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花魁 文 / 蕭瑟紅
涼都最大的窯館花滿樓,新來一位只賣藝不賣身的姑娘,憑借絕世容顏和窈窕身姿,一夜成為涼都第一花魁,惹得整個涼都的男子們都爭先恐後去花滿樓,為的便是能目睹這位姑娘的風姿。這件事情,於第二天便在整個涼都傳開。
而這位姑娘,自然是導演這一切的顧天瑜。顧天瑜此時正在房間裡練習瑜伽,要說她設計的整套計劃裡,唯一失敗的地方,便是「舞姬」這倆字。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自己能彈個小琴唱個小曲兒,但玉芙蓉是舞姬,她這假貨,當然也只能是舞姬。
顧天瑜跳舞不錯,但也只是交際舞不錯,至於這古代的舞蹈,她雖會,但也只是略通皮毛,雖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能力,然絕不可能有那長袖舞青天之姿,著實擔不起「長袖善舞」這個詞。
不過,顧天瑜身體的柔軟度相當好,所以要在今夜驚艷登台之前苦練舞蹈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驚艷一把。而且,她看過淑妃的舞蹈,那種妖嬈至今令她難忘,當然,那也只限於淑妃的舞蹈而已。
所以,顧天瑜現在練習練習瑜伽,調整好身體狀態之後,便準備將淑妃那日的驚鴻之舞練習一番。
小三此時站在門口,如一堵牆般阻擋著那些想要來打擾顧天瑜的人,就連玉錦來了,小三都以「主子在休息」的理由,將其擋在了門外。
此時顧天瑜一場舞還沒跳,身價已經不可估量,玉錦雖對她昨夜的話感到懷疑,然在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前,為了花滿樓的生意,玉錦也只好按兵不動
午時許,歐陽少衡代替顧天瑜,來到王宮中,為西涼王針灸,因為他是有錢都請不來的神醫,遂大家均沒意見,同時,張公公不再懷疑顧天瑜的身份,只是,他依舊很不放心,遂暗地裡讓人潛入安寧郡王府,想要看看,顧天瑜是不是真的病了。
探子半個時辰以後回來,聲稱親眼看到那位神醫姑娘,無精打采的在房間內養病,於是,張公公徹底放心,對歐陽少衡越發恭謹了些。
因為計劃有變,顧天瑜壓根沒想過要這假西涼王醒過來,她現在想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所有事情,遂,歐陽少衡縱然有能力讓這假西涼王早些醒來,他也不可能這麼做。
不僅不會這麼做,歐陽少衡還在那瑞腦金獸裡,又加了一些東西,想必不久之後,郁藍明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做好這一切,歐陽少衡便告退離開。誰知戰北無極追出去,竟要與他一同去安寧郡王府。
此時,歐陽少衡斂眉站在戰北無極準備好的馬車前,語氣淡淡道:「世子這是什麼意思?」他雖聽小六說過,戰北無極很喜歡顧天瑜,但也沒想到戰北無極會關心顧天瑜到此等地步。
戰北無極笑mimi道:「自然是與先生一同去看望姐姐啦。」說話間他已經一腳登上了,「我已經幾日沒和姐姐玩了,本想著今天中午請她吃酒的,誰知道她便病了。」
戰北無極站在車上,見歐陽少衡沒有上來的意思,忙伸出手,要拉他上車,忙道:「先生放心吧,姐姐很喜歡我的,應該不會怪先生唐突,帶我一同過去。」
歐陽少衡有幾分訝異的望著戰北無極,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真的很乾淨,若是別人,莫說是世子的身份,縱然不是,也定不會如此細心的解釋。他微微頷首,清淺一笑道:「世子說笑了,能讓您這樣看重,是雲升的榮幸,我又怎會怨怪?」說罷,他跳上馬車,對小喜子道:「走吧。」
兩人一同進入車內,馬車開始前行,而戰北無極一直拉著歐陽少衡,想要聽聽顧天瑜之前的事情,歐陽少衡卻無心與他聊天,只是有些擔心待會兒戰北無極進了安寧郡王府後,那假天瑜要如何應對
安寧郡王府,馨香園內。
戰北淵正窩在麝月的懷中安然入睡,麝月溫柔凝望著他,面上卻帶著幾分哀傷。一人無聲無息走進房間,麝月抬眸,目光有些意外的望著戰北野。
戰北野略有些尷尬的望著麝月,想起前段時間的事情,他的心中不是沒有愧疚的,他來到母子身前,抬手點了戰北淵的睡穴後,溫柔的將他抱起,而後在他額頭印上一吻,揚了揚臉,麝月忙從榻上起來,戰北野將戰北淵放到榻上,為他蓋好被衾,方緩緩直起身子,轉身淡淡道:「出去說話。」
說罷,他掀袍率先出屋,麝月緩緩跟在後面,面上帶著幾分怯弱。戰北野來到花梨木桌前坐下,見麝月依舊站著,不由斂眉道:「怎麼了?坐下吧。」
麝月福了福身子道:「謝王爺。」
戰北野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他們早就已經如此生疏。縱是這同桌而坐,也是十分久遠的事情了。這六年來,他甚至沒有和她們母子同桌而食過。
想及此,戰北野眉頭輕蹙,而後揮揮袖子,令那些丫鬟下去,丫鬟們魚貫而出,麝月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戰北野每每如此,定是要與她說些什麼,而這一次,他又會說出何等傷人之語呢?麝月不敢想像。
戰北野目光冷冷的望著有些侷促不安的麝月,眉頭皺的更緊,他沉默半天,方緩緩開口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麝月不可置信的抬眸,望著此時面色肅穆,沒有半分玩笑的戰北野,心中一喜一憂,喜得是他竟然說出這話,憂的是,他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
不過,她的擔憂是多餘的,當戰北野知道啞婆婆是娜拉王后的那一刻,他最內疚的,便是將麝月逼迫至如斯地步,那日自地牢歸來,他便下令讓人將麝月放出來,並在馨香園新增了許多丫鬟,讓她們好生伺候著。只是,他一直沒有勇氣踏進馨香園罷了。
麝月垂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柔聲道:「不是王爺的錯,這麼多年來,麝月欺騙王爺是真,縱然有千萬個理由,也無法辯解。」
戰北野見她依舊如此溫柔明理,心中染上幾分酸澀,想起前幾日他那重重的一腳,和昨日的殘忍,他緩緩閉上眼睛,微微歎息,他睜開雙眸,眼底滑過一抹內疚的流光,望著始終斂眉螓首的麝月,他搖搖頭,拿了茶杯與茶壺,為二人斟茶,聲音在流動的茶水聲中,溫柔的不真切。
「你不必如此做小伏低,這麼多年,是母后逼迫你殘害你至斯,我卻怪罪於相信你,看著你們母子那麼痛苦,惹了淵兒掉了那麼多淚,該內疚的是本王。」戰北野將茶盅推到麝月面前,目光不再冰冷,甚至帶上了幾分溫柔。
麝月受寵若驚,忙接過茶盅,目光也自然的望向戰北野,四目相對,她訝異的望著眸帶柔情的戰北野,手中茶盅幾近脫落,她的一顆心也立時漏跳一拍,許久都未曾感受過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戰北野匆匆別過臉,錯開麝月那含情脈脈的雙眸,以袖掩面,淡淡道:「你放心吧,母后造的孽,我會統統補償你的,日後誰也傷不了你們母子。」說罷,他抿了一口茶,緩緩起身,理了理袖子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麝月想說什麼,見戰北野斂眉,遂她只是咬了咬牙,款款起身,福了福身子,頷首道:「王爺慢走。
戰北野微微頷首,見她面上的欣喜再次被失望替代,他有些不忍,卻也無可奈何。他轉身離開,走出房間,麝月來到門口,雙手扶在門邊,目光融融的望著離去的戰北野,她知道他不可能回頭,卻依然期盼著他能像多年以前一樣,回眸衝她微微一笑,而後溫柔的揮揮手,示意他一會兒就回來,要她進房間休息。
可是,戰北野不曾回頭,他的背影,依舊帶著幾分決然,和逃離的匆匆,幸福感一瞬間水落成空,麝月搖了搖頭,給了自己一個自嘲的笑容,旋即轉身,準備回房間。
那原本漸漸模糊的腳步聲,卻突然靠近,麝月心中一喜,轉身,但見戰北野站在她不遠處,見她眼底迸發出的期待,戰北野心中一動,旋即沉聲道:「中午帶著淵兒,去我那裡用膳吧。」說罷,不待麝月反應過來,他便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麝月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喜上眉梢,心中徘徊的,只有戰北野那簡單的一句「一起用膳」。
這句話,她期盼了多久,又失望了多少次?而今再聽到,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
她遙望那漸漸消失成一個點的紅影,喃喃自語道:「王爺,我不想要你的補償。我想要的是你能夠真的在乎我,可是再不可能了吧?」她不是不知道,戰北野看顧天瑜的眼神代表了什麼,何況,最近幾日,丫鬟們都在議論的,都是有關戰北野頻繁去顧天瑜那裡的事情,她麝月早不是那個,可以讓戰北野一生獨愛的女子了
戰北野本想去宮中看一看,誰知剛走到大門口,便見一寶馬香車停在王府前,旋即戰北無極激動地跑出來,見到戰北野後,他擺了擺手,也不用小喜子攙扶,逕自跳下馬車道:「四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戰北野斂眉,望了一眼此時正從車上走下的歐陽少衡,歐陽少衡搖搖頭,戰北野眉頭舒展開來,語氣淡淡道:「準備入宮看看父王。」
戰北無極興奮道:「今早父王的手指動了一動,歐陽先生果然醫術非凡,皇兄就不必擔憂了,待會兒跟我一同去吧,現在我想去找姐姐玩,皇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戰北野略一沉吟,旋即頷首道:「那就一起去吧。」
戰北無極遂拉了他的袖子要走,走了幾步,他突然轉身,望了一眼還站在那裡的歐陽少衡,好奇道:「先生不一起去麼。」
歐陽少衡垂下眼簾,臉上帶著幾分頹敗,淡淡道:「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