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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思念 文 / 玲瓏如玉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冰雪消融。

    男子一身青衣,站在空曠的院子裡,金色的陽光照耀著他清瘦的容顏。

    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地上,背在身後的雙手從微微輕顫到此刻的顫抖不已。

    深吸口氣,眼中刺痛無比,他想挪開視線,雙眼卻彷彿定在了那裡一般,怎麼也錯不開。

    冰雪溶化後的青磚上,靜靜地流淌著黑艷的顏色,彷彿是冬眠的小獸剛剛甦醒一般,慢慢的在他的眼前醒來,蠕動。

    那麼輕柔,對於他來說,卻又是那麼可怕。

    眼前此刻彷彿浮現出女子驚慌失措,恐懼無助的模樣。

    黑色的陳血,在他的眼前卻帶著最刺眼的光芒在嘲笑著他。

    賀蘭楓,你看見了嗎?

    這就是你的孩子流失的地方,這就是你此生想要用生命去保護的人被人欺凌糟蹋的地方。

    雙拳緊握,眼中的刺痛,一波蓋過一波,幾乎疼的讓他睜不開雙眼。

    「清兒!」

    唇顫抖著喊出久違了的名字,沙啞一片,讓人分不出音階。

    「王爺,太子殿下派人送來了幾名舞姬。」安叔的聲音在外面傳來。

    他抬頭看去,瞬間眸光佈滿銳利之色。

    「留下。」他冷聲說道。

    「奴才知道了。」安叔答道。

    賀蘭雲這一次又找到了有幾分與她想像的人,來送給他?

    賀蘭楓想著心中女子的容貌,突然心口處一陣刺痛。

    他低吼一聲,摀住胸口。

    「王爺,您怎麼了?」安叔焦急的說道,便想衝進來。

    「別進來!」賀蘭楓厲聲說道。

    安叔頓時停住腳步,臉色無奈。

    「我沒事,馬上就來。別忘了我說過的話,這裡不許別人進來,包括你。」院子裡傳來賀蘭楓冷冷的聲音。

    安叔臉色繃緊,眼中沉痛。

    他點頭答應著,卻久久沒有離開。

    看著只有一牆之隔的暖閣,他總是禁不住悲痛萬分。

    當日自己進宮去求皇上請太醫,卻遭人暗算。

    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知道,竟然已經是數月之後,瑞王府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凌妃沒了,小世子也沒了。

    他悲痛不已,而更加令他沉痛的是,賀蘭楓性情大變,冷酷毒辣,不苟言笑。

    而這暖閣,更是從此成為了瑞王府的禁區,不許任何人進入,包括他。

    他知道,賀蘭楓一直在怪他,沒有看護好凌妃,所以,更是不准他踏入一步。

    他終於轉身離去,緊緊半年時間,卻彷彿老了十歲。

    他,又如何能原諒自己?

    太子在各地搜尋與凌清然相似模樣的女子,不斷的送入瑞王府。

    賀蘭楓明知道,他是有意,卻從不拒絕。

    時下,賀蘭上艦身子虛弱,幾乎不早朝,太子手握帝都軍權,把持朝政。

    而賀蘭楓手握虎符,邊關軍隊皆在他手。

    兩個人可以說是不相上下,互相克制,明爭暗鬥,暗湧不止。

    賀蘭楓很快來到前廳,裊裊餘香,倩影婀娜。

    他掃視一圈,唇邊一勾,冷笑逼人。

    「二哥有心了,帶下去好生安頓。」他說道。

    安叔點頭,帶著所有的女子下去。

    外面突然腳步聲急促,賀蘭楓抬頭看去,一個身影已經走進來。

    「王爺,陵寢今天竣工。何時,去將娘娘接回?」

    七夜站定了身子說道。

    賀蘭楓臉色微變,眼睛看向遠處,「選個好日子,我親自去接她回來。」

    七夜點頭,面色悲傷。

    「七夜,你說,她會不會生氣。她一定恨死了我,再也不想見到我。」

    賀蘭楓走出正廳,沉聲說道。

    七夜跟在他的身後,腳步沉重,「那王爺為何還要這麼做?」

    安慰的話,他一句說不出來。

    違心的話,他更說不出來。

    「是我太自私吧,始終我無法將她一個人扔在蒼山之下。哪怕她永遠不肯原諒我,我也要將她接出來。」

    男人臉色悲傷的輕聲說道。

    「王爺,也許她早就原諒你了呢?」七夜終於有些不忍心。

    「連你都不相信,又何苦來安慰我。」賀蘭楓苦澀的笑道。

    七夜無語。

    「七夜,到時候你就替我將她帶回來,她不想見我,我直坐在車裡就是。」賀蘭楓輕聲的說著,卻聽起來讓人無限悲傷。

    「王爺!」七夜沒想到他竟會將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他一個人去辦。

    他抬手阻止了七夜,緩聲說道,「她不願見我就別再出現她面前,但是我想陪著她,卻終究做不到不去看她。」

    「希望她在天有靈,能少責怪我一些。」

    這一刻,朝廷上霸道無比,凌厲絕情的瑞王爺,猶如一個受了傷的孩子,孤獨而無助。

    半天轉瞬而過,凌清然在雲蒼的皇宮中也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不過,看似平靜,但是對於這個皇宮來說,卻並不平靜。

    欒無憂仍舊被壓制,叛賊仍舊在頑強抵抗,卻始終沒有度過洛河。

    這一日,凌清然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她跟隨著林辰再次來到祁華殿,和每次一樣她又上了塔頂,也依舊看到了林辰與那個女子相會的一幕。

    可是,這一次去似乎並不和睦。

    林辰氣憤非常,甚至動手打了那個女子。

    凌清然仍舊沒有看清楚女子的長相,也沒有聽清楚她們之間的對話。

    就在當天晚上,欒晉半年來第一次走進了鳳儀殿。

    當時,凌清然正陪著林辰看書,欒晉便毫無預料的走了進來。

    凌清然很是驚訝,林辰卻不慌不忙的遣走了所有人,包括凌清然。

    凌清然哪裡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趁人都散了,她飛身上了屋頂,拿下了瓦片側耳傾聽。

    林辰甚至沒有見禮,而是用冰冷的語氣說道,「欒晉,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嗎?」

    欒晉雙眸微怒,眸光深深的看著林辰。

    良久他終於開口說道,「朕知道,你知道櫻雪。朕要給她一個名分。」欒晉咬著字一字一字的說道,語氣執著。

    凌清然心中一頓,她彷彿已經猜到了欒晉口中的櫻雪是誰了。

    林辰也並沒有意外,只是含笑看著欒晉,語氣諷刺的說道,「你是皇上,想給一個女人名分還不容易嗎?何苦大半夜來找我?」

    欒晉臉色漲紅,滄桑的眼中曾經應該是充滿柔情的吧,不知為何此刻卻滿是憎恨。

    「朕答應你,不殺你的兒子。」他狠狠的說道。

    你的兒子?林辰的兒子,那不就是無憂嗎?

    無憂不也是他的兒子嗎?他怎麼會這樣說?

    凌清然心中不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此時卻聽到林辰尖銳的笑起來,「你怕背棄當初的承諾,被天下人恥笑是嗎?你當初坐下了那樣卑鄙的事情,現在還會在乎人們說什麼嗎?真是好笑!」

    欒晉雙眸赤紅,雙拳緊握,「你仔細想想吧,用你兒子的命,換櫻雪一個名分。」

    欒晉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林辰頓時跌坐在軟榻上,淚珠如雨的不停落下。

    「你竟然如此對我,妄我曾經一心相許,不顧一切,到頭來,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你們都這樣對我,都這樣對我」

    林辰滿臉淚痕,哭泣不已。

    凌清然將瓦片放回去,坐在高高的屋脊上,心中沉思。

    到底,皇后與皇上之間發生過什麼事?

    為何曾經相愛至深的兩個人,如今會淪落到此地步。

    想著兩個人的對話,凌清然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只是一朝情變嗎?

    絕對不是,她看得出來,欒晉眼中分明隱忍著巨大的痛苦,甚至有幾分自責。

    可是,他那一句,你的兒子,讓凌清然記憶猶新,更是冥思苦想。

    難道,欒無憂不是欒晉的兒子?

    不會,雲蒼大皇一生只有這一個女人,所以也僅有一子。

    當初他們那般繾綣情深,彼此奮不顧身,那孩子又怎麼會不是他親生的?

    突然,她腦海中想起,春獵時候欒無憂與自己講過的,欒晉與林辰的過去。

    欒晉登基之前,林辰曾經為了自己的男人,委身與欒碩。

    難道,欒無憂是那個時候有的?

    凌清然不禁渾身一顫,不會吧?

    但願不會,否則,讓無憂如何生存下去?

    那一日之後,林辰便再也沒有笑過,精神也越來越不好。

    那道冊封櫻雪的旨意,也始終沒有下。

    事到如今,凌清然已經想得明白,為什麼欒晉要冊封那個女人,而來鳳儀殿了。

    他曾經昭告天下,這一生只有林辰一個女子,廢棄後宮,不納一妃。

    現在,他想納妃,便是毀棄誓言。

    一國之君,這無疑是一個莫大的污點。

    但是,這個旨意若是由皇后來說,便是皇后深明大義,蕙質蘭心,水到渠成。

    她小心的走到林辰的身邊,輕輕的為她按捏起眉頭。

    「娘娘幾日來憂心忡忡,眉頭都打結了。」凌清然說道。

    林辰閉著雙眼,輕輕開口,「小然,現在也只有你最貼心了。」

    凌清然呵呵一笑,「若是娘娘信得過奴婢,奴婢願意為娘娘分憂。」

    林辰的身子一頓,隨後睜開眼睛慢慢的坐起身子,看著凌清然。

    凌清然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毛,「娘娘,怎麼了?」

    林辰一把抓住凌清然的手,「小然,我可以相信你嗎?」

    凌清然自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期望和無助,她心中當下明白了幾分。

    「奴婢的命是無憂給的,無論做什麼我都首先為無憂著想,娘娘若是相信無憂,便可以相信我。」

    凌清讓反握住她的手說道,語氣肯定。

    林辰心中一喜,臉上露出幾分激動神采。

    「好,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相信的。太好了,從此以後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凌清然看看四周,確定無人才重新開口。

    「娘娘想讓奴婢幫你可以,但是我要知道前因後果,然後才能幫助娘娘。」凌清然看著林辰說道。

    林辰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

    「奴婢不是殺手,也絕不會做誰的死士。我之所以進宮留在您的身邊完全為無憂,他已經發現現在政局不穩,皇上對他的心思也與從前不一樣了,在朝廷上,處處打壓,獨攬大權,不肯放手。所以,奴婢想幫他。但是,我要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然後才知道應該從哪裡下手。」

    凌清然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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