山。
欒無憂一直不見開口,她想開口阻止這場殺戮,最後卻到底沒有說出口。
帝王之間的鬥爭,還是交給帝王去決定吧。
欒無憂需要一個將強而心狠的性格,否則日後的帝王之路,他怎麼能一路順利的走下去。
這一仗,並沒有持續很久。
她不用看,也能想像到欒碩的部隊是多麼不堪一擊,被欒無憂打的落花流水。
否則,九萬人對三萬傷殘,她怎麼還有機會活到現在。
耳邊肅靜了,欒無憂終於放開她,她身上的大穴被欒無憂都點了止血。
此時,欒碩被捆綁著按跪在欒無憂的面前。
欒無憂抱起凌清然,眸光犀利無比,帶著無盡的怒氣。
「你敢傷她,我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狠狠的說道。
說著,他緩緩抽出寶劍。
凌清然心中一驚,伸手緊緊拉住他的手臂,用盡力氣開口說道,「現在不能殺他!」
欒無憂眉頭緊蹙看向凌清然,「他死有餘辜。」
凌清然眸光深遠的看著他,「聽我的,無憂。」她的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欒無憂最後將劍扔在地上,只留下一句話大步走開,「押走。」
就這樣,僵持一年的內亂平息了。
沒有更大規模的兩軍對壘,相互廝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還帶著戲劇化的結束了。
凌清然和李臻身上傷勢很重。欒無憂當即下令,帶著一部分人往蜀南而去,前去醫治。
而此時,衛燎打通了隧道趕到。
欒無憂將事情都交給衛燎處理,帶著凌清然和李臻往南而去。
蜀南是此時離他們最近的城,他不敢耽擱,做了這個決定。
到了蜀南境地,欒無憂只帶了幾個親信護衛,換了便服帶著凌清然和李臻進了蜀南。
凌清然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晚上。
她感覺到一陣猛熱,彷彿將要窒息一般,透不過氣來。
睜開眼睛,就看到欒無憂守在她的床前。
見他醒來,高興極了,「你終於醒了。」他送了一口氣。
凌清然的眼裡卻緩緩流下兩行熱淚,頓時嚇了欒無憂一跳。
「小然,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凌清然乾澀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無憂,是我害了他們,我覺得心裡很痛,快要承受不了。」
欒無憂心疼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小然,戰爭自古以來就是這樣,一定會有傷亡的。你想想,若是沒有你,敵人可能偷偷的自隧道上岸,將我們殺的片甲不留。如果沒有你,也許我還被困在沼澤之中,如果沒有你,再有一天,李臻他們就會全部死在隧道之中。是你救了他們,活下來的每一個生命都是你給他們的。」
欒無憂肯定的說著,眸光深深的看著她。
凌清然淚如雨下,不斷搖頭。
欒無憂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懷裡「無憂,你不知道看著自己的戰友一個一個的死在自己的面前是什麼滋味,你不懂。」
凌清然不是不明白,有戰爭必定就會有犧牲,可是,她仍舊覺得心疼。
那些戰士,面對死亡毫不畏懼的眼神,到死的那一刻都未曾埋怨過她一句的信任。一個人被寄予最大的讚賞,不是高官厚祿,不是叫好擁護,而是信任。
而這恰巧就是她心中最渴望,卻也是最缺乏的。
她與賀蘭楓之間,最大的傷害莫過於此。
在這裡,她得到了。
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幾萬人的信任。
而她,卻沒有帶著他們走出死亡。
她活了下來,可是他們都死了。
「我懂,我懂。」欒無憂抱著她,輕聲的說著.
他怎麼會不懂?
看著自己的戰士,在自己的眼前,以血肉之軀為他探路,然後一個個的被沼澤吞沒。
他亦是,心如刀割。
所以,他才能那麼平靜的看著敵人一個一個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輕輕的拍著凌清然的後背,安慰著她,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