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滾 文 / 蕭瑟紅
顧天瑜感受到腳下那撕扯的痛,知道自己剛剛一動,又觸動了傷口,遂她半躺在軟榻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單手撐頤,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烏黑流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公子玉簫,似在等他給她回答。
公子玉簫回過神來,目光怔怔的望著恢復了慵懶姿態的顧天瑜,搖搖頭,他想,自己定是想錯了,這個女子,會笑的那般溫潤無害麼?
「怎麼不說話?」顧天瑜等得有些不耐,打了個哈欠,她垂眸,閒閒的端望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道,「你不是很愛她麼?為她求我,有何不可?」
公子玉簫沉默片刻,冷聲道:「你要我如何求你?」
顧天瑜的身子僵直一分,似是沒有想到公子玉簫會這麼爽快的答應,心中再次被針紮了一下,顧天瑜便恢復了原本的神態,抬首,她好笑的望著公子玉簫,一字一句極為認真道:「很簡單。」
公子玉簫微微蹙眉,顧天瑜的語氣是懶散的,然而,從她的眼底,他讀出的是深深的怨恨和不滿,遂,她的這句輕描淡寫的「很簡單」,想必一定不簡單。
事實上,他猜得沒錯。顧天瑜現在窩了一肚子的火,又怎會輕易放過他?此時的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看看公子玉簫究竟愛小魚兒到了何種地步,又會為她丟棄怎樣的尊嚴。
她長袖一甩,鵝黃色輕紗拂過公子玉簫的面頰,旋即無聲落至地面上,她素手纖纖,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地,語氣冷淡道:「跪下,說一句『求雲升姑娘救救我娘子』。」
公子玉簫面色陰冷,他望著此時囂張的說出此話的顧天瑜,咬牙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我公子玉簫上跪天下跪地,除了我母后,誰也沒跪過,想要我跪你?做夢!」
顧天瑜撐頤抬眸,金色的步搖微微晃動,在撞擊中發出鈴叮碎響,卻更讓這壓抑的氣氛,透著幾分詭異。
「既如此,我們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顧天瑜輕輕一笑,狡黠的雙眸中流光閃爍,似是一個勝利的孩子,她繼續道:「既如此,你還留在這裡作甚?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雲升!」公子玉簫終於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吼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顧天瑜掏了掏耳朵,面上閃過一抹慍怒,說出的話卻依舊清清淡淡,若小蔥拌豆腐般溫涼,「跪亦或不跪,選擇權在你。」
公子玉簫的面色越發難看,可是,一想起小魚兒剛剛看他時,那完全陌生的眼神,他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遂,猶豫良久,他終是筆直的跪了下來。
寬大的長袍,掃起一地灰塵,拂塵中的公子玉簫,那張鐵青的面容上,一雙寫滿不甘心的眸子,正噴火般瞪著顧天瑜。這輩子,他公子玉簫第一次給除了娘親之外的女人下跪,他如何能不憤怒?
顧天瑜面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她冷冷望著公子玉簫,一雙滿含譏誚的眸底,卻帶著不易察覺的一派青灰。
「跪都跪了,你也該開口,求求我。」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笑意,在冷寂的山洞中迴盪。顧天瑜此時已然動怒,然公子玉蕭毫無所覺,只以為她是想要羞辱他。
沉默。公子玉蕭的衣擺微微拂動,似主人那幾欲噴薄而出的怒氣。公子玉蕭凝眸王者顧天瑜,面無表情道:「求你。」
四目相對,兩人眼底的寒意,讓彼此都忍不住顫抖。可是她們誰也不要先屈服,越是冷厲越是不甘示弱。
良久,公子玉蕭無力的垂下眸,看得出來,顧天瑜恨他,那種恨深入骨髓。然而,他卻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恨,他只覺得頭有點痛,望著這雙滿是憤恨的丹鳳眸,他的腦海中迴盪的是一句「我恨不能殺了你」。他感到困惑,那模糊的場景中,面目醜陋的女子是誰?她懷中抱著的是沈墨濃?發生了什麼?為何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顧天瑜後仰到單手撐頤,唇角帶笑道:「我聽不到啊,大點聲,深情點。」
公子玉蕭長眉冷蹙,終於忍無可忍道:「雲升,你究竟想怎樣?」
顧天瑜緩緩抬眸,幽幽道:「不想求?那就莫要浪費我的時間。」
四目再次相對,這一次,顧天瑜的眼底沒有多少慍怒,而是帶著幾分邪氣,她笑瞇瞇的望著公子玉蕭,宛如一隻狡猾的狐狸精,絕對美麗,卻帶著毒藥。「只要你真心求我,我便答應你。」
公子玉蕭氣急敗壞的瞪著她,所有慍怒卻在她戲謔的目光中,四兩撥千斤般被掩蓋。想起小魚兒,痛心疾首的公子玉蕭長長太息一聲,而後咬牙道:「雲升,求你放過我和小魚兒,求你成全我們!」
顧天瑜突然輕笑起來,公子玉蕭蹙眉望著她,但見她一笑嫣然,眼底流光如燈火璀璨,讓人被深深吸入那眼底。然而,與那美麗眼眸不同的是,她的聲音依舊冰冷:「給我斟茶。」
公子玉蕭愣了一秒,旋即面色稍稍緩和,他以為顧天瑜這便是答應他了,遂他忙起身,顧不得拍掉衣擺上的灰塵,便轉身,去小桌上倒茶。
顧天瑜眸光黯淡,安靜望著此時斟茶倒水卻甘之如飴,而後又轉身來到她身前,一副希望她趕快喝下的公子玉簫,心中如被潑了一盆盆冷水,忒的涼!
「跪下。」她面無表情道,臉上笑意再次收斂。
端著茶盅的手微微晃動,公子玉簫凝眉望著顧天瑜,這個喜怒無常的女子,此時正冷冷凝望著他,見他似乎不情願,她只是輕蔑一笑,「不願意跪?那好,端著你的茶,離開我的視線。」
「你!」公子玉簫凝眸望著顧天瑜,他不知道,一個女子究竟要恨到什麼地步,亦或是狠到什麼地步,她才會這樣折磨別人,會這樣肆無忌憚的踐踏別人的尊嚴。
顧天瑜安靜的望著公子玉簫,分明是仰著臉去望那一張俊顏,然而她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站在高高的山上,望著一個渺小的砍柴人。她是神,此時此刻,是他只能仰望和屈從的神,遂,他緩緩跪下,將茶又端的近些,沉聲道:「請用茶。」
顧天瑜垂下眼簾,望著這個她最熟悉的男人,他依舊長眉飛鬢,鳳眸狹長,帶著幾分天然的嫵媚,高挺的鼻樑下,那緊抿的薄唇唇色如水,完美的下巴上,一道精緻流光悠然滑過。
他依然是那樣完美,可是,這樣完美的他,再也不是她顧天瑜的。顧天瑜緩緩攥緊袖中那雙顫抖的玉手,似要控制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而後,她緩緩鬆開手,依舊顫抖著卻絕然的接過那杯茶。
手中一空,公子玉簫以為噩夢終將結束,然而下一刻,熱水突然如潑墨潑灑而來,他本能躲過,卻不避不躲,只是任由滾燙的茶水,潑到他的臉上,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痛。
顧天瑜拿著空茶盅,銀牙緊咬,胸前卻因劇烈的喘息而顫動著,她一把將茶盅狠狠摔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道:「公子玉簫,這還是你麼?我要你跪你便跪,我要你端茶倒水你便端茶倒水,而今,連我潑你的水,你都沒有骨氣躲了嗎?」
公子玉簫眨眨眼睛,他的睫毛已經被茶水打濕,帶著幾分狼狽。「小魚兒是我的命,莫說為了她下跪,縱然為了她殘手殘腳又如何?你若不高興,我便哄你高興直到你願意為小魚兒醫治。」
顧天瑜抬起手,她恨不能狠狠甩公子玉簫一巴掌,然而,公子玉簫只是仰起臉,似是要迎接她這慍怒的一掌,那眼眸中的堅定,似是在嘲笑她的囂張。
顧天瑜的身形顫抖一封,她搖搖頭,眼底滿是厭惡,玉手輕輕在公子玉簫的臉上拍打著,如浪花戲礁石般,她躬身,伏在他的耳畔,嬌笑道:「什麼都願意做?」
公子玉簫只覺耳邊突然感到溫熱,旋即,酥麻的感覺鋪天蓋地襲遍他的全身,原來是顧天瑜已經含住了他的耳垂,正一分分小心翼翼的吮.吸,他想要推開她,然而,想到她的話,他只有攥著拳頭,安靜等待著一切的發生。
顧天瑜見他不避不讓,依然是一副默默忍受的模樣,她的心口因巨大的怒氣而痛徹心扉的撕扯著,她扣住他的肩膀,尖利的牙齒突然用力,狠狠的咬住他的耳垂。
公子玉簫感到一陣刺痛,他心中咒罵顧天瑜這個瘋子,然而,他依舊不躲,似是被點了穴道一般。
顧天瑜嘗到口中腥甜,那令她作嘔的味道讓她一把將公子玉簫推開,旋即,她摀住嘴巴,伏在一邊開始乾嘔起來。
公子玉簫蹙眉望著幾乎要流出眼淚的顧天瑜,嘲諷道:「既然那麼痛苦,為何還要這樣做?」
顧天瑜冷冷轉過臉來,望著此時正漫不經心擦著耳朵上的血跡的公子玉簫,她突然輕哼一聲,凝眉道:「你不是說為了她,你什麼都願意做麼?好,我要你做我的男人,怎樣?」
公子玉簫的眉頭皺成一道溝壑,他怒氣沖沖道:「不可能。」
「剛剛你給我下跪時,不也是一副不可能的模樣?」顧天瑜懶懶的拿出錦帕,細細擦過唇邊血跡,公子玉簫並不知道,那血,不是他的血,而是來自她口中的腥甜。
公子玉簫望著這美如蛇蠍的女子,她的眼底,滿是嘲諷,卻帶著不容辯駁的堅定,似乎只要他再猶豫,她便立刻轉身走人。
可是他公子玉簫這一生,只願娶一人。他傷害那人太深,當初為了鞏固帝位,他曾納過那麼多人為妃想及此,他咬咬牙:「唯獨這一點」
顧天瑜冷冷睥睨著他,「你做我的男人,她做你的女人,很簡單。」
公子玉簫沒想到她竟一分退讓也不給,不過,今夜她步步緊逼,恨不能逼的他走投無路,他若不答應
想及此,他深吸一口氣,而後,頹然道:「我答應你。」
顧天瑜抓著軟榻的手兀的收緊,而後,她仰天蒼然一笑,笑聲中帶著支離破碎的情緒,她低眸,眸中幾欲噴火,咬牙切齒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