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一條人命 文 / 蕭瑟紅
今夜,一向安寧的郡王府,如炸開了鍋一般。所有侍衛家丁均點著火把,搜尋顧天瑜和刺客的蹤跡。
於是,寒風中,不聞冷風呼嘯聲,唯聞急促的腳步聲。
戰北野接到消息時,他剛剛躺到榻上為戰北淵講故事,而刻意打扮過的麝月,正面色嬌羞的躺在床榻內。她知道自己與戰北野不可能發生什麼,只是,她還是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畢竟她曾也是名滿西涼的四大美人之一。
只是,戰北野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看她一眼,他只是圈著戰北淵,小心翼翼的與她保持著距離。即便如此,她也覺得心滿意足,因為她要的,只是這樣安靜的看著。
可是,當戰北野聽到顧天瑜被人抓走的消息後,從來都冷靜的可怕的他,卻從榻上一坐而起,而後慌張離開,任憑戰北淵在身後聲嘶力竭的哭喊,他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麝月安靜的圈著戰北淵,想到下午戰北野抱著那紫衣女子步入廂房時,眼底那氾濫的溫柔,已經告訴她,這個女子,是能讓戰北野再次動心的人。
不,不是再次,而是能讓他唯一真心喜歡的人。因為她們麝月緩緩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滑落臉頰。以前,她曾是那樣驕傲的,火熱的追求冷傲的他,用盡渾身解數,只為求得他的一眼注視。
然而,一切都被她自己毀掉了。那些美好的,她努力抓住的,在他知道真相後,便都消失不見了。
「娘,爹爹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他怎麼走了?」戰北淵哭著望著麝月問道。
麝月摸摸他的頭,柔聲道:「淵兒,乖,你爹爹去忙要事去了,娘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好不好?」
戰北淵搖搖頭,不樂意道:「不,你騙人,淵兒聽到他們說,有個女人被人抓走了,爹爹肯定變心了,爹爹不喜歡娘親,也不喜歡淵兒了,淵兒不要聽故事,淵兒就要爹爹,淵兒就要爹爹嚶嚶嚶」
麝月抱著他,終於忍不住與他一同失聲痛哭。
門外,丫鬟們站在那裡,亦紛紛落淚
戰北野冷著面容望著躬身站在那裡的幾十個侍衛,怒氣沖沖道:「王府內進了刺客,你們卻一無所覺,本王怎麼養出你們這群飯桶?!」
安樂走進來,趴在戰北野的耳畔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戰北野凝眉,淡淡道:「當真?」
「當真。」
燕小六衝出人群,大馬橫刀往那裡一坐,順便將劍用力往案幾上一拍,怒氣沖沖道:「戰北野,麻煩你將我姐姐交出來,否則,天亮之前,小心你這郡王府被炸出無數個窟窿來!」
安樂冷聲道:「燕小六,你莫要找事!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主子,還敢恬不知恥說出這等話,我要是你,早拔劍自刎了,省的讓人看笑話!」
「安樂!誰知道你這郡王府如此不堪?」
說著說著,二人又要打起來。
戰北野冷聲道:「夠了!」
燕小六與安樂二人冷哼一聲,均將臉別過去。
戰北野起身,大步流星離開,安樂忙跟上去,帶著他來到了長廊拐角處,那裡,銀白月光下,有莫名的閃亮粉末落下。戰北野捏了一點,放在鼻尖嗅了嗅,冷聲道:「此為何物?」
安樂恭謹道:「主子,這種東西名為『障眼粉』,倘若一個人輕功好的話,那麼,他的身上塗了這個粉,會讓人有短暫的錯覺,就是他消失了。其實不然,他只是迅速移動罷了。」
戰北野直起身子,而後,他的目光四處搜尋,最後轉過臉來,望著那一片草叢,他擺手道:「獵犬呢?」
這時,一人牽著兩條獵犬走來,戰北野將手攤開,那兩個獵犬聞了聞,旋即便激動的吠叫起來,而後,它們奔到了草叢中,眾人忙跟上去,卻見這兩條狗在努力的刨著土,一邊刨一邊吠叫。
戰北野斂眉,目光冰冷的掃視一圈,眾人慌忙後退,兩條獵犬也被帶離現場。戰北野抬手,運氣,而後一掌拍出。但見草芥紛飛,巨大的原餅般的洞口飛旋而上,重重砸在雜亂的虯枝上。
有人要上前,戰北野卻擺擺手,示意自己親自上前,他來到洞前,躬下身子,卻見一女子面紗半遮,正仰著臉雙手抱臂,優哉游哉的衝他招手:「郡王爺,這麼晚了,你也出來喝茶啊。」
戰北野:「」
眾人:「」
此時,顧天瑜身後,一身黑衣的納蘭雄安靜站在那裡,他望著大方與戰北野招手的顧天瑜,想到的卻是,這個女人總是輕易能讓人信任。他抬眸,望著郡王爺,此時的戰北野亦正狐疑的望著他,眼底帶著冷冽的殺機,讓人不寒而慄。
燕小六激動的走過來,趴在洞口,望著相安無事站在那裡的顧天瑜,他先是一喜,旋即便看到無論打扮還是長相都很可疑的納蘭雄,冷哼一聲道:「姐姐,你不要擔心,我一會兒便幫你報仇!」
戰北野冷哼一聲,直起身子,他涼涼道:「報仇?怕是他已是雲升姑娘的人了。」他抬腳離開,頭也不回道:「雲升姑娘,上來後,煩請你跟本王解釋一下,為何要在我郡王府的地上挖個洞。」
雖說他這是動怒的說法,但不知為何,眾人均嗅到一股疑似是醋味的酸氣。
燕小六充滿敵意的望著納蘭雄,他可不相信戰北野的話,要真是顧天瑜認識的人,他們怎麼跑這底下去了?顧天瑜是誰?光明磊落之人,怎可與這一看就是壞蛋的男人,在洞裡獨處呢?
燕小六一邊亂七八糟的想著,一邊將顧天瑜拉上來。顧天瑜長長吁了口氣,淡淡道:「好不容易洗了個澡,又弄了一身泥味。」
納蘭雄悄無聲息自洞內飄出,立時,十幾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遠處,戰北野斜倚欄杆,冷冷望著顧天瑜,想看看她又要說出什麼荒唐的話來。顧天瑜揚揚眉,望著明顯十分慍怒的戰北野,淡淡道:「郡王爺,這是怎麼回事?民女都說了,這是我的人,怎的?難不成你想威脅我?」
燕小六雖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然顧天瑜袒護納蘭雄,就一定有她的原因,加之他對戰北野有一百個不滿意,遂他拔出劍,擋在顧天瑜的身前,冷冷望著四周的人,那模樣,好似一頭蟄伏的鷹。
戰北野沒想到顧天瑜會這麼直接的刁難他,她分明知道,他不可能威脅她,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便相信她,她怎的就能如此坦蕩蕩的向他發難?
「安樂。」戰北野冷聲道。
安樂有幾分不滿的怒瞪顧天瑜,旋即帶頭將劍抽回。納蘭雄緩步來到顧天瑜身邊,淡淡道:「姑娘,無事我先走了。」
顧天瑜「撲哧」一笑,「你的家都沒了,還能去哪裡?何況,如今你已經是整個郡王府的目標,連我都被你連累了。」說話間,她沖戰北野眨巴眨巴眼睛,依舊是那般調皮。
戰北野沉著一張臉,在一干人等的等待中,他攏袖下令道:「既然是姑娘的人,便是我郡王府的客人。安樂,你讓管家為其準備一間乾淨的廂房。」
「是。」安樂領命離開。
顧天瑜忙拱手道:「謝過郡王爺了,郡王真是大方。」
「哼!莫要以為這樣本王就不會追究。」戰北野黑著臉,冷聲道,他就是看不得顧天瑜這嬉皮笑臉的模樣,雖說她有面紗遮擋,但他似乎看到了她面紗後那洋溢的得意笑顏。「隨我來!」戰北野冷冷掃視納蘭雄一眼,旋即對顧天瑜道。
顧天瑜聳了聳肩,遂對燕小六說:「小六,你帶著,額大雄去別院,我先去和郡王爺談些事情。」
燕小六有些不滿的嘟囔道:「又談?你們不是談了一個下午了麼?」
納蘭雄黑著一張臉,自己怎麼就叫大雄了?還有,這叫小六的是什麼意思?郡王爺和雲升聊了一整個下午?這丫頭
顧天瑜搖搖頭道:「你就不要多問了,反正我保證,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安然無恙,好不好?」
燕小六沒有辦法,遂對納蘭雄冷聲道:「跟我過來。」
顧天瑜望著遠去的兩人,終於鬆了口氣,抬眸,目光落到那站在廊柱旁,冷著臉等待著她上前的戰北野,她頗有些無奈的聳聳肩,斂眉低聲道:「這些男人唉」
戰北野站在那裡,望著不情不願向自己走過來的顧天瑜,不禁挑了挑眉,這個女人怎麼一副他勉強她的感覺?要合作的是她,要坦白的是她,將整個王府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也是她,真不知道,下午選擇和她聯盟,究竟是對是錯。
雖然,與她聯盟,他有著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郡王爺,這麼晚了,喝一杯如何?」顧天瑜站在戰北野一步之外,一雙眸中滿是狡黠的笑意。
戰北野冷哼一聲,淡淡道:「我沒那個時間和你虛與委蛇,你只要告訴我,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別告訴我他是你的人,否則,你也不會惹出那麼大的動靜。」
顧天瑜摸著下頷,故作認真的考慮一番,旋即眸光認真,語氣亦鄭重道:「如果說,他乃我失散許久的兄長,你相信麼?」
戰北野怒極反笑,狠狠甩袖道:「雲升!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顧天瑜有些委屈道:「他的確是我兄長啊,只是他運氣不好,本以為能通過挾持月夫人而讓你與他合作,誰知抓錯了人,倒是找到了失蹤的妹妹,而他的妹妹恰好,已經與英明神武的郡王爺達成了協議,遂他決定跟隨他妹妹的步伐,助我一臂之力。」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全然不顧戰北野黑的更加厲害的臉色,一臉認真道:「你若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那麼,他也想要這西涼?」戰北野凝眉冷聲道。
不曾想,顧天瑜卻搖搖頭,眼底冷光一時間翻江倒海侵襲而來,她目光直視戰北野,冷聲道:「不,他只想要一條人命。」